市井人家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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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渴死了，渴死了！我要喝水。”

门一打开，胖球就滚了进来，直接冲向了厨房。一到厨房，就拿着水瓢从水缸里要舀了一勺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速度太快，蔡小满都没来得及阻止。

“别喝生水，这里有烧开的。”一边说着，一边连忙拿出碗给其他人倒水。

其他四个虽没有胖球那么夸张，可一拿到水也喝得飞快，一看就渴了好久了。

“下次渴了在外头买点水喝，我又不是周扒皮，连水都不让买。”蔡小满见他们一副狼狈的样子，心疼道，说完又想到什么：“你们不会一份都卖不出去吧？”

“周扒皮是谁啊？”矮瓜好奇问道，没等蔡小满回答，胖球把他推到一边，笑得见眉不见眼，满脸的嘚瑟。

“满姐，我们的瓜子都卖完啦！后面还不够卖呢，你后来又炒了吗？赶紧的，我们现在就拿出去卖。”

蔡小满诧异：“都卖完啦？”

这才一会儿，竟然都卖完啦？每个孩子分的量还是不少的，一份又不多，每个人至少要卖好几十份。这里距离闹市虽然近，可为了让熟人看见，要去更远一点的地方。这一来一回也耽误不少功夫，没有想到就那么一会，竟然全都卖完了。

“对啊对啊！”几个孩子纷纷涌了上来，展现自己空荡荡的篮子，七嘴八舌的道出自己芳草的经历。

“满姐，你不知道有多好卖，后头都快抢了！还好我机灵，否则都来不及收钱了。”

“我也是我也是，刚开始还有人瞧不上，哼哼，后来吃不上了吧，馋死他们！”

矮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是多亏了白面，那些老娘们太讨厌了，只尝不买，不给还说我小气。要不是白面教我咋卖，我估摸现在还没有卖完呢。”

白面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还说呢，差点没被你气死。不过一群老娘们都不知道怎么对付，我要是不来，你那一篮子都要被那些女人们吃完了。”

矮瓜去的是集市，那里人流量大，可是去那买东西的很多都是为了一文两文钱能跟你吵一天的人。不少人很喜欢贪人便宜，不管买不买先给你尝了再说。好说话的就就又尝又拿，便宜是能占一点是一点。

矮瓜平时虽然也经常接触这些人，可那时候他不卖东西，欺负不到他头上。现在遇见了，就不知道该咋办了。

“她们都长得五大三粗的，胳膊比我的腿还粗，我打不过啊。”矮瓜郁闷道，他是五个人里头最瘦小的。明明年纪只比铁锤小半岁，却是最矮的那个，铁锤直接比他要高一个头。

白面听这话更是气愤，直接动手摇晃他的脑袋：“你傻不傻啊，谁让你打架了，你不知道哭不知道嚎吗？”

“啊？”

“啊什么啊，谁要敢吃不给钱，你直接往地上一坐，哭嚎说这是你的救命钱，吃了就救不了你爹了。说他们吃的不是瓜子，是你爹的命。总之，怎么惨怎么嚎。这些老娘们脸皮再厚也是要脸的，看他们还敢吃不。就算他们敢吃，别人也会看不下去的。”

在场的人包括蔡小满，都一脸敬佩的看着白面，纷纷翘起大拇指，还有这样的操作，厉害了，白面哥。

矮瓜的嘴巴张的快跟一个鸡蛋一样大，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原来还可以这样啊！”

他是几人里最不会打架的，腿又短跑的没瘦猴快，从前没跟他们混的时候，都是被欺负的。他其实是有些自卑的，觉得自己啥都不会，现在被这么一提醒，总觉得哪里不大一样了。

白面冷哼一声，对于大家佩服的眼神表示不屑一顾，这才哪跟哪啊，他的手段多着呢。

“白面，你为啥卖得这么快啊？”胖球好奇问道。

五个孩子人小鬼大，在分配区域的时候，是按照每个人的特点划分的。白面最机灵，去了规矩比较大的区域，铁锤体力最好，去了最远的地方。瘦猴最灵巧，则去人鱼混杂的地方，胖球最胖走几步就喘气，和最为腼腆的矮瓜在附近晃悠。

