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差几分的时间,两人做了同一件事。玲静捏着纸条,眼神不自觉的朝楼道口望去。没一会,上课铃响起,她收住心,转身回了教室。
谁说年少的心动多为放荡?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不敢张扬,不舍放弃。
下午两点的操场上,有两个相似的人影。他们同时间寻找到对方,再是近乎同步的递去手里的纸条。这刻,他们互视着面前清澈透亮的眼眸,发自肺腑的笑了。
情定初衷,就是如此顺然的立下的。因为初开的情花陌生于世,所以“似深非深”,自然而然的用在为故事构勒出轮廓。
“玲静…”
他看见她时,余光里再没别人;他看见她时,最先叫出了她的名字。
现在,徐深喜欢上了一种冷静,不论你在做什么,她都淡淡笑的那种。
可是,徐深啊,她很少笑的,你知道吗?
他重复她话时,她笑了,笑懵懂。
他要同她为伴时,她笑了,因无由而来的满足。
后来仅仅是回忆到他,也能笑成甜蜜的弧度。
为什么呢?
年少的徐深打开刚翻出的铁盒,将纸条整齐的叠放在了幽暗的深渊。盖上铁盖后,他拉上抽屉,深深的叹了叹,笑容已存。
过去了多久了?他仅仅记得,是八年里的某一日。徐深脱下警服外套,做着和曾经相仿的动作。坐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从抽屉里拿出那久时未再碰过的铁盒,纸条上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那天后,他们越走越近,像普通恋人一般的交往。直到玲静初三期末考前日,两人肩碰肩坐在小区长椅上,他一时兴起的问她:“你将来想做什么?”而得到答复后,他也不知是该后悔喜欢上这奇怪的女生,还是后悔无知的问了这个问题。
“入殓师。”玲静坦然的回答。
“什么?”
见他仿佛没听清的样子,玲静再重申了一遍:“入殓师。”
回忆初次接触“入殓师”这三字,是在那本丢失的小说里。片刻的诧异从眼中一闪而过,他变得尤为被动。
大概,有这么一段文字在徐深的心里默默滑过:哦,入殓师。
说不出的失落,在日复一日地消磨过后逐渐失去了耐心,转变为了无理的厌弃。甚至会时而漠然的躺在床上,一手遮掩着双眼,转念想着当初怎么会为这奇怪的女生踏出一步又一步。
自从谈到三字起,他在不知不觉中断了与玲静的联系,因为迷茫。
高一的暑假,徐深想来许久未照料过的望日莲,他走到阳台将它搬了下来,像要做一个严肃的审判。
无尽的怀念与愧疚,就是以他递给玲静望日莲时,开始的。
“你?”当看到完整而狼狈的枝叶,她茫然的皱着眉,想问怎么回事。
徐深纠结过,最后内心不管不顾的松懈下来。随之所有的冷漠如潮水般一涌而上,他刻意用种锋利的眼神盯凝道:“这个,以后我不会再将它留在身边了。”
尽管话已明细,可玲静还是一副不懂的样子,问:“怎么了?”
“我有问过你,关于理想的一切。我想,应该不会有任何人会接受你的未来。”
望日莲忧伤的落到地砖上,他临走前放言:“以后别再联系了,我不喜欢跟奇怪的人有来往。”
奇怪的人。
被遗留的她缓而蹲下,捡起枯燥的望日莲,不禁折断了枝干。面临家庭的变故、淡去的友情、奄奄一息的情意…它变得不再有意义。
两年后,陈旧的居民楼有了新的变化,周围修建了诸多的购物商场,可徐深却觉得,这四周的景都与两年前一模一样,毫无任何改变。
至于,朦胧的“过往”…他时常会疑惑,那个熟悉的人影,现在究竟去了哪。两年了,他没在走过的角落见过她,也没再从谁的言语中听闻过她。
哎,徐深,你真的喜欢过她吗?
也许吧,可她真是个奇怪的人。
不论是望日莲还是入殓师……他没有过分的了解这个女生,所以
沉迷于小说角色的徐深走向了极端。
如果她也喜欢过自己,该有多恨啊…徐深从卧室里沉寂地走出,只听客厅内传来父母的谈话声。
“姑娘挺好的,父母离婚也真是可惜。”
“谁说不是呢~哎~都不为孩子想想。”
“据说,最后是跟母亲走了。”
客厅冷冷的,他迈着沉重的步履,站定在他们的面前:“谁走了?”
