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笔记 第二章 少年贵人屡次相助

七、同学架着复学

人生记述不能忘记过去，没有过去的人和事就没有今天的完整记载，我之所以坚持读书没荒废学业，多亏盛宪停、赵法银两位同学，用聪明幼稚巧妙独特方法，帮我走上复学之路，至今成为难忘的记忆。

在五年级读书时，已是国家提倡吃粗吃饱年代，虽能维持生存，但生活还是很困苦，天天离不了吃糠咽菜。看见邻居罗太安每天去放猪，饿了到别人地里摘个瓜，回家到别人树上摘个枣，到吃饭时就不吃那些野菜团团了，在吃不饱的饥饿年代，能填饱肚子是朝思暮想最大奢望。为了吃就学着他弃学，参与他们放猪的行列。放猪是无拘无束凭个人自由安排活路。出村围着田野转，饿了扒快地瓜吃，玉米熟了，就掰几个玉米槌烧烧，吃着香喷喷嫩玉米，偶尔在河边上逮几条鱼，烧熟了饱餐一顿，在以吃为中心的饥饿年代，最理想的是吃饱饭。那种年代创造出这种环境，当时觉得有点高不可攀的感觉，我已完全介入乐不思书的境界。本班同学赵法银，后来成为大企业家，盛宪停，后来到国家机关工作。当时，他两人为了让我继续读书，就琢磨了个天真幼稚的聪明办法。他俩知道我已谜上放猪逮鱼，直来直去劝我读书肯定不应，就顺我的爱好邀我去沙河逮鱼，我哪知是计。听说逮鱼顿时激起我的兴趣，把猪舍在地里就不管了，和他两人欢天喜地的来到河边。盛宪停说：“学校门前那个湾里，不但鱼多而且还有大鱼。“我一心想着逮鱼，也没考虑其他，就和他俩来到学校门前的湾边。也凑巧，一个大鱼正好游到水边，我当时的逮鱼技术已比较高明，哈腰就抓住这条大鱼，兴高采烈放在背包里，出乎意料的轻易收获，使我喜出望外，挽起裤腿就要下水，正在这时，身大力粗的赵法银，从我身后把我抱住，我以为逗着玩，说：”逗什么？快逮鱼！“这时盛宪停又抱住我的双腿，两人竟把我架起来了，我这才有些吃惊，问：“这是干什么？“二人一言不答，不由分说把我架到学校里，学生不知为什么，都围过来看热闹，我直到这时才感到很尴尬，躲不了跑不掉，面对众同学不知所措。班主任井万银老师已早在教室门前等着我了，走过来问：“还逃学吗？”我这才知内因，面对那么多学生，虽年龄小也觉的有伤自尊心，红着脸说：“不逃学了，我要好好读书。”引的同学们一阵哈哈大笑。就是这样难堪的局面还没结束，我背包里还有一条鱼，上课时就放在桌旁的窗台上，早不动、晚不动，上课铃响了，老师走进教室问：“同学们好！”同学们站起来高呼：“老师好！”不知是听到高呼的声音，还是什么原因，呼声刚停，窗台上的鱼蹦了蹦，“当”的一声掉在地上，又引的全班同学一阵轰堂大笑。在课堂上出现这种局面，我立时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坐不是站不是不知怎么办。老师看我的表情，反而没说什么，让班长把鱼放在教室外，说：“不怕犯错就怕不改，改了就是好学生。”老师这句话，直接触击我的灵魂，可以这么说，从此改变了我的一生，我暗下决心立志读书，非把全部精力用在读书上，产生了有点学不好成绩不罢休的信念。虽然停学一个月，由于个人努力，年终考试，竟在全班考了第二名。从此专心致志一心读书，再没辍学。现在能写几本书，如果那次停学岂能走到这一步。

回忆这段经历，感谢井万银老师教书育人责任心，那时的老师精力全部倾注在教书育人上，没有任何私心杂念，用为了学生学习费尽心血，非常恰如其分。更感谢赵法银、盛宪停，十二三岁的少年，想出了幼稚可笑的成功办法，也体现了少年特殊天才。如果他用直叙的办法劝说让我入校读书，已跑野的我肯定不应，可以说这是唯一能让我读书的绝招，使我走上永久求学之路。后来赵法银从军，复员留在东北创业，是八十年代初，坐第一班车淘金的人，已创出惊人业绩，可惜因劳累过度英年早逝。盛宪停也是从军，晚年转入国家机关工作。和盛宪停坐在一起，共同回忆这段往事，认为那确是比较高级幼稚，既可笑幼稚又达到目的。现在品评起来，对盛宪停、赵法银少年聪慧从内心深感敬佩，对那时为没荒废学业又深感欣慰。

