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之人 第十二章 心

  两人抵达皇宫前的迷宫花园时，看见大门敞开，两旁站了士兵。

  「说实话……我没把握找到其他骨头。」咏彤将怀錶交给冬瑛。

  「我能理解，那哨子给你吧，光暂时还不会离开狄恩，如果有什么危险可以呼唤，珂莎会来的。」冬瑛将哨子掛在咏彤脖子上。

  「谢谢。之后见。」咏彤道别后平稳走向大门。

  士兵们将咏彤拦了下来，「这里禁止一般平民进入，请离开。」

  「我是昨天国王找来的人，在气象局工作。」咏彤说明着，但士兵脸色越来越凝重。

  「再不走的话，将强制驱离！」士兵提高音量。

  「啊，我都忘了那个臭老头，隐瞒气象局的存在。好讨厌的人类呀！」咏彤在心里抱怨着，一边思考该如何证明。

  突然有个身影从大门内窜出，是心芮小姐！

  「不好意思，那位小姐确实在这里工作，因为是新来的大家还没见过她，有急事昨天出去了一趟晚回来了。国王气冲冲要找的人就是她。」心芮温和解释着。

  「心芮小姐都这么说的话……」士兵还在考虑。

  「没事，我马上就带她去找国王的秘书。」心芮一派轻松说道。

  「那就交给心芮小姐了。」士兵回过头对咏彤喊道，「喂！你可以进来了！」

  咏彤赶紧跑向心芮，好不容易进到皇宫，心芮脸色大变，「你逃跑的话，我们小命都不保，请慎重。科学家们在六楼，轮流被国王问话，我带你过去。」

  这时咏彤才想起国王的可怕低声道歉，「抱歉。」

  心芮没有回应，一路走到六楼，敲响一道门，「不好意思，咏彤小姐来了。」

  门开了，科学家站了一排。咏彤视线迅速扫过，没看见嵐元身影。

  「你回来了呀，国王正在里面的房间。」素未谋面的秘书用轻蔑语气说道。

  咏彤跑向后方房间直接打开门。

  国王正用高傲姿态对嵐元说，「你知道她在哪里吧？快点说。我早就想接手整个通讯中心，要不是你父亲说要培养人才，哪轮得到你。」

  「我！」咏彤对国王大喊，「我在这里！」

  嵐元回过头，「你怎么在这里？！」挡在咏彤前方，「逃跑也好，躲起来也好，怎么回来了？！」

  咏彤笑而不答，直径走向国王，「放他们回去！」

  「为什么？我在和他讨论国家大事，还需要经过你同意？」国王用沙哑的声音小声说，「如果我是你，才不会回来。」窃笑了几声。

  这时外头传来吵杂声，一名男子擅自打开门走过来，他一身华丽且突出的藏青色西装，左胸配戴镶有璀璨宝石的胸针，除此之外左右手有好几个鑽戒。

  「好久不见，狄恩王。」他拨弄着手上的鑽戒一边说道，「听说你的『守城之人』不见了，何必花时间找她，直接把国家交给我的话，会更加兴盛！也不会亏待你的，保证你不愁吃穿，安享晚年。」

  相较狄恩王眼前男子年轻许多，张狂的口无遮拦，与瘦弱病懨懨的狄恩王形成鲜明对比。

  「这个男人在说什么……哪一个都不适合统治国家吧！而且，我就在这里呀！」咏彤在脑中碎念。

  狄恩王立刻摇摇晃晃起身，「放肆！齐瀟，我不会把王位交给你的！」

  「真的吗？你的大臣们可是虎视眈眈你的财富，还是说你那个私生子要继承？」男子继续刺激着国王，却没有一个人来阻止，秘书也只是在一旁看着。正当咏彤猜测着男子身份时，远清走了进来。

  「陛下，既然图浩王亲自前来找您叙旧，下人们就不打扰了。」远清行了礼。

  国王手一挥，「下去吧。」包括秘书在内，咏彤和嵐元跟着远清离开房间。

  远清既气愤又无奈看着咏彤，「要逃跑也先说一声，才能帮你收拾残局。」

  「抱歉。不过……那位就是图浩王吗？」咏彤感到惊讶，在民间谣传中的图浩王是个仁慈的王，无法想像是刚才那位男子。

  远清没答话，走到嵐元身旁，「无论国王和你说了什么，不要轻易把通讯中心交出去。很多贵族想靠通讯中心转钱，似乎在计谋什么。你快带着科学家离开。」

  嵐元一时震惊害怕问道，「如果真的被国王拿走的话，会变怎么样呢？」

  「你父亲的初衷会被践踏。」远清毫不犹豫的说。

  「……我知道了。咏彤也和我一起走吧。」嵐元着急望向咏彤。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放心，她没有危险。」

