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鹤让他住家中酒楼,但他不太想。毕竟非亲非故的,他也不是什么处处都需要人照顾的废物。
于是寻思着还是重新回原先走海上镖的工头那儿,想着若是还能再寻门差事,他就跟着回海上再也不回来了。
若是有机会,船商能停靠到锦州就回去看看娘和阿姐。反正沙狼的人也知道了真正的皇子是谁,应当不会再因为他而影响到他身边的人。
就是他这人有时候挺好面子的,当时从工头这儿离开也没说一声,打算重振镖局的时候还死皮赖脸地挖走了不少镖师。
现在回去,也不知道工头会不会一气之下把他给赶出来,只能先到码头旁敲侧击地问问再决定。
这是工头今年第二次来柏穗城,也是赶巧了跟他们回来的日子差不多。
按照他所了解的,一般这样的船商,一年内只会在一座城镇停留,很难会来第二趟。
要么就是这座城镇的生意实在太好,要么就是有什么大客户专门要了东西需要单独送一趟。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他刚到码头,便看到工头指挥着工人忙碌地搬着货箱。十几箱的东西,没有贴封条说明货品,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让工人们走明道。
搬运时小心翼翼,工头指挥时也像做贼似的时不时左顾右盼。
他看了眼放货的箱子,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些货箱的材质要比往常运送货品的箱子都要牢固密实,而且在箱子右下角还用匕首划了个叉的记号。
违禁品?
江敬舟靠近后躲在暗处。
船商停靠的码头跟以往不同,从前为了能让卖货的商人知道,来这儿时都是停靠在最为显眼的码头正中,而今日却是停在了较为靠边的地方。
货品下了甲板就被快速塞进了马车而非运送车。也就是说,这些东西都是些不能被朝廷知道的。
违禁品,还不能让朝廷知道,难道是工头压箱底藏了一年多都没找到买家的火药?谁胆儿这么大,还如此大批量的收购?
这些马车的模样看起来也极为华贵,并不是家中有钱便能使用。皇城脚下,不是富人便是官宦,哪家官宦这么胆大包天,敢私下收购火药?
难道,是朝廷知道了贺亭衍的真实身份,可又碍于明面儿上的侯爵之位不能乱来,就想着用别的东西栽赃嫁祸?
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先前因为让贺亭衍查账而被沙狼暗杀的官宦人家不少。而那些被查出来安以罪名的黑账也都是被动过手脚的,难保就不会以此嫁祸随便安个罪名。
那就是陛下想要故技重施,用以往对付权臣的方式去对付贺亭衍?
他离开码头在城中瞎晃悠,犹豫着要不要去找贺亭衍说这事。
可万一码头的事只是他自己瞎想,觉得他去侯府只是想找理由跟贺亭衍藕断丝连呢?
但如果是真的呢?说到底即便不是那种关系,贺亭衍也曾帮过他。比如重振镖局,又比如给了他钱……
他烦躁的搓了搓头发,左右还是决定去侯府看看。不过不能走正门,免得被人瞧见了会被说成是攀关系。
想明白了,他也就没再犹豫。带上鬼厉穿上夜行衣,三更半夜地从年少时经常翻墙的地方蹿上了侯府屋顶。
府里的铁骑护卫队全都换了新面孔,应该是贺亭衍得了爵位后新归属的。也不知道功夫怎么样,反正他连翻了三四个屋顶也没见这些人有所动静。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原先贺亭衍的院子看守的铁骑最多也就两人,如今却是多到了六人,还时不时地有铁骑巡逻经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贺亭衍被看押了。
他琢磨着要不要进去看看,看看贺亭衍是不是真的被变相看守了。只是才刚上房顶没两步,便看到了那满院子的聘礼。
陛下赐婚一说并不是猜测,在贺亭衍受封之时这事儿就已经成了铁板钉钉。
他不禁嗤笑,当初这人跟他好的时候还说什么成亲能由自己说了算,不过都是些屁话!真到了这种时候,承诺什么的也都只是嘴上说说。
他憋闷地看向那些聘礼,华贵程度比当初给他阿姐的还要好。也是,毕竟娶的是皇亲国戚,怎么能跟他们这些平民相提并论。
说起来,贺亭衍也曾给过他聘礼。不过没什么好东西,就是十几箱绣线罢了,还是为了赌气才买的。
他看了一阵,觉得码头的违禁品就是他多想了。如果是朝廷要用来对付贺亭衍,要么让铁骑下毒,要么让沙狼暗杀,多的是法子,何必这么偷摸的铤而走险。
就在他准备要离开时,忽然看到管家脸色难看神色匆忙地跑进了贺亭衍的院子叫人。
没多久,便见贺亭衍披上了以往对公时的外袍从楼里出来,跟着管家步伐急躁地往贺方戟的院落走。
江敬舟提气跟上,先他们一步到了贺方戟住处的屋顶上。还未查探,便听到了贺方戟哽咽的哭声。
“娘,到底是为了什么?”
“闭嘴,别叫我娘!”
江敬舟翻开瓦片往屋子里看。
只见三夫人一改往日的温和面孔,手拿金线勒着贺方戟的脖子。面对满屋子的铁骑和下人,红着眼眶嘶吼道:“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我叫你们让开!”
这院子里的守卫比贺亭衍院里的还多,院门上也被落了锁。怪不得吕鹤这几日过来找贺方戟都说人不在,竟是跟三夫人一起被软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