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绒的泪眼震骇望向邝云修,他知道他竟然知道喻开兰来找过她可他既然知道,之前却又没有表现出半分异常,那恐怕是因为,他认定她不会答应那样苛刻的条件吧
“你居然想要用自己来换万屏你是疯了吗”邝云修俊帅的脸铁青的吓人,像是每个字恨的都是咬着牙切着齿才吐得出来。
宁绒原本眸底蓄着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从眼角直直跌落在地。一张毫无人色的小脸上,有绝望的痛,有被识穿的愧,还有被邝云修前所未有的失控击到的悚然。她艰难的,下巴还被他捏着,她根本开不了口。
宁绒眼角源源不断涌出的晶莹灼痛了邝云修的眼,他像是惊醒般的,急忙松开宁绒下巴上的手,那尖巧的下巴已清晰的显出了两个红红的指印。
邝云修心脏一缩,看着宁绒下巴上自己失控的痕迹,他那只追悔莫及的手轻轻抚过那发红的指印,像是希望将那痕迹抹去。
自己怎么会如此失控他这一辈子最忌惮的就是失控,可刚才,她倔强的说要分手时,他竟是又惊又怒,理智像是一时间全然蒸发,竟气得想杀人。
他前两天就从董芳意那儿知道喻开兰来找宁绒的事,他很意外,却也不致恐慌。他当然知道宁绒在意万屏,这个时候有人向她抛出这样的救命绳索,她肯定会纠结,但必然不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来让万屏逃出生天。毕竟要赔上的,是她的一生一世,还有他们之间的感情。他知道,在她心间,她和他一样看重他们的感情。
可宁绒刚才却突然提出要分手。他知道因为之前会展中心竞标的事,她心里对他有怨、有气,可这并不影响她对他的爱意,之前她再生气也只是炒了天影,却没说分手,这时却突然说要分手,只能说明,她准备不顾一切的接受喻开兰的条件了。
那一刻他简直被怒火烧昏了头,这个女人,是他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和她携手一生的女人,她怎能弃他而去,虽然她有她的万不得已,可他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挚爱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屋里静了下去,空气中一点就爆的紧张也全面缓下,只剩,宁绒压抑的抽噎。
“别这么干,宁绒你会后悔一辈子的”邝云修的声音沉静下来,脸色也仍然难看,盯着她的眼还很阴郁,但全身上下仿佛要噬人的怒气到底是消散了。就像海面上一阵突来的妖风掀起了一个气吞山河的浪头,可那妖风一去,涛天的海浪沉下,海,最终又回复了它一贯的平静。
宁绒面上惨然,隔了良久,才哽咽着说:“如果不那么做,我这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之中的”
宁绒语声中的哀绝像一面冷硬的铁板直直压住了邝云修的心脏,他盯着早是泪流满面的宁绒看了足足几秒,忽然伸出双手抓紧她纤细的双臂,坚定的说:“如果万屏这次真的捱不下去,我会帮你重建一个新的万屏,我答应你,不管是三年,五年,总有一天,新的万屏一定能和现在的万屏比肩”
这个提议似是让宁绒流着泪的双眼定了一下,可也不过只是一瞬,她就痛苦的,“不万屏是我父母一手一脚创建出来的,如果它这次破产了哪怕以后我再重新成立一个公司,它也不可能是我父母的这个万屏了”
邝云修猛吸了口气,黑眸里闪过一丝焦躁,一时却对宁绒的执拗无以言对,抓着她的手臂无意识的紧了紧。
宁绒仰着湿漉漉的眼,双手颤着提起揪住邝云修胸前的衣衫,满面都是求恕与哀恳:“云修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我真的做不到对万屏撒手不管,如果我拿不到这15亿,它一定会破产,那样我一辈子都会不得安宁,我会恨死我自己的你你就成全我吧”
邝云修眼中滑过一抹明显的痛意。她的心里,有他,也有对家族的责任,两样对她同样重要,她的痛,他身同感受。可是,让他放手,他又怎能做到
他缓缓开口,声音涩滞中带着一股切肤的痛:“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无私不是说好,这一辈子你都不让我孤单了吗我若成全你,你离开以后,我怎么办”
宁绒本已哭到脑袋有些发昏,听完这番话,面上像是被电击一样的惨白僵硬。恍惚中,嗡嗡作响的耳畔绕过自己的声音:“这一辈子,我再不会让你孤单”
那是今年的除夕夜,她搂着他,对他亲口所做的承诺。可真是讽刺才不过时隔四个月,言犹在耳,现在竟又是她,亲口说要舍他而去