八、三餐吃草面读书

回顾往事，哭过难过笑过，写出来是对当今社会发展的知足感恩，写不出来是留在心里遗憾。人生的酸甜苦辣咸，都是人生经历正常过程，实际上艰难困苦是对人生的馈赠，只有理解人生处世内涵，才能在世间创业中做出正确选择。

一九六四年入临邑四中读书，虽然从全国来讲最困难时期已度过，但当时我们家乡还是解决不了吃饭问题。记的上中学第二年春天，父亲和我说：“现在家庭吃饭都解决不了，已无条件供你读书了，和我一起赶集做小买卖，维持生计吧。”这虽是父亲无奈的痛苦决定，也完全出乎意料，这时已专心求学的我，是感到那样突然。从第一次逃学，我已从教训中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全部精力转入攻读学业，已倾心酷爱读书，对于这种突然辍学决定，当时是相当难以接受的痛苦，但面对家庭现实状况，又实在令人无可奈何。我虽理解父亲的难处，但还是抑制不住哭着说出心里话：“我从小学五年级逃学那次，就转入专心攻读学业，立志在读书上创出理想的业绩。”父亲掉了两眼泪说：”不是爸不愿你读书，家里又断粮了，在家吃点野菜还能维持，上学咱捎什么呢。“我理解父亲心情，只是碰到这样事，无奈之余伤心难过。为消除这种痛苦心情，反复在院子转圈，忽然发现房顶上有一堆地瓜蔓子，说：”把这些地瓜蔓子轧成面子，就能解决临时生活了。“实际上父亲比我还要难过，只是没法逼得，见我想出这法，擦了擦眼泪，就从屋顶弄下那些地瓜蔓子，背到碾棚里，推碾轧面。现在年轻人可能没见到那东西，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没有粉碎机、磨面机，象这样的地瓜蔓，只能用石碾轧成面。石碾石对石，把地瓜蔓铺在石碾盘上，人推石碾盘上大圆石一遍遍的压，直到轧成面为止。那是一种费力费时的苦力活，只有无数遍的压才能轧成面子。为了消除这苦力活的烦恼，我就捧着本书，边看书边推碾子，因为石碾很重快了推不动，只能推一下走一步，这种形式不影响看书。看书的好处是消除寂莫，忘记疲劳。就这样整整用了一上午，才把那些地瓜蔓子轧成面子，到家再做成饼子，这一星期就背着地瓜蔓面饼子上学了。

到学校想不到的是，用地瓜蔓做的饼子，在学校食堂笼里一蒸，竟全成了碎面子，我

一看麻烦了，忙用手捧起来，在没有人的地方吃了几口，匆忙离开食堂。第二顿饭就有思想准备了，把碎面子收到碗里回来吃，不吃还好点，吃多了，到嘴里就像锯末一样老想呕吐，三番五次咽不下去，勉强吃了一点充充饥。就这样饿急了吃点，天天饿的心里发慌，这样一直坚持到星期四，已煎熬的两眼发黑四肢无力了，正在难以坚持之时，管伙食的司务长张宏芳发现了。张宏芳早年在黄埔军校毕业，在从军中也是很有名气的军人。据说是五七年反右时，不知什么原因，下放到临邑四中任伙食司务长。这人虽在中学管伙食，说话言简意赅、处事义气豪爽，一言一行保持军人风度。他见我的饼子，每顿都碎成面末末，把我叫到一边，问：“你这是什么面子做的？”我说都是地瓜蔓子压的面子，和草面子一样一蒸就碎了，他说这怎么行呢，不由分说就送我二斤饭票，在吃四大两的年代，二斤粮票在生活中的重要性，不说而知，不能说在关键时刻多么举足轻重，起码在生活上度过一星期的难关。我记得第一次用饭票打了食堂的地瓜面窝头时，吃的那个香甜可口，现在用语言表达不出来，现在的山珍海味也吃不出那种感觉。星期天放学时，张洪芳老师又把我叫到一边，说：“你压的地瓜蔓面子，捎到学校来吧，参在大家的面池子里，学校好几百人，参上这点草面子也吃不出来，到时用票打饭就行了。”我一时感动的不知说什么，激动地流着眼泪表示感谢。我和张老师素不相识，在校念书也打不着交道，就因吃草面相识，张老师那种济贫为善的高贵素质，实在令人永久难忘，借写书之机，对张老师表示衷心感谢。

