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星期日下午,严晋宁绒才结伴先回a市。喻开兰夫妇依然留在贵阳陪伴照顾池洛丞,他们想再过两三天,等池洛丞的肋骨伤再好一些,就将他转回a市的医院,也好就近照顾。
那几天,宁绒给邝云修打了两次电、话,他都拒不接听。宁绒很恐慌,这一次,她知道,邝云修真的是对她失望到了极点。她无法怪他,他有十万个生她气的理由
他从来没有苛求过她,可她却是一再的辜负他和让他失望。她并不是一个会爱人的人,从十岁起,她只习惯恨,习惯恨自己的父亲,习惯母亲恨父亲。当她遇上邝云修时,她只是循着她的心意想和他在一起,却仍是不懂该怎样去爱一个人。两人在一起时,她更多是对邝云修的爱坐享其成,甚至在她心里,还有很多东西与邝云修并重,甚而比他更为重要,当诸如对家族的责任、道义与她的爱情发生冲突时,她纵然有一千个舍不得,却还是情愿选择牺牲自己的爱情,牺牲对她一往情深的邝云修。
她的人生在过去的一年里,有太多的情非得已,而这些不得已,却大都转嫁到了邝云修头上。她只看到自己的痛,却没有好好想过,那些邝云修所受的伤。
宁绒深刻的反醒着自己,却不能就此一走了之。因为,池洛丞的情绪变得很不稳定。他时而安静的让人害怕,时而暴躁的让人陌生,不管是他的父母,还是从小与他亲近的表哥,甚至是宁绒,他都一概拒之千里,他将他的心,牢牢锁在了那不见天日的黑暗之中。别人看着他,只能心疼到束手无策。
对着这样的池洛丞,宁绒疲惫到了极点。同样感到身心俱疲的还有喻开兰夫妇。那几天,他们居然破天荒的没有再发生争吵,在儿子的病床前同宁绒几天处下来,他们的态度仍是难免别扭,池教授对她依然存几分尴尬,而喻开兰则是冷漠中带着戒备。
宁绒顾不上这些,那些天,她所有的心情都在纠结着池洛丞的性情大变,纠结着她和邝云修陷入的僵局。
下了飞机已近四点。她去时两手空空,回来时却提着个简易的旅行包,装着在贵州那边临时添置的换洗衣物,直奔邝云修的公寓。公寓的锁匙就在她随身的肩包里,她打开门,发现邝云修不在家。
焦躁的宁绒马上给张蓦打了电、话,才知道邝云修正在覃氏加班。想立即见到他的念头压过一切,她毫不迟疑的打车过了覃氏大厦。
张蓦和路樵都对宁绒的不期而至表示万二分的惊奇,她上到总裁办时,邝云修正在开会。张蓦他们陪着神思不属的她在邝云修办公室外的会客室里坐了大约十五分钟后,宁绒听到电梯“叮”的一声,随后邝云修说话的声音就钻入了耳中。
她的血不知怎地刷的就激奔起来,心脏大力跳动,水眸死死锁着那大敞的玻璃门口,眼光急切却又忐忑。
几秒之后,那道高大的身影终于入目,宁绒霍地立起身,甚至没看清和邝云修一同进来的那人是谁,一下就迈开脚步,小跑奔了过去,一下撞进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他劲健的腰。
宁绒这几下动作一气呵成,把搞不清楚状况的张蓦和路樵,正在说话而还未注意到她的到来的邝云修,以及他身旁猝不及防的覃宝菱,俱是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还有邝云修的秘书y,亦是拿着个话筒张目结舌。
“对不起”宁绒的脸完全埋在邝云修的怀里,声音哽咽模糊。
那一刻,她全然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多冲动冒昧,脑海里除了想紧紧抱住他的念头,就当机般的只剩一片空白。那一刻,她全忘了羞涩避嫌,理智优雅,她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她只单纯是一个爱恋中的小女人,因为自己的过错惹怒了心爱的男人而满心惶恐,她只是着急地想向他表达自己的歉意,获取他的原谅,确认他还爱着她,想和她一起到天长到地久。
