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他的力气开始变大,一只手紧紧箍住她的头,猛烈地用舌头舔舐她的喉咙,劲力太大了,她嘴里被他激得心痒难耐,两胸紧贴着他胸膛,胸前痒痒的,她推不开,只好重重地打下,却只能激起水花。
他猛地用身体将她压下去,两人一起沉入水底。阿戎没有半点不适,水中便如陆上,她闭气能活三日之久,此时在水中被一个男人扑倒,她竟是如同与蛟龙搏斗一般兴奋异常,而他却用双臂紧紧箍着她,那一瞬的激奋让她瞪大了眼睛,此时水中的男人衔着她的下唇,身体在水中抽动,暗流汹涌,波涛阵阵。
她仰头望见自己的长发飘在上面随波震动,似乎便如雄鹰飞舞,剧烈的身体浮动,却给她心上万籁俱寂的宁静。
她自出生以来便固守的职责,便是在水中与蛟搏斗,但只有这一次,她真正斩杀过一条龙。
少时父亲带她入大泽,将家族屠龙所用的武器交给她,说:“儇戎,这些是你阿翁传下给你三个阿兄的。他们死了,如今便传给你。”
蛟从大泽中露头,声如虎啸,父亲说:“儇戎,在水中它生你死,它死你生,你是要它死还是自己死?”
阿戎大声道:“我不要死,我要它死!”
父亲:“那便拿起长锥、叉戟,迎着它去吧。”
阿戎大声吼着奔跑到大泽中央,泽水浑浊,泥沙俱下,她以叉戟叉入蛟龙身上,但很快就被甩下。蛟龙在泥水中找到她的身影,张开血盆大口咬了下来。
忽然间父亲三箭绳钩穿过蛟的七寸,它痛急了大声嘶叫,她才从蛟扣下逃脱。父亲道:“是它生你死,还是它死你生?”
阿戎纵上其背,以长锥从蛟腹划破,这时父亲也跃入泥沼,在蛟腹部再下一道深口,向着她道:“把那里面的东西掏出来!”
阿戎将一条还未长成的蛟龙掏出来。父亲道:“龙的命在背上的筋,拔掉龙筋他们才能死。此虽为蛟,你还是要学会。拔处筋吧。”
阿戎点点头,匕首一寸寸刮开那幼小的蛟身体。
跟随父亲十九年,她一直在练习如何屠龙,却从来未曾见过蛟腹中的小龙。父亲三年前身死于江中,她独自一人走上找寻有孕蛟龙的道路,以一颗小龙的心做成的琥珀为感应,沉浮六年,终于在此处感应到怀着龙迹的母蛟。
此时的她感受到从所未有的情绪,或许不是因为身上的男人,而是内心的雀跃,她真的杀了一条龙,龙的鳞片在月下有万般的华彩,身躯绵长崔嵬,虽然幼小仍看得出百年成年后的形状。究竟成年的龙又是何模样……
她渐渐失去了知觉。也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时,她已经躺在火炕上。吴起河在窗口靠着,脸向窗外,不知在思索什么。那许氏瞧着她臂上恶心的“肠子”已经发冻发干,也不愿意靠近她,这时拿着扫帚出去了。
“他……呢?”阿戎的思绪还在那天的浴盆里。
“你已经晕了三天了。景兵早就走了。”
阿戎眼神出离片刻,说:“我认得他。我分明是认得他的。”
“老汉也认得他,他是楚国的云中侯,三十年前,我曾经亲眼见到……”
阿戎摇摇头,想了想:“他叫慕云歇,我就说我梦见过他,他是叫这么个名字的。”
吴起河道:“若是老汉没记错,你说的这个名字没有错。”
阿戎想了一会儿没有说话,支撑着身体下床走出去。哈满看她起身,高兴地像往常一样跟在她身后。
此时已近午后,久违的太阳高照,一片冰雪消融的景象。阿戎走到海边沙石上望向远处,海风将她头发吹至脑后。
哈满看她站在那里发呆,便只好在沙子上画了起来。等画好一个阿戎,他心满意足地从后面喊她的名字。
阿戎走过来看了看他,说:“哈满,我得走了。”
哈满的笑容僵住,“阿戎去哪?”
