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大美人紧握着龙绯云的手腕,两个人像是打太极一样,纠缠不清的时候。房间的门“轰”的一声被踹开了。
隔壁的常家公子华丽丽登场,一撩骚包的衣角,中气十足吼道:“云翡你这禽兽,放开美人,让我来!”
这是他和身后的跟班们琢磨了好久,想出的开场词。保证一开口,就让云翡吓得屁滚尿流,让绝色佳人心生爱慕。
骚包至极的常家公子叉腰站稳之后,后面的小弟在他身后立成两排,跟家里的老母鸡亮翅似的。
“这登场方式不错。”龙绯云趁机抽回了自己的手腕,不忘点评一句。
常清一甩头发,“这是自然!本公子何许人也!”
回过神的时候一跺脚,“要你这登徒浪子在这废话,还不赶紧松开手,以免将美人儿吓坏了!”
说到后面,常清一眯眸子,垂涎欲滴地盯着狄殊蒙着面纱的脸。
龙绯云亮起自己的手腕:“已经松开了,常公子还有何要求?”
狄殊极是危险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冷怒道:“找死!”只差一点,他就能把小丫头拐走了,偏生要有不知死活的人打扰。
“美人不要害怕,有本公子在,云翡那禽兽伤害不到你。”常清一步步靠近,一副大义凛然的谦谦君子模样,说得既温柔又垂涎。
见龙绯云要走,美人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牢牢地禁锢住她,暗魅道:“哪都不许去,跟我走!”
本要按照剧情走,对受惊美人柔声抚慰的常清呆了呆,停下了脚步。这这不对呀!
美人你怎么能抓着他的手,活像个逼迫纤瘦柔弱书生的女土匪。
常清垫着脚,才能勉强从美人颀秀的背影后面露出个脑袋,“佳人,你何苦要跟一个穷书生纠缠不休?他不识趣,不肯跟你走,本公子愿意跟你走!虽然常家也是富甲一方,但美人如此强势特别,本公子也不在意做一回上门女婿。”
龙绯云被狄殊捏着手腕,颇为钦佩地看了常清一眼。没脑子的人,想活过三集还真不容易。
狄殊终于忍无可忍地放开了龙绯云的手腕,轻笑了一声,颇有风雨倾城的架势,“你愿意跟本阁主走?还想入赘?”
紫衣散开,美人冷笑着转过了身子,气势凌人。
常清咽了一口吐沫,佳人怎么会比他高这么多。而且一副要将他吃拆入腹的神色,常清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拉开点距离。
奈何**熏心,还敢说道:“美人我是真心的。我比云翡那禽兽,好太多了,而且我是常家的嫡子。你只要跟了我,这辈子都吃喝不愁”
常清扭捏了一下,望着面前的大美人,一脸的含情脉脉,“本公子一定会待你好的。”
“很好!”美人轻笑了一下,工笔描摹的杏眸极冷地眯起。
一脚踹了过去,只看见一道人影穿过了破碎的大门,直直地掉下了二楼。
“本阁主也是你们这些肮脏男人能够肖想的?”美人理了理自己华美的裙摆,一脸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模样,回头继续找他的小丫头。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小丫头和那鬼军首领都不见了。
紫色广袖下的纤纤玉指猛然捏紧。小混蛋居然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就这么溜了
紫色的衣摆一震,一道气流散开,震得所有常家的打手往后飞去。重重地撞在了屋外的栏杆上。
狄殊缓步走向倒地不起的常家打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本阁主最讨厌你们这些男人。一群废物,也敢来找她的不自在?你们放走了本阁主的小丫头,那就留下这几双眼睛吧!”
