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不断的偶遇后,徐深无由的感受到了历来从未有过的孤单。每个凄冷的清晨,他也想像过去,有个同行的身影。
“徐深?我们一起走么?”
“行啊~”
那时他还年幼,情愫未生,因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认定了彼此好友的距离。
现在呢,是他主动的拍拍玲静的肩:“嘿!一起吗?”对方稍有错愕的凝视:“好。”
在黄晕的灯光下,她写了无数封信,于某年某月某日,它们堆做成了孤山。岁月荏苒,这些信依在,而每封信都是用来记录她人生的“火漆”。
这天,玲静在信里有写道:荒芜的城终有了声音,男生拍了女生的肩,女生缄默。
站在路口那时,女生开口了,她问男生能不能在阳台上种株望日莲。男生问望日莲是什么…女生笑他无知,告诉说是向日葵的别名。后来男生又问为什么…女生顿了顿,将一切坦白了。
犹豫过,克制过,还是没能理智的塘塞过。
直至临回教室,她待在门口说,希望所有都和以往一样。
信的内容没有想象中的很长,却深含意义,有动心,所以有信任。
结尾短短的一句,“青春朦胧,似深非深”。
傍晚的夕阳照影出她的影子,后背有点莫名的温热,玲静转身仰望,双目刺眼的眯了起来。而后,望见了忽隐忽现的熟悉人影:他啊,徐深。
停顿下的步伐像似特意的等待,好在他看见了玲静,挥手示意这一举掩过了所有的尴尬。
这日的夕阳格外惹人注目,她用手遮了遮,眼神异常的迷离而深邃。配合着到来的神韵,嘴角勾起淡然的笑意。这时的她,是徐深记忆里最为亲和的。
当徐深走向她的时候,又有谁能猜出他们此刻的心情呢?就连他们,也不清楚。
所以“青春朦胧”,顺理成章的用在了信的尾句开头。论后段,就是之后发生的事了。
“周五的校园活动,你参加吗?”路过地铁7号口,徐深委婉的留意,目光微有拖拉。
玲静无声的低着头,思虑过半,盯凝道:“参加。”身旁的人即刻如沸水翻腾,脸上溢出别样的欣喜。好在是他的面容,倘若换成随便哪个路人,也许可以说过于浮夸吧?玲静朝他憋笑着,扶了下背带,抬眼遥望愈渐暗沉的天色:“今天晚了。”他随之望去,愣道:“那……走快点吧。”
如果可以,她希望一辈子就走在这条路上,犹如与他度过了萋萋轮回。
如果可以,她不想回去那个荒淡又凄冷的家,时不时会有狼的哀嚎。
你看,可以皆为如果。
听闻来逐渐清晰的脚步声,玲母迅速的签下了协议,将笔与纸推开,呵斥道:“赶紧签了!”僵立在一边的玲父看她,再看看离婚协议书,许有动摇的靠近。
笔尖将要落下的那刻,他果断的甩开笔,瞬间撕毁了协议书。沉着的声色夹杂着挽留的意思:“不等到玲静中考结束,谁都没资格提离婚。”
随钥匙费力的扭动后,“咔嚓”,门清脆的合上。“爸妈,我回来了。”照常的呼唤。
“67分?你是在玩我和你爸么?”女人恼火的瞪着自己的儿子,手里紧攥着刚批下来的试卷。试卷扑面而来,男生畏惧的退了两步,侥幸没彻底的感受到屈辱。女人喋喋不休的训斥道:“36名!班里一共就40人!奈何,你吃猪脑长大的吗?”
“真搞不懂怎么生出你这没用的东西!”后来她说了很多有的没的,以此结束。
67分怎么了?至少及格了。以前的奈何,能这样坦荡的在心里反驳,可现在不行了,因为自尊心正被无所谓的掠夺。他母亲常指着不明的方向,朝他吼:“你看看人家徐深,同是从华素考进附中的,怎么就没像你这么没记性?”每每听到母亲的这番比拟,奈何会哀怨,上辈子做错了什么,让他来到这个家庭。
“今天怎么这么晚?”徐母疑惑地望着挂钟,边端上热腾腾的饭菜,边摆过用具。徐深一手扶着墙,蓦然的回应:“我…正巧碰见邻居,
就聊了几句。”据他所说的“几句”,徐父在餐桌边坐下,故作正端详时间:“比平时晚了将近半小时,不只几句吧?”半个小时?他狐疑的同审视了下挂钟上的时间:“确实是…”“隔壁家那女生挺好的,干干净净,一看也不像现在有些小年轻特别混。”徐母缓和的笑了下,后接:“和她多来往我们没什么意见,她比你小,正好帮帮她。”说完便拿过他的背包,放于一角。徐深还没来得及反应,愣在原地的他显得有些懵:这是?
