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亭衍没睡也没看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后才出声安抚道:“睡吧,回柏穗城还需要些时日。”
吕鹤的队伍要先把病愈的百姓送到邻村,确定疫症已经治好后才会把他们送回城。路程上比当初送镖过来的时日还要再晚上几日,倒是足够他们养伤了。
“亭衍,咱俩就这样也挺好。反正做人终究有一死,及时行乐倒也不错。”他枕着贺亭衍的胳膊,抬头在这人唇上碰了碰,“你不娶妻我也不成家,好不好?”
贺亭衍抱着他没有回应,只是皱着眉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他无奈又焦躁的事。许久后,他恢复了往日的淡漠,说道:“我们,今夜之后就到此为止吧。”
江敬舟腾地一下坐起身,“你什么意思?”
他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情绪平静,可言语上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带着怒气,“贺亭衍,当初是你先亲的我,也是你要我守着你跟着你。”
“我一个男的,甘愿像个女人一样躺在你身下,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我……”
那三个字如鲠在喉,他发了一通火却始终说不出口。
贺亭衍看了眼马车外的吕鹤,神情落幕道:“往后,不必再跟着我。”
江敬舟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是因为吕鹤跟我说的那句喜欢?还是因为之前我骂你是个害人的妖?玩腻了?觉得跟我一个男的在一块儿没什么意思,想娶妻生子了?”
他厉声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就这么讨厌我吗!”
贺亭衍收回目光看着他,“是。”
江敬舟的眼眶顿时变得酸涩,“你就是个混蛋!”
他自认自己是个惹人嫌又不成器的混混,但如今看来,贺亭衍比他混账多了!什么富家子弟饱读诗书,根本就是个伪君子!
他抬手挥拳砸向贺亭衍,却被这人轻巧接住,冷静道:“敬舟,我们就到这儿吧。”
江敬舟甩了胳膊,撩开马车帘翻身出去。
吕鹤听到动静过来,看到他满脸怒气,忙问道:“怎么了?你怎么去了贺亭衍那儿?”
见他眼眶泛红,没好气道:“是不是贺亭衍欺负你了?我帮你教……”
“没事,我出去透透气,你别管我。”
江敬舟从怀里拿出把贺亭衍当年送他的匕首,转手便将其扔进了一旁燃着的火堆里,而后抹了把脸匆匆走了。
第66章 冤案(一)
从郸石安回柏穗城拢共走了五日,比最先预想的要快了不少。
朝廷没让御医去邻村等,而是跟着接应的铁骑和朝廷命官在半道上临时搭了个简易的疫站,诊断无误才放他们继续前行。
所有人都需要把脉看诊,也包括江敬舟在内。唯一不同的,便是被看完诊还带走一盅血的贺亭衍。
江敬舟远远地看着没有吭声,他极度怀疑这些人是受了陛下之命,拿走贺亭衍的血好去滴血认亲。
但一想到这种法子根本无用也就没去阻止,毕竟任何人的血在水中都有可能相融,不能以此去作为证据。
他看了眼贺亭衍,这人估计也是觉得即便拿走血也毫无威胁,神色淡定如常半点儿没有焦躁慌乱的样儿。
回眸时,贺亭衍也看着他,但很快便侧过身跟他继续保持着冷漠。
他想,他俩应该是真的结束了,恐怕连什么侍卫老板都谈不上。
“敬舟,我打算先回柏穗城去见见我娘,都快三年没回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吕鹤递给他件厚实的外衫,“天要冷了,你多穿些。大病初愈又遭大难,你可真是能折腾。”
“大病初愈?”江敬舟疑惑。
吕鹤干笑几声,道:“你先前中了毒,可不就是大病初愈。”
江敬舟接过衣服穿上,出门时东西带的少,也没想过会出来这么久,现下确实是有点儿冷了。
他的目光再次对上贺亭衍,这人也没带什么厚实的衣服。罢了,冻不冻着也跟他无关,可要是病了……
贺亭衍取血的手掌被包了纱布,起身后皱眉看他,一副他欠了什么似的。
阴沉着脸像是生气,可又好似压抑着什么,牵过马翻身上去后便打算一个人回柏穗城。
江敬舟不由自主地也要去牵匹马跟上,但很快他就被吕鹤拽住了胳膊,劝道:“别追了,你就是追上了,他也是注定要成亲的。”
“成亲?”
江敬舟总觉得吕鹤在瞒着他什么,怎么好像随便开口一句都是他不知道的东西。
吕鹤惊讶,“你不知道?此次郸石安赈灾结束,贺亭衍除了回朝廷封侯爵之位,陛下还指了门亲事给他。”
江敬舟愣怔,他倒是知道一些,这事早在来郸石安之前他就知道了。只是当时他跟贺亭衍还好着,以为这事怎么也会想到别的法子推拒,哪里知道会成真的。
他懊恼地踹了一脚边上的马车车轮。到头来这人什么后路都安排好了,就他一个人像个傻子似的把两人的感情当回事。
他没再追上去,而是选择安稳地跟着吕鹤的军队晃晃悠悠地回家。
可到了柏穗城他忽然又不知该去哪儿了,如今的四海镖局早已不是他家,从里到外都是贺亭衍的东西。
若是回去,那也太没有志气了。
他跟贺亭衍前后脚回城差了三日,原还担心得知贺亭衍身份后朝廷会为难这人。但很快,他便听到了世子被封侯的消息,还得了不少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