九、多亏助学金恢复学业

有人说，品尝苦涩与无奈，经历挫折与痛苦，是人生必须经历的一课。关键是正确对待，只要能够坚持住，希望就会在最后的坚持中产生。我在读书中就碰到这么一段曲折经历。是当时的班主任孙丙寅老师帮解决助学金，才达到继续攻读学业。多少年来感恩党的好政策，感恩那时的老师无私地把全部知识用在教育学生上，对学生无私地奉献出诚心诚意的爱心。用实际行动树立起为人师表高尚楷模。

当时就是吃草面，这样的局面也难以维持，没过一个月，母亲在饥饿中病倒了。母亲的病使我精神上受到很大打击。母亲出生在书香门第，对我人生影响很深。外公曾经收藏有很多古今书籍，可惜现在只留下三本明清时期线装宣纸医药书。其余在文化革命中全部销毁。母亲比父亲大三岁，十五岁来到这个家，那时爷爷经常赶集上店做买卖，日子过得很殷实，是当地较出名富裕户。就在父母结婚第二年，爷爷得癌症离世。从此十三岁的父亲与十六岁母亲，相依为命经营这个家，困难可想而知。在最困难时期，父亲与母亲相濡以沫，同甘苦共患难，拉持着只有三岁的叔叔。两人从少年就挑起家庭重担，天天起早贪黑，顶着星星下地，戴着星星收工，面朝黄土背朝天，没黑没白的种植着二十亩地。想到父母受苦受累的艰难，至今还难过的流泪。全家受母亲的影响很大，在自然灾害困难时期，全家生活经常遇到走投无路的艰难困境，总是在极端悲观失望时，母亲往往从不同的角度，指出度过这道难关的希望，尽管这希望不知能不能实现，在当时却树立起我们度过难关信心，母亲是全家生存的精神支柱。母亲病了，还有什么条件读书？何况，地瓜蔓也没有了。母亲不病时，父亲能到田地去拾地瓜蔓，嗮干后再一夜夜在碾棚里压成面子，积累一星期就够我用的。母亲这一病，父亲就无精力再做这些活了。面对家庭现实状况，我虽相当留恋学业，也只能果断地决定辍学，在家侍候母亲，减轻父亲的家庭负担。

世间的事就这样扑朔迷离，我偏偏这时已迷上学校酷爱读书，又偏偏这时无条件读书。当时心里说不出的伤心难过，我知道这次停学可能断送一生的学业，虽是个痛苦的决定，也是走投无路的万般无奈。

那时虽然生活困难，我在学校成绩还是不错的。当时各科都是百分制，数学每次考试都是九十五至九十九分，虽没考过一百分，也从没低于九十五分，文科都是八十分左右，而且成绩稳定步步上升，是班里较有发展前途的学生。当时班主任孙丙寅，见我几天没到校，不知什么原因，出于教师的责任心，就骑着自行车到我家家访，进门看见我母亲躺在炕上，家里正吃着我从地里挖的野菜，一家人骨瘦如柴。深有感触的说：“我知道你家困难，没想到已到了这种地步。这个学生学习成绩很好，是个很有培养前途的苗子，成才后说不定会创出业绩为家庭、为祖国做出贡献，中途辍学太可惜了，我回去和领导反映反映•；，想法给他解决助学金，争取让他继续读书。”

现在回忆起来，多么留恋那时的师生感情，老师是多么真心诚意关心学生，多么满腔热情关心学生的学习成长，老师的职业道德和高尚素质永久令人敬佩，都是无私的全心全意倾注教育事业。既没有物质刺激，又没什么优惠条件，完全凭的是对教书的责任心，像园丁一样兢兢业业培育这些学子，把个人全部心血献给了教育事业。这是多么令人尊重的高尚师德。要不我早就荒废学业，哪能今天走上创作之路。

后来才知道，助学金是照顾贫农、下中农子女的，我是富裕中农成分，不是照顾对象，孙老师不知费了多大心血，才为我办成这件事。而且每月五元助学金，这五元助学金，可以说是我一生中最大转折，既度过生活难关，又能继续学习。我很珍惜再次读书的机遇，起早贪黑攻读学业。在生活上考虑家里面临困难，每天只在中午吃一碗，一角钱飘满蜜虫的白菜汤。去了四个星期天，每月还能剩二元六角钱。在那一天只挣五分钱的生产队时期，五元钱就是一个农村青壮年百多天的收入啊，在困难时期是相当可观的数字。不但继续读书，还能顾及家里部分困难。至今想起这件事，我发自内心感谢党，感谢孙老师，使我这个生活都朝不保夕的穷少年最终没荒废学业，才使我一步步成功走到今天。我更感恩当今改革开放盛世发展，使我们这一代人，赶上了做梦也想不到的幸福美满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