  有了远清的保证，嵐元没多说，离开去找科学家们。

  「咏彤，看来你说的图浩王不是这位，跟我走。」远清带着咏彤穿过几个小房间，来到一面镜子前，镜子并非反射出咏彤的样貌，而是直接看见在隔壁房间的两位国王。远清伸手触碰墙上的装饰品，从中打开一个小孔。

  「这样就可以听见他们说话了。前任的图浩王确实是仁慈的，就是在战争之前帮我们协调的那位，现任是他的儿子，个性可说是相差甚远。早期就和我们的国王私下有交情。」远清凑近洞口一听，「他们在吵架。」

  咏彤看着远清，在心里思考着拉克尔族和她说过，战争并非由他们引起的事，「要是远清知道真相不晓得会作何感想。」

  「你在发呆吗？他们的谈话可攸关到我们『守城之人』的性命。」远清提点咏彤。

  「我知道了。」咏彤也凑到洞口前。不外乎就是图浩王扬言要将狄恩拿下，凭着失去守城之人而无寸薄之力的狄恩王。

  突然间隔壁房间的门被大力撞开，是瑾医师！

  「你怎么在这里！」狄恩王大声斥喝。

  「哎呦！谁来了？我们无所不能的医师，有何贵事？」图浩王完全不掩饰自己的高傲。

  「我会继承王位。」瑾冷静说道。

  「没我的允许，谁敢擅自夺走王位！」狄恩王用尽全力用他那沙哑不堪的喉咙宣示主权。

  「你做不到的！所有狄恩的大臣、贵族都站在我这边。」图浩王信誓旦旦。

  「你将创造的是为了追逐金钱而出卖劳力、身心永无止尽的世界，该放弃的人是你，你迟早会被自己反噬。」瑾与其说是在争夺，更像是在劝说两位国王。

  「贵族们怎么可能同意徵收土地税、交易税！只要能得到更多钱财，他们才不惜一切，你不要痴人说梦了！」图浩王反驳。

  「谁都不准在我的地盘上撒野，都给我出去！」狄恩王拿起桌上的物品，丢向两人。

  图浩王退后了几步，不甘示弱的说，「好吧！你们看着，一个星期之内，我将来收取你的领地，自求多福！」说完转身走出房间。

  瑾处在原地一阵子，远清和咏彤在镜子后看着瑾背影逐渐担忧起来，最终瑾一句话也没说就走出房门。

  「怎么办？该不会……又要战争了？」咏彤看着远清问。

  「大事不妙，我们等其他人离开后，偷偷去找瑾。」远清坐在地上，喘过了口气，「说实话，前几年的瑾不是这样的。」

  咏彤一惊，「什么？！那是什么样子？」

  「要死不活的样子。三年前他的未婚妻染上疾病去世了，整天无所事事也不帮病人看病，简直得了心病。」

  「之前去扫墓的时候，瑾也有去探望他的未婚妻。旁边种满了小白花……花名叫什么来着。」

  「满天星，他没事就会去整理那些花，是个痴情的男子。毕竟他们是青梅竹马，两个人都在皇宫长大的，心芮就是未婚妻的妹妹。」

  「是这样吗……太令人意外了。」

  「瑾的身份并没有正式被国王认同，因为他母亲是女僕。瑾小时候常常黏着宫里的医师，偷偷跟在旁边学，直到某一天医师忍不住才收他为徒弟。但瑾的个性……你也知道，他说话直接了当，常常吓到病人，他未婚妻好说歹说才有现在的样子。同时瑾的助手也是他的未婚妻，两人常常出皇宫去看诊。」

  「那为什么国王会禁止瑾医师进入皇宫？」

  「因为他想要跟做生意的贵族们收交易税，收税用来建造公共设施之类的，最主要还是研发药品改善病人的生活品质，毕竟病人没工作就没有收入，是一个恶性循环。但是国王反对，害怕有人暗中支持他，简单来说就是怕他造反，所以就把他赶出来了。」