“我爹活着的时候留下的事情,我得给他办成了。以后我不会回来,你也不要想着我。”
哈满闷闷不乐,蹲下身将地面的肖像用手抹掉。
她想通了之后走回吴起河的院子里。她一直器匣不离身,也唯有她和慕云歇在浴盆的那一晚才解了下来。她将背上的器匣打开,把一张带血的绫锦展开给吴起河看。
“我要找这盖红印的人,翁翁您懂得多,帮我认一认。”
吴起河盯着看了,大吃一惊:“这是圣旨!这上面是契丹字。那盖印我在告示上曾经见过,是齐国道宗皇帝的宝印。可是现如今这里已经是女真人的地界,齐国现在的皇帝已经逃去大同府了。”他想了想,“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阿戎,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阿戎耿直地道:“翁翁,我爹是给这盖红印的人做事的,现下我要去代我爹给这个人一个交代。翁翁能不能告诉我大同府怎么去。”
“这……我是知道些路程,可是西边战事吃紧,你怎么走?”
阿戎道:“放心吧,蛟都杀不死我,谁能杀死我。”说罢她走下床,背起器匣走了出去。
“兵器可不像蛟,兵器可不长眼,现时和以前不同,还有火器……”吴起河劝告她几句,看她丝毫没有听进去的样子。其实自从见过那云中侯,便再也不疑什么看不透的事情了。眼看这女孩儿是自己拿主意的。她说得也对,果真是蛟出海都没有将她打死,不过三天功夫,她从一个闭气已死的人又活蹦过来,现在已经完好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蹒跚下床来讲了讲走法。他想要送她一程,但却只出了院门,见她走得飞快,赶也赶不上,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毗邻的雪道上。
——
上次把她丢在冰上差点死了,哈满忽然长了男人心志。他在院门外偷偷往里瞧,见吴起河正在给阿戎的包袱里塞晒着的鱼干和干粮,水囊,还拿出一串铜钱给她。但阿戎受了吃的喝的,却不肯要钱。许氏因为春、药的事情,自觉丢人也就不出来相送。
阿戎徒步向西行走,走了不多时,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这才回头看见哈满。幸得是她没走太快,才让他一直追着,这若是她纵气疾行,他便跟丢了。以他的心智恐怕找也找不得回去的路,离开渔村的一大程都是荒郊野外,他不饿死便是要被山上半冬饿了的野兽飞禽给盯上。
眼见
她站在他面前,哈满坚定地说:“不要送我回去,我要照顾你。”说着拿出一个用海边捡的白螺穿绳做的手钏来给她。
“你这个做了多久?”
“不久,就你昏着那三天。”哈满扭扭捏捏,脸也有些红了。
阿戎将白螺手钏自己带上,想了想他娘也不是什么好人,既然哈满跟来了,她也不想劝说什么话让他回去。
哈满嘿嘿憨笑,知道能跟她一起走就足够了,至于她前面说的什么,他也不大懂。
“你给了我这个手钏是什么意思?”
哈满挠了挠后脑勺,说:“让我以后都跟着你。”
其实阿戎知道,身边有个伴,虽然是哈满这样心智像个小孩儿一样的人,也要远远比独自穿山越领要愉快得多。她一出生便受受父兄们的管教熏陶,不苟言笑,不与外人有多交流,不问世事只寻龙踪,但自从父兄们在海里殒命,她一个人的时候免不了需要问询说话,在这些年中,她也听会了不少方言。但她的路途像父兄一样凶险,如果哈满出了什么事,也怨不得她,只能怪他命不好。
在路上或走或停,风餐露宿了两天,哈满的身子抵不住了。哈满似乎是因晚上睡觉在野地里头着了风,如今走也走不动,外加上开始说胡话。可这一望无际的没有人居,她只好背着他前行。哈满本就肥壮,她背着走得就更慢了。
第三天眼见太阳要落山时,才将看着要走出去了,哈满在她背上止不住地呓语:“要喝热汤,要吃热面……”
阿戎一边走,一边安慰:“走上官道了,再过不多久能看见驿站,就给你吃热的。”
官道上远远地听到有马车的声音,她回头去看,有齐兵,有僧人,中间护着的两辆马车上装的都是一个一个大箱子。马跑得飞快,想是要趁着太阳下山之前赶到前面的驿站去。
等这一行车马快到阿戎面前时,却慢了下来。跑在前面的一个僧人又加了加速,到她面前时停下马问:“施主这是向哪里去?”
哈满看见有人,急切地伸出手,表情难受地叫:“热汤,要喝热汤!”
阿戎抬头望他,见他看上去十七的模样,面容俊逸,眉眼温雅,目光中有大善的慈悲心。
“我,我们往西京去。”
她不知道求人的话该怎么说,但那僧人已经从她眼神里瞧出来了。他痛快地说:“你等我跟师父说一声。”
阿戎见他马又奔回去,和中间一名身穿袈/裟的老僧人说起话来。老僧人面有疑难,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小僧人又奔回来,道:“女施主,我们为你腾下一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