原本以为白面的瓜子最难卖，没有想到他反而是卖得最快的。

“我不耐烦一点点卖，直接到戏园子里，找了里面管事的，让他们直接包圆了。管事的说，若还有可以继续往那送。”白面轻描淡写道，可是谁也不会因此觉得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要知道每个地方都有属于自己的规矩，哪怕是这种小食，也有自己固定的供货商，里面牵扯各种利益。一个戏园子的人流量是有限的，这些小食的供应量也就是有限的。

蛋糕就这么大，你要是分走了，就意味着有人要失去。所以一般来说，没有门路是难以打入的。

可是白面作为一个十岁的孩子，竟然办到了，着实令人惊讶。

“哇，白面，你也太厉害了吧！那种戏园子我想进都进不去呢。”胖球一脸崇拜的看着白面，除了蔡小满，他最佩服的就是白面了。

白面一脸高傲，对此不屑一顾：“这算什么。”

真是被埋没的一群孩子啊，谁敢说这些孩子熊，她蔡小满跟他们急。

老实说，如果换做她，估计也是做不到这一点的。推销能力也是一种天分，她做点吃的还行，在这方面只有听来的经验，真要去做还指不定成啥样呢。

“我能这么顺利也是因为咱们的瓜子好吃。”白面得意归得意，却不忘其中根本。

原来白面先是到一个戏园子门口蹲点，看到模样比较和善的又比较和善的人，便是迎上前去推销自己的瓜子。蔡小满炒的瓜子很香，而且又是新鲜出锅的，一打开遮盖的布块，迎面就会扑来一股香味。

这使得一些人感兴趣，顺手就给买了。阳城人不管男女老少还是贫贱富贵，都喜欢嗑瓜子。那些人嗑着觉得不错，回头又吩咐人出来代买。

几番过后，白面见情况差不多，就去找了戏园子的人，直接以批发的方式卖给戏园，让他们自己再零售。戏园里的人早就看到白面之前的动作，又尝了一口五香瓜子，发现确实比别家的好，价格也还算公道，便是直接同意了，还嘱咐下次还可以继续送过来。

说到底，还是东西够好，否则的话是没法吸引到人购买的。

“你全卖给戏园，戏园也要赚钱，他们收的价肯定就不高，那你岂不是全都便宜卖了？”瘦猴觉得若是这样就有些可惜了，他们卖得也很快，若是一口气卖掉得少挣一点，那还不如自个多辛苦一点呢。

“放心吧，我又不傻。”白面冷哼，“大白天能这么闲去戏园子听戏的，有几个是穷的？我本身卖的就比较贵，卖给戏园的也没压多少价，所以最后挣到的钱还是比你们多。而且以后我每天都至少能卖这个数，根本不怕囤货。”

“好像是有些道理。”其他几个这方面没白面灵光，心底其实还是想不太明白，但是知道能挣钱就是好的。

蔡小满却对白面又有了深一层的认识，他不愧是商人的孩子，天生就有商人的敏锐直觉。

白面家里是这几人之中最为殷实的，原是走街窜巷的小商贩出身，现在已经有了几家店铺，生意做得十分红火。白面的父亲可谓是南三巷里最为励志的人物，从前穷得饭都吃不起，现在大房子住着，身边还有人伺候，连穿衣都不用自己动手。

白面的父亲还纳了个妾侍，令一杆男人羡慕不已。普通人家娶个媳妇都不容易，更别提纳妾了。这不仅仅是享受齐人之福，更是一种财力的象征。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白面，就没有那么愉快了。

所以平时他都喜欢在外面乱窜，哪怕和别人抢着吃东西，也比待在家里头舒服。

蔡小满见小伙伴们这么给力，她也就不来虚的。之前的五百文还剩一些，她老早就把菜买好，打算让他们回来吃一顿好的。

“你们是打算饿一会吃顿好的，还是现在随便吃点先垫吧垫吧？”蔡小满心底虽然已经决定做大餐，在这之前还是征求了一下意见。

大餐的代价就是会消耗一些时间，哪怕这里的厨房足够齐全，她的手脚足够麻利，也没法很快完成。

五人想都没想，直接选择了等待。

矮瓜直接道：“我家中午就不吃饭，等多久我都能等。”