  「我不觉得瑾医师会想起衝突。」

  「但现在这个趋势，他不出来继承王位的话，这个国家怕是要完了。但宫中又没人支持他……除了我。」远清苦笑两声。

  「好头痛。」咏彤抱着头又说，「图浩王到底想怎样，他明明就已经有一个王位了！」

  「贪婪是无止尽的。」远清起身，「差不多了，我们去找瑾。」

  两人沿着原路回到刚才的房间，又往下到一楼，从一楼后方的一个小门出去，一名士兵守在外头。

  「我们要去杂货店，要顺路带零食吗？」远清和士兵交谈着，听起来除了零食之外还要酒。

  「好了，走吧。」两人坦荡荡地离开皇宫，朝着后方森林走去。

  「刚刚是在贿赂吗？」咏彤说。

  「怎么可能，平时会帮忙出去採买当作散步。」远清指向森林深处，「偶尔会在那边和瑾碰面，他应该在那里。」两人加快脚步朝森林中走去。

  「原来你柜子里的酒是自己买的？！我以为是从厨房偷拿的。」

  「他要是敢偷拿的话，厨房绝对不会准备他的伙食。」后方传来熟悉的声音，两人回头一看，是瑾！

  瑾走到咏彤面前，「有本事逃跑，就不要回来。」

  「他的意思是：『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远清成了翻译官。

  咏彤正在和自己拔河，是否要说出遇上拉克尔族与龙的事。

  「怎样！愁眉苦脸的？也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来以为只要等国王退位就没事了，没想到隔壁的疯子过来闹事。」瑾开始耐不住脾气，开始抖脚。

  「王子有什么对策吗？」远清问。

  「有一件可疑的事，图浩王的卫兵非常少，只有看见六个人，不太清楚他的兵力。不过我们国王竟然说不过他，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不可掉以轻心。」瑾左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远清则是将背倚靠在树干上，双手环抱胸前，「去买酒吗？」

  瑾听到关键字，滔滔不绝碎唸起来，「酒？你就这么想死呀？你别仗着有我，就不顾自己的身体，看看你这半年发烧多少次……」

  「所以要去吗？」远清打断瑾。

  「去，我想吃薯条，」咏彤附和说道。

  「好，先填饱肚子再说。」瑾扶着额头，来回切换王子与医师的身份感到混乱了。

  三人通过森林小径，走到小镇街上。远清很自然的进到一家店舖，和老闆採买拿了两袋零食还有几瓶酒，「瑾，帮忙拿一下。」

  瑾医师不耐烦的接过酒瓶，没有再多说什么，反倒是直接打开来喝。

  「医师今天不用看诊吗？」咏彤问。

  「烦脑到无法看病了，先让我思考一下。」瑾喝没几口，脚步就站不稳了。

  「酒量不好就别喝！」远清赶紧搀扶着瑾。

  咏彤突然撇见前方转角有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朝着自己挥挥手，他一头金发不难认出。

  「啊，是珂莎。不会吧！等一下，两位王子都在这里……不好……」咏彤脑袋呈现慌乱状态，在紧急之下做出判断，「那边有卖薯条，我去去就回！」咏彤说完就丢下两人跑向转角的摊贩。

  珂莎撞见边朝着咏彤走过来，两人在炸薯条摊贩前停下，老闆热情招呼。

  「一包薯条，不，两包！」咏彤对着老闆大声的说。

  「你有这么饿？」这时珂莎才开口。

  「你在这里做什么？」咏彤焦急的说。

  「一直没听到哨子的声音，不敢离得太远。看起来应该没事了吧，他们是谁？」珂莎指着瑾和远清问。

  这时老闆将刚炸好的薯条，交给咏彤。

  「拜託你了！先离开这里，找机会一定跟你解释，会用哨子跟你们联络，不要乱跑喔！」咏彤说完又匆忙跑回瑾和远清身边，仅仅是一个街口的距离就跑得满头大汗。

  「你知道吃太多薯条对身体不好吗？」瑾叮嘱着。

  「烦恼到无法思考了，先吃一下。」咏彤一条接一条吃着。

  「说的也是呢。」瑾又喝了几口酒。

  这时，咏彤似乎没有经过大脑皮质，无预警说出一句，「如果……如果十八年前的那场战争不是拉克尔族发起的，你会怎么做？瑾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