徐母下意识的目光略过丈夫,再仰望徐深,杨扬眉叹气道:“就是住隔壁的那家人,孩子跟她母亲走了,好像是出国读书。”
“怎么回事?”他继续追问,脸上极力的克制着不安与焦躁。
徐父放下手中的茶杯,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叙述说:“几个月前我见那女生的父亲在楼道口倒垃圾,转眼一看是和他爱人的合照……初三毕业她父母就离了婚,女生跟她母亲去了国外读书…”
恍惚的僵立后,徐深迈了两步,坐到沙发上低沉道:“难怪,好久没见她。”他感觉,这一辈子,他们都没机会再见。顷刻间,徐深怀揣着一种期望的态度,来回凝望父母:“她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眼看父母面露难色,便又轻声的问:“你们知道吗?”
二人先是面无表情地对视,而后徐母婉转的坦白:“有段时间,你们关系蛮好的。我们以为,你会比我们更了解。”
这段时间,不短不长,刚好一年半。
他无声的哀叹,认为有些事,应该明白的坦明:“爸妈,我想跟你们讲下,那段时间的事。”十指忐忑的摩擦过,没有回忆,仅是阐述。
原来,两年前她就离开了,悄无声息的离别,一字未留。
“入殓师怎么了?”徐父难解的皱眉,不悦的教育道:“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每个职业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入殓师也是值得尊重的,你怎么会这样看它?”徐母沉思了一会,问:“小说吧?那些都是编的,你还计较这?”徐深委屈地低下头,喃喃自语:“年少无知~”
多多少少的留恋,多多少少的挂念。这些东西,完完整整害他独来独往了八年。
然而心结真正被解开,是在
得知玲静不在的几个月以后,徐深恰好看到玲父手里拿着一本日记本,作势要丢掉。他不过抱着揣测的心理,前去套近乎:“玲叔啊,好久没见了,这本是?”其实,徐深在脱口而出对他的称呼的时候,踌躇了片刻。只是当他的双眸盯上日记本,好奇心就一瞬间的漫过了犹豫。
浑浊的天色愈显暗沉,亮光投射到玲父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深邃。他垂眸看看手中的日记本,随之缓缓抬起:“里面的内容我没看过,不过我想,你应该看下。”
那漫长而又短暂的岁月重浮在他的面前,男女生之间的关系似深非深,却人人知晓。所以玲父才会如此的直接,好似很早的就已猜到,这本米色牛皮日记本中的内容,大多和谁有关。
徐深接过玲父递来的日记本,远远的眼望他低落地走进屋内,静悄地关上门。
借助窗外照射来的微光,他翻开来审阅,里面的字迹草而不乱,明确了是她写的。
“原原本本的我,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而现在的我,因为真真切切的他,变得尤其主动。
是从什么时候,我无可救药地陷入了望日莲的传说?唉,明确地讲,是邻居家那女生的故事太过吸引我。
有次,她告诉我说,她家里苦,能走到现在完全是因为一个男生,男生是她唯一的依靠。只是,后来男生仅留下了一株望日莲,就消无音迹了。她想找他,但显然是不可能的。
男生的离别很突然,为弄明白留下望日莲的意思,她百度百科查明了寓意,才知他只是简简单单的希望她快乐。
女生说,希望归希望,现实归现实,人生终究照常的混乱。”
读到中间部分时,徐深似乎是明白了玲静对望日莲的执念源自于哪:就是这里吧,别人的故事。
他想着想着,漠然的愣住,随之不断地往后翻。
不是他没了耐心,而是随后的几十页,每面都只有两个字,“徐深”。
翻到最后一面,徐深的嘴角不禁微微下落,多少的悔恨在此时喷涌而出,是他错了,他才是所谓的奇怪的人。现在再反复的听听这后四字,又是一阵沉寂:哦,可恨。
终是喜欢过,才会恨,恨无知,恨唐突。
不想早些面对的他又一页页翻回去,日记里,落满二字之名。徐深失落的退后两步,背靠冰冷的墙壁,尽情感受这由外至内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