无谓于多虑,无谓于牵扯,只因她纯净的模样深刻夫妻脑海。徐深迈开不解的步伐,终究是无能理解这一出。他们比自己更为了解住在深渊里的徐深,且又抢先认识到他该认识的人。犹如他们最初起就为他安排好了一切,久等他迎面而接。所有的假象都为虚幻,徐深觉得的过于巧合,过于淡然,皆是顺然来到的。他坐在木椅上,翻来覆去的思索着周五的校园活动,旁若无人地念叨:“喜欢什么呢…”
或许是意想不到的稀奇古怪,也可能是普通小女生喜欢的色彩斑斓。生活在这个现实世界,他蹙眉一笑,勉强的选择了后者。
她喜欢什么呢…玲静清楚的知道,是前者。
有时无意的差错,能让两个本该归为一路的人擦肩而过;有时无意的言举,能让两个本该一同欢颜走下去的人分道扬镳。现实既真实又迷离,至于今后会怎样,谁都不得而知。
转眼天微亮,日历上明净的标示着三个黑色宋体粗字,“星期五”。叠好被子,徐深将其抚平后往边上靠拢,临洗漱前撕下了那页纸。预要往洗手间走去的他忽然停住,回顾了眼纯白精致的纸袋,沉默几分后继续了脚步。
第一次,天还没亮得显著,他就醒了;第一次,为乏味的校园活动,他仔细筹备着等等。然而这所谓的“第一次”背后,站着一个轻盈的身躯,坚立不移。
这天徐深是班里第六个到的,于是趁早的他默然坐在座位上,翻看推理书是他唯能寻到乐趣的事。
突然的呼唤让他有所收敛,他朝后门那望,只见一个陌生同学再喊道:“徐深,有人找你!”
路上的行人与玲静背道而行,她不得已的返回家中取走被遗忘于角落
落的黑白色纸袋。父亲冷漠的开了门,再看她离开后决绝的关上。咦,今天阴沉的气氛,连平常早已习惯了的玲静都感到诧异。
垂眼凝视着手里提着的纸袋,顿了顿,再看幽暗的走廊。眼前是徐深家,她站在门前好一会,最终回过神:这会,应该已经离开了。
后知后觉的她加快了步伐,不仅是为赶在打铃前到校,更是为能够早些的看到布置过后的校园。
可最深处那未知的期盼,她想都没想的一掠而过,是啊,想都没想。是留恋,是想念,还是什么…步行不过十分钟,她能想的也就这些。
身后传来急促的步履声,刚进校门的玲静被一个影子猛烈的撞了下,她扶起背带向那影子望,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说生活中的接触无处不在,他们都是路人,真正的幸存者,是深入骨髓的刺痛。
刺痛,像他似的,莫名伤了她八年。这种伤,是隐形的伤,因为连他都不知源由。
他们相处结识的第一年,常在后来被他们称为“初年”,有开始的意思,也有初恋的意思。
互换礼物留名的那天,他在白板上留言问她:“我们相识的第一年,就叫初年好么?”看见他名字时,玲静不明其意的皱着眉,随之又释然似的嘴角上扬,在留言下回复道:“好,初年。”
每班门口都有个白板,上面密密麻麻的贴着张张纸条。十班门口的板上有玲静留的言,句末也是个问号,但比起问题,更像是请求。徐深寻找到后认真的看过一笔一划:“离我最近的距离,种一株望日莲,可好?——玲静”他扑哧低头笑了声,缓慢地拧开笔盖,回应:“最近的距离?嗯…那得让我好好想想。”
听说下午两点,每班班长会将粘在板上的纸条都拿下来,混进一个大的塑料袋里,到时候散落在操场上,再去寻找,就是难事了。他沉思了一会,将纸条收入口袋里,故作若无其事的环顾着四周。
这边,玲静愣是在板前纠结了许久,决定扯下。陆欢笑着探头,打趣说:“这也太认真了吧?”她惊愕一颤,不禁身板往后退:“你怎么…”
“呵呵,你继续。”她摆摆手,接着道:“我去看看隔壁班的板。”她傲气的走远,直至停留,才止住那可厌的走姿。
整个校园里两千四百二十六名学生,她叹了叹气,觉得要论人品的话,陆欢应该算是第二千四百二十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