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绒站在自己公寓的阳台上,夜,刚刚降下帷幕,只有一点浅浅的黑,各式霓虹华灯却迫不及待的登场,绽放绮丽,街上首尾相随的车灯直如华美的灯龙游走于地。夏天的夜一如它的昼,有一种极致的灿烂。
宁绒眺望着前方,觉得她的阳台和那璀璨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而她,是被那花花世界放逐出来的一个人。
有风拂过,带着微微的闷热,撩起她鬓边的几丝青丝,轻舞在风中。宁绒纹丝不动,面上如平静的石,一双美眸,比她眼前的夜色,还黑。
“叮咚,叮咚”宁绒眸心惊跳一下,那如石的面容上,终于裂出一丝痛楚的纹路。
心有感应似的,不必开门,她也知道,来人是谁。他明明有钥匙,可自两人冷战后,他每次上来,总是自动自觉的按门铃。
这一个多星期,两人若即若离,她知道他一直在为她和万屏的事四出奔走。
她垂在腿侧的双手,无意识的紧握了一下。
深吸了口气,压上所有能泄露她内心的表情,一咬牙,转身,穿过阳台那扇玻璃门,向门口走去。
厚重的木门打开的瞬间,隔着富丽雕花铁门映入眼底的,果然是那张熟悉的俊容,鼻间,有一丝咖喱的香气萦过。
宁绒的心忽然有种火灼般的剧痛。今天下午她和喻开兰结束通话时,心,也曾有过那样的烈火焚心。那时她的心,骤然像失了一场汹汹的大火,将心田上所有的希望和美好统统烧成一片灰烬。那场火,像是把一切都毁了。
宁绒不容自己多想,垂睫,手以火中取栗的决心,迅速伸向铁门门把,将铁门打开。
“给你打包了咖喱海鲜饭”邝云修进了门,黑眸凝在宁绒低垂的眉眼上,拿着食盒的那个袋子伸了过来。
“嗯”宁绒轻轻应了,仍没有抬睫,手却是伸过去接了那个白色的胶袋。
宁绒偏爱咖喱食物,邝云修做的咖喱蛋炒饭一向都能令她食指大动,如今两人正是不尴不尬,他也不方便登堂入室的给她张罗吃的,却又心疼她食量大减,因此今天特地去一家她平时也挺喜欢的酒家,打包了她的至爱咖喱海鲜饭过来,希望能勾动些她的食欲。
宁绒转头就向餐桌走去。邝云修看着宁绒瘦削的背影,眼微眯了眯,从打开门到现在,她一直在避他的眼光。
没再多想,邝云修驾轻就熟地换好鞋,也向餐桌走去。
宁绒已将胶袋放到餐桌正中的位置,人却站在桌边盯着它不动。邝云修走到另一爆站定,黑眸寻究地在宁绒俏容上移转两下,薄唇缓缓开启:“饭菜出炉好一阵子了,再不吃就不香了”
屋里静了一会儿,宁绒才“噢”了一声,却仍然没动。
邝云修看得眉头微蹙。
“云修,我们分手吧”宁绒的声音很轻,在岑寂而宽敞的房间里,就像一颗炸弹精准的射向邝云修,然后爆在他的耳中。
邝云修一向淡定的面上瞬间变色。
“你在说什么”邝云修出口的声音有些冷冽,眉宇之间也拢出严厉的皱褶。
宁绒面上毫无表情,掩在浓睫下的眼底却滑过一抹裂痕,仿佛利刃狠狠划过玻璃的痕迹。“我们分手吧”,这几个字,她在刚刚过去的几个小时,在心里不知演练了多少遍,虽然默念一次,都像直接在心上划过血淋淋的一刀,可她硬逼着自己,不准闪避退缩,为的就是能在他面前顺利的将这几个字说出来。可她没想到,真正对他说出这五个字时,她明明说得那么轻,为什么还是会有割喉一般的疼
宁绒只把眼光盯着餐桌中间不动,不可察觉地吞了吞口水,像是要把所有的犹豫和苦涩都咽进腹中。她再次开口,声音仍是又缓又轻的:“自从竞标的事之后,我就想过了,我们可能真的不合适既然是这样,还是分手吧”
“你看着我”邝云修的声音更是冷厉多了几分,他的脸已是霜天雪地,一双黑眸却灼亮的像是有一团能吞噬一切的怒火随时要喷发出来
“你看着我的眼睛,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邝云修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鹰眸恶狠狠地锁着宁绒,声音中怒意勃发,他一贯的从容淡然终于荡然无存了。
宁绒的头却益发的低下去,她咬了咬牙,眼一闭,声音硬了起来:“我要分手”
邝云修几步跨了过来,手一伸,钳住宁绒的下巴,迫她看向自己。宁绒的下巴似是被捏碎一般,眼底立时疼出一层水雾来。
她逃无可逃的看向邝云修,邝云修的脸已绷到了极致,那双一向清冷好看的眸底有一抹骇人的猩红,像痛,又像怒。这样的邝云修,宁绒从没见过。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邝云修像负伤的兽在低低的吼。
被捏在他手里的下巴在痛,心头也在痛,就连呼吸都是痛得,宁绒双手拽得死紧,索性闭上眼,苍白的面上却现出一抹不悔的倔强。
“你竟然接受了喻开兰那该死的条件”
宁绒心中剧震,湿漉漉的眸猛地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