“满姐，你刚才又炒了瓜子吗？我们要不趁这个时候再去卖一会吧，回来正好能赶上吃饭。”白面道，他从前很不喜欢掺和生意，他爹让他去学，他压根懒得搭理。

可今天做这小买卖，虽然还不够家里最差店里的零头，可他觉得有意思极了。当东西卖掉，收钱的那一刻，有种难以形容的欢喜感。

蔡小满摇了摇头道：“已经忙活了一大早上了，还是先歇一会吧。今天第一天不知道什么状况，所以没有继续炒。现在先不急，咱们吃完算一算再说。”

大家闻言皆没意见，虽然他们现在热情高涨，可也不像白面一样好热衷。现在更想要分享自己的经历，还想等好吃的。

他们早就听蔡小虎说过蔡小满的手艺，蔡家每次到饭点，那满院子的飘香藏不住溢出街道，让多少人嘴馋得不行。现在终于有机会品尝，心里甭提多高兴和期待了。

蔡小满也没有令他们失望，直接来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一做好，让几人眼珠子都快要等瞪出来了。

糖醋里脊、大盘鸡、酸汤鱼、豆腐肉末酿香菇和香煎藕饼，全都是好下饭的家常菜，一看就会勾起人的食欲。

五个孩子没一个害羞的，菜一上齐直接就扑了过去。刚才要不是互相监督，不让对方去偷吃，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才开动。

尝到第一口，所有人都觉得哪怕再辛苦一百倍，就冲着一口吃的，也值了！

“满姐！我以后都跟你混了！”铁锤吃得满嘴油光，一边说着话，筷子却也没有停过。

其他人纷纷附和，以前就觉得蔡小满是他们当之无愧的老大，现在更是这么认为。

瞧瞧这手艺，跟着满姐混，至少不怕以后饿肚子啊！

几人在一起本就热闹，到了饭桌上更是如此，好几次差点大打出手。还好厨房距离正屋比较远，否则这么吵闹，怕是就要被轰出去了。

做的几样菜全被扫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光洁的空盘子，那架势和蔡家情况一样一样的。

蔡小满深感物以类聚这个词非常巨有道理，瞧瞧身边都是这样的人，每次吃饭都跟打仗似的，不抢好像就要挨饿了。

吃完饭，开始清算大家今天一早上的成果。

一大把铜钱哗啦啦撒在地上，哪怕之前已经整理好，现在都直接拆了重新数，就是为了体验一大把钱堆在地上的感觉。

“一共是五百八十二文钱！”白面把各自数的数加了起来，最终得到结果。

“哇，好多钱啊！”其他人顿时欢呼起来，他们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最要紧的是，这些都是他们自己挣的！

这一次的瓜子只用了一半，加上柴火等，成本大概在两百五十文左右。也就是说这个早上大概挣了三百文钱出头，这个数目已经非常可观了，若是去给人打杂，一个月差不多也就这个数。

蔡小满对此非常满意，开门见喜，是个好兆头。

“今天大家表现得都非常好，先给大家每人十文钱当做买零嘴的钱，剩下的留做成本。以后的工钱按照多劳多得的形式，谁活干得多，谁卖得多，谁就拿得多。”

虽然都是一群孩子，蔡小满依然打算一开始就说明白，省得以后大家觉得不公平闹别扭。

工钱按照销售量计算，扣除各种成本之后，纯盈利的一半作为对方的报酬。不是以雇佣的形式，而是合作者的方式。

“哇，十文钱啊，好多啊！”胖球惊呼，他除了过年的时候拿到过这么多的压岁钱，平时爹娘最多给个两三文顶天了，经常都是一文钱。他今天就跑了那么一会，竟然就挣到了这么多，心底那叫个高兴。

若他一天都在外头卖瓜子，那他岂不是发财了？！

其他人也开心极了，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挣钱，而且也不累，就是跟平常一样到处乱窜，时不时吆喝一下而已，根本不费什么力。

“满姐，你给我们这么多钱，自己不会亏了吧？”矮瓜皱着小眉头道，其他人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也都变成了担忧。

蔡小满摸了摸他的脑袋，谁说这群孩子是熊孩子的，瞧瞧，多体贴多听话啊。

“放心吧，我又不傻，肯定是算好了的。”

听到这话，孩子们也就没多想，直接欢呼了起来，只有白面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面，怎么了？有哪里不妥当吗？”蔡小满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铁锤看他别扭样子，顿时不高兴了：“白面，你这小子又闹什么幺蛾子。都是兄弟，别成天算那么精，这是为咱们蛮牛帮做事，倒贴钱都是应该。再说了，满姐也没有亏待我们。”

