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九尊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一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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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梁雪一边以手掌隔空控制着药鼎内的火焰，一边飞快地探手掠过石台之上，化作道道残影将一株株药材几乎是没有停歇地投入鼎炉当中，而后驱使淡蓝色火焰将外来之物一口吞噬，提炼出一股股色泽迥异的药液。

这般速度，非但是与先前的姿态大为不同，甚至是在会场之中要比梁雪快的，也是屈指可数。毕竟唯一的一份药材若是仍然以失败告终，那么这一场比试也就到此为止了。

在这般思绪的蔓延之下，使得不少炼药师都变得有些畏首畏尾起来，不敢再如之前毫无顾忌地进行炼制之事。

“嗯？”

会场之外，遥望而去发现梁雪徒然迅捷起来的炼制速度，梁榆心中也是不禁随之响起一声疑惑。只是在想到炼