邝云修一愣之下表情和身子都同时有些僵,两只手垂在身侧。宁绒感情内敛,并不是一个容易公开释放的人,这样的宁绒,真是反常的让人讶异
但不可否认,当她就那样不管不顾的冲过来紧紧的抱着他,目无他人公然的向他表达着她的情感时,他的心不可避免的生了刹那的欣喜。
可一听到那句“对不起”,他有型的眉却又下意识的微皱。他们重新在一起之后,她好像太过频繁的使用这三个字了。事实上,他真的很不钟意听他的女人对他说这三个字他不需要她的歉意,他只想好好爱她,而她也能顺畅的回应着他的爱
他对她的情意毋庸置疑,虽然更一早知晓爱好她这样的女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她一再的为别的事和人,将他置于不顾,他也不可避免的很受伤。爱情的天地里,哪来那么多的深明大义他不是不懂她的难处,只是他那颗爱她的心也会失落、会疲倦
宁绒纤巧的手臂更是收紧了些,像两条缠人的藤蔓,只怕邝云修会骤然消失一般。
“修,我爱你我知道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宁绒很快又再开了口,这一次明显带着哭腔,既苦恼又彷徨,说话时身子还微微的颤。
她出口的声音并不小,这一下房间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直目光不善盯着眼前一幕的覃宝菱脸色一下全黑了。
张蓦和路樵两眼大瞠,眼睫近乎抽筋似的眨,直到此刻两人还是云山罩雾,却又一致迷惑于宁绒今天的率性情真。
邝云修听得僵直的表情瞬间就软了下来,宁绒这样当众毫不遮掩的一句“我爱你”,像这世上最利的矛,一举刺入他心中树起的那块盾。
他垂眸,幽黑的眸渐是温柔,一会儿之后,像是有些无奈的微微叹息了一下,就伸出长臂,环住怀中的,一只大手在那背脊上一如往常的轻轻安抚。
感觉到邝云修的回应,宁绒本来压抑在喉间的饮泣一下化作低低的哭声,像是有一肚子的委屈正待宣泄。
张蓦和路樵蓦地回过神来,两人交换一眼,默契的从座位上站起,走向无措却又恼怒满面的覃宝菱跟前。
“覃董,要不有什么事您看能不能先交待我们”路樵脸上堆着笑,语气无比认真,像是这世上最能设身处地为上司排忧解难的好下属。
覃宝菱是做梦也想不到,宁绒会突然跑到她的地盘,在她眼皮底下,将她视若空气般的与邝云修上演你浓我浓。
看情形,像是两人之间之前发生了什么不快
快,宁绒现在就径直跑来这里向邝云修伏低献媚。
那一瞬,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充了过量气体的气球,随时都能爆炸。不但对宁绒无比嫌恶,就连对邝云修也有忍无可忍的一把怒火。
这些男人一个两个都不知被宁绒灌了什么迷汤,邝云修如此,喻开兰的那个儿子也是这般宁绒不过就是个鱼目,他们却偏偏当成珍珠,小心翼翼的呵护在自己的手心里、心尖上。
但她纵然怒火中烧,却还留有一丝理智,在邝云修面前,她毕竟不敢、也没有任何立场指责宁绒这女人的厚颜无耻。
于是,带着一肚子的不平,她狠狠剜了一眼邝云修怀中那具颤动的身子。如果眼光可以杀人,宁绒现在恐怕已是重伤身亡了
覃宝菱克制的握了握拳,猛地转过身,xg部因极度的气恼而微有起伏,她愤恨的咬了咬牙,大步离开。
张蓦和路樵赶紧跟上,张蓦不忘向被邝云修面上那可遇而不可求的温柔惊慑的y晃了晃手。
然后,y也很识相,连蹦带跳的离开了座位,往门口快闪。
屋内,只剩下忘我相拥的那一对。
邝云修稍稍撑开宁绒的头,然后俯下头去,温柔的吻上宁绒的眼角。每一次她哭,他都不予劝阻,让她尽情去发泄,可事实上每次看她流泪,就像是在燎他的心烧他的肝。
浸入口中的泪水带着一点点的咸涩,邝云修的唇,顺着泪渍移到了宁绒的唇,他的吻慢慢加重了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