本该甜蜜的回忆像一根带着毒刺的大棒,狠狠将本就虚弱的宁绒打得皮开肉绽,所有她刻意压制在心底间最深沉的悲哀,刹那化作决堤的泪,以更加疯狂的速度涌出了眼眶,她崩溃的瘫倒在邝云修的胸前,哭声破喉而出,在那如泣血杜鹃的悲啼中,夹着一声声痛到不能自己的“对不起”
不是她的承诺轻如鸿毛,是现实太过重如泰山她何尝不想像这世上所有恋爱的女人,简简单单,执着心爱之人的一双手,与他幸福偕老可她的身份注定她的心,只能一半给她的爱人,一半给她的责任,她又怎能只顾自己的幸福,而置一身的责任于不顾呢
邝云修紧紧搂着怀中瘦削而发颤的身子,像是想将那身子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宁绒撕心裂肺的哭声,回荡在一百多平米的空间里,尤显凄厉,一声一声,都像刀子一般捅进邝云修的心,他的眼眶,不由已是一阵一阵的发涩。
好一会儿,他才稍稍推开宁绒一些,一只大手拂拭着她脸上似是流之不竭的泪,黑眸中有情深若海,他开口,温柔却不失坚决:“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只要你”
话完,邝云修一低头,唇重重压在了宁绒的唇上,将她的哭声、她唇上咸苦的泪,全部吞入自己的口中。
宁绒的哭声渐渐被封住,身体却仍在簌簌发抖。邝云修的唇在她的唇上细碾深吻了好一会儿,才一把伸手将她捞入怀中,向她的睡房走去。
待到宁绒的意识终于回到沉重的大脑时,邝云修健壮的身子轻压在她身上,一双黑眸带着一股隐忍的情yu和痛楚,在她面前放大,她陡地明白,他想干什么。
心里忽然全是惊慌。两人的结局已无可更改,再深度的在一起,对如今这种死局都无丝毫的帮助,不过是让彼此的心头多添几分不舍,多增几分伤痛而已。
宁绒挣扎起来,哭得嘶哑的声音低低的哀求:“不要云修不要这样”
邝云修毫不犹豫的将宁绒两只一直推拒的手抓住,一只手
包握住它们,固定在她的发顶上,而自己的身躯也成功压制住了她不停扭动的身子。
邝云修俯下头,唇温柔的覆上宁绒苍白的唇,在两人厮缠的唇舌间,有模糊的声音飘进了宁绒的耳焙“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宁绒的心剧烈一疼,的神经却是松下,身子便放弃所有的抵御,刚刚才干了的眼角,又湿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是一身的湿意淋漓,宁绒更是没有半分力气,躺在,像一条缺氧的鱼。
邝云修翻身下床,抱着宁绒进浴室迅速清理一下。宁绒从浴室出来后就径直上了床,闭上眼,像之前一样一声不吭,侧躺着背对邝云修。
邝云修站在床爆沉幽的眸凝着昏黄灯光下那一动不动的纤弱身子。也许她现在生他的气,可那又如何她想结束,可他偏偏就是要让她牢牢记住,不仅是她的心念,还有她的身体,都必须好好的记住,她是他的,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好一会儿之后,他忽然开口:“我会给你找来那15亿”
一字一句落入宁绒的耳中,她的心微微一凛,却仍是动也不动。
邝云修说完之后,就大步向门口走去。
直到大门关合的声音落入耳中,宁绒才睁开了眼,慢慢转过身,看向刚才他睡过的那个枕头。
鼻间仍满是他好闻的气息,一床的暧昧旖旎仍未散尽。她的心,却很凉很凉;眼底,尽是悲怆。
他说他会给她找到那笔钱,她苦笑。她知道他很有办法,之前很多次她遇上难题都是他替她想法解决的。可是这次的麻烦,太大了如果他有办法的话,之前的一个多星期早就替她解决了。现在,他临时临急又还能有什么法子可想呢
她伸手将那抱枕抱入怀里,有些贪婪地吸着枕上的味道,疲乏的闭上了眼。不一会儿之后,长睫又渐渐有了湿意。
她与他,从相遇到相爱,真是一场美丽的意外,只可惜,这场意外,不得善终
再深的情,总是敌不过太浅的缘
原谅我,邝云修原谅我的爱而不能
邝云修出了宁绒的公寓后,进了电梯直下地下停车场。
上了他的路虎,他并没立即起动车子,却是在储物柜里找出一包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
他摇下车窗,一手撑在车窗上,一手夹着烟,两眼微眯地透过渐渐缭绕的烟雾,透过面前的挡风玻璃,目无焦距的盯住车库某处。
一支,又一支,再一支,足足抽了三支烟后,他一双黑眸在一片烟雾中越来越清晰坚定,像是,心中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他没能继续再点烟,而是将那包烟收好,将车开动。出了江南小筑后,他一打方向盘,车头便背离了他公寓的方向,向着心中的某个目的地,毅然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