他抬起手指,指尖有紫色的莹光飞舞,宛若花瓣。闪烁的紫光下,这张妖娆绝艳的面容,似魔似魅。
手心捏紧,花瓣飞出。
紫光划过,眼前一痛之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一阵惨叫在客栈中响起,常清习武,那踹在他肚子上的一脚,还伤不到他的性命。
他捂着肚子忍痛坐起了身子,就看见美人身边紫光缭绕,垂到脚踝间的长发飞舞。凌厉的美眸,强大的气场,宛若颠覆天下的妖姬。
常清眨巴着眼睛望着,不自觉地吸溜一下嘴巴。美,太美了如斯美人,被她踹上一脚,也是自己的荣幸。
他低头看了一眼肚子上的脚印,都舍不得掸去。这件衣服一定要留着,当做美人留给他的信物珍藏。
狄殊解决完这些废物之后,打算凌空而去,继续寻找小丫头的踪迹。
见美人要走,常清扑腾着,恨不能抱住美人修长匀称的大腿,“美人别走”
驾着轻功的狄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挨了他一脚,这蠢物还敢不知死活。美人的名号,也是这张猪嘴能叫得?
看美人柳眉微蹙,眼波凛冽,常清迫不及待地跪了下来,将自己的衣领一扯,美滋滋地唤道:“美人你再给我一脚吧!”
狄殊一扯绕在衣服上的轻纱,倒是收回了掌心。哦,原来刚才的那一脚,将这蠢物的脑子踹坏了
三日之后,狄殊还没找到小丫头的踪迹,殿试就已经开始了。
天一亮,一百多名贡生就在皇宫外面候着。晨曦微露,巍峨的宫殿之后,水色的天际如湛蓝的海岸线,镶嵌着一两颗即将落下的星辰。
龙绯云是最后一个到的,其他的贡生还捧着书,要见天颜,兀自紧张个不停。
只有她穿着浅蓝色的布衣,步子从容走近,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只带了一个尾随身后的人。
殿试无需动笔,考得是灵活应变能力。能哄得在位不久的小皇帝开心,比读再多的圣贤书都有用。
这一系浅蓝无华的布衣,在清一色雪白的织锦贡生中格外显目。
不少人纷纷抬了头,不再盯着书,而是盯着她。
龙绯云就在这些瞩目的视线中,不疾不徐地走到了最前的位置,身后的小尾巴紧紧的跟着。
龙绯云有些无奈,进殿面试,她怎能把羯也带进去?羯的身份特别,定然不能让皇族中人发现。
可就算赶他走,他走几步就又回来,说什么也不肯离开龙绯云半步。
身后的贡生响起了窃窃私语:“没想到他就是云翡!那五连夺冠的人!”
“看不出来,年纪这样小。看
着像是贫苦人家出生,竟有这么大的才华。”
也有人不屑,“能写文作诗又有什么用?你们别忘了,后面还有武试,文物第一才能当上状元第一甲!”
这些人盯着龙绯云纤细的背影,都生出轻慢的心思。
跟在她身后的羯转过身子,隔着纱帽,眸光从这些人身上划过。
无形的杀意尽显,让那些小声说话的贡生都闭了嘴。
站在羯一米八的高个之下,穿着男装的龙绯云不像是他的主人,更像是他的弟弟。
龙绯云轻轻拽过羯的衣袖,道:“不用去管他们。又能者行之,无能者笑之。蝼蚁之言,不足在意。”
羯听了她的话,垂下湛蓝色的眼瞳,静静的望着小小姐抓着他衣袖的手,整个人安静下来。
常清站在她的身后,自龙绯云出现之后,他就一直揉着肚子。
揍人不成,反被揍的常家嫡公子,哪有脸回去告状。肚子上挨得美人一脚,到了今天还在隐隐作痛。
罢了,那么快痊愈,他也少个念想。那日一别之后,他调用了常家不少人,去寻找紫衣佳人的踪迹。
雍州城中也有不少美人,但见过紫衣美人那样的绝色之后,世间的庸脂俗粉哪能再入他的眼睛。
今日见到云翡之后,常清的眼睛可谓是亮得发光,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摆,好声好气开口:“云公子,好久不见!”
龙绯云撩了一下自己白色的发带,懒得理他。
常清忍着脾气,想到眼前这人可恶得很,上次割断了他的裤腰带,让他在那么多贱民面前丢了脸。
但要不是跟云翡结下梁子,他也没有机会见到紫衣佳人那样的妖姬绝色。
常清看了看左右之后,拿了一锭银子递到了她手边上:“只要你肯告诉我美人的下落,你要多少,只管开口!”