“别只会动手不动脑，我是嫌弃钱少吗？满姐这么做太亏了！”白面没好气道，“满姐，你其实给我们工钱更划算，我们就出点力气，根本不值当什么，你那才是大头。咱们是亲兄弟也得按照规矩来，你不用特地照顾我们。”

其他人听不懂蔡小满的分配方式和直接给工钱有什么区别，白面心底却十分清楚。

蔡小满这么做无疑是亏的，找跑腿的多容易啊，满大街多的是想要找事干的，几个钱就打发了。他原本想着，若真想挣钱，至多是挣里头的差价。也就是在外头卖的钱，比他们定的要高，回来不说那么多出来的钱自己就能私吞了。

只是他觉得没有必要，大家都是兄弟，哪里需要分这么清楚，这些都是当玩而已。他家虽然乱，让他不喜欢回家，可在钱上头却没有被亏待过。

蔡小满见他认真，也没有把他当做一般孩子看，也在有意识的引导：“即便是在商言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获取更多的利益啊。多劳多得，会让你们更加努力，卖得越多我赚的越多。我们的生意可不仅仅是卖瓜子，以后还会有其他。”

“我们蛮牛帮的旗帜要插满全天下！”瘦猴直接蹦到灶台上，一手插着腰，一只握紧挥舞着呐喊。

其他人纷纷挥臂：“蛮牛帮威武天下！”

气势汹汹，震人心扉。

“等咱们的生意做大了，就会有很多帮众，我就是长老了。”瘦猴开心道。

胖球的笑容把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挤成了一条线：“嘿嘿，我到时候要买一屋子的好吃的，张开嘴就有人把好吃的喂进我的嘴里。”

“我要买很多很多的颜料，画很多漂亮的画。”

“我要买两个大铁锤当我的武器，一个榔头下去，能把人的脑袋砸扁了的那种。”

……

几人手里捏着十文钱，开始畅想美好的未来，那模样好像明天就能发大财似的。

蔡小满没有耽搁，继续开始炒第二锅。有了第一次经验，这一次又有了进步。几个孩子也同样有了进步，比之前更快的完成了任务。尤其有了白面的示范，大家有样学样，都尝试去店里询问要不要收货的。

虽说除了白面，其他人基本都失败了，可依然斗志昂扬，尝试去拓展自己的渠道

童子军们虽然稚嫩，可那工作的热情却非一般人可比，他们将平日瞎胡闹的精力全都放到了生意上。每天数钱的时候，让他们拥有巨大的成就感，让他们更加热衷于这件事。

只是蔡小满的精力有限，所以虽然瓜子越卖越好，到达一定程度，也就没法继续增长了。偏偏这五个孩子每一个在厨艺上有天分的，哪怕她调配好原料，就让他们翻炒一下，都没法做好。

没有人打下手，蔡小满一个人实在忙不来，只能忍痛少挣一些。

瓜子虽然利薄，可这么累积下来，过一阵子，也让蔡小满赚了不少钱，积累了最初的资本，到时候可以再考虑做其他。

“原本我以为能挣点青菜钱就已经不错，没有想到比我抄书还赚得多。”顾怀瑾那到自己那份，不由感慨道。

“抄书对你来说本来就是大材小用，等你的辅导班办起来，多的是捧着钱上门的人，那个时候就是我们羡慕的份了。”

开辅导班的收益是长期的，眼前有钱拿，若是辅导的人里有人考中了，好处更多了。这是一种无形的资产，是纯粹的商人无法得到的。同样是做生意，可得到的却是不同的。

顾怀瑾笑笑，他对自己也充满了信心。他就不信他一肚子的学问，还怕无法立于人世间吗。

若是从前，他兴许因为经过连番打击会灰心丧气，可看到蔡小满和她那些小伙伴们，整个人也充满了干劲。不过是一群只会在街上到处窜的孩子，他们都能活得这么好这么开心，他凭什么不行？

临近中秋的时候，大家伙的腰包都变得鼓鼓的，每个人成天都眉开眼笑。蔡小满正打算中秋的时候来一发大的，没有想到却出事了。

矮瓜爹娘拧着矮瓜的耳朵，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