龙绯云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促狭一笑:“常公子这是打算贿赂我?”
常清一愣,脸色难堪,“姓云的,你别胡说。我只是想知道美人的下落而已,至于其他的,咱们各凭本事。”
“你把身上所有值钱的都给我,我可以考虑。”龙绯云慢悠悠说道,目光在他身上打量。
常清被她看得一阵窘迫,一脸的不甘心,还是依言从腰带里、袖子里拿出不少金银,一股脑地要塞在了龙绯云的怀里。
龙绯云没让他碰到自己,只是示意他将这些金银交给她身边的人。
常清嘟囔着哼了一声,“一个穷书生也学人家讲排场,我们这些世家子弟来殿试都没带个仆人,你倒是会讲究。”
龙绯云懒得理他,吩咐了羯一句:“将这些金银收好,谁要是敢跟你要回去,你只管剁了他。”
“是!”羯应了一声,将常清双手奉上的金银锭子,全都收到了袖子里。
常清眼瞧着自己的钱财一分不剩了,心里空落落的,每天身上塞那么多金银习惯了,没了那些俗物压身,他走路都觉得打飘。
“云翡你快点告诉我她的下落!”
龙绯云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常公子,你问得是谁呀?云某一介贫苦书生刚来雍州城,哪认识什么美人!莫不是常公子喝花酒的时候,喝坏了脑子,问错人了。”
淡蓝色的衣袖一展,她就震开了常清的手。
常清的面色就好比开了染坊,红绿都有,气了好一会才组织好语言,“云翡你这小人,你骗本公子的钱,又伤了本公子的心。本公子饶不了你!快把钱还回来”
殿试开考的时间就快要到了,宫门前来了不少御林军,而且是由祁道远亲自带兵。
这还不够,这次礼部派来的监察,竟是狄蔓。
接连看见了两个远远走来的老熟人,龙绯云心口一震,眼底掠过搅动的涟漪。
狄蔓这是真的与祁道远在一起了?
“宫门禁地,不得喧哗!”还未走近,祁道远一声呵斥,就让眼高于顶的常清不敢再造次。倒不是畏惧祁道远的官职,而是为他在沙场上磨砺出的血性所震慑。
这些贡生都是笼中金丝鸟,极少见过皇城繁华以外的景象。稍稍一点震慑,就能训得他们服帖。
祁道远走近之后,自然也看清了龙绯云的容貌,震惊开口:“是你?”
比他反应更大的是狄蔓,狄蔓手中的圣旨差点握不住,要不是这么多贡生眼睛望着,她真想不顾一切地抱住龙绯云。
“你没死?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死!那些五城司马都是些吃干饭的混蛋。”
狄蔓穿着深红色的朝服,戴着同色纱帽,比之两年之前更加成熟稳重,显露出超乎女儿身份的隽美秀逸。
这份稳重在见到龙绯云时彻底打破了,她眼底泛红,似哭似笑地盯着龙绯云,更是不顾一切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像是害怕眼前人只是一阵云烟,风一吹就会消失。
龙绯云也在望着她,赤瞳中光芒流转。狄蔓算是她唯一的亲人,朋友,自己消失了两年,音讯全无,才是真正的混蛋。
当年的龙家大小姐早已不在了,她是云翡!
归来,只是要颠覆这天下。
两年的天堑,谁都无法跨过。
龙绯云望着她,眸光兜兜转转。最终,眸中的光影消逝,她冷漠坚定地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赭红为底,上秀苍鹰。您应该是礼部官员。”龙绯云抽回自己的手臂,在狄蔓惊愕不解的目光之中,抬手行了礼节。
这般恭敬,就像是她们从未认识过。
“在下云翡见过礼官。云翡出生于江南云乡,从未有幸与礼官相见,礼官应该是认错人了。”龙绯云一字一句道,从语气到神色,都不像是伪装,无比的疏离陌生。
在狄蔓失态之前,她必须要点明自己的身份,不能让任何人怀疑。
相见不相识,或许是她唯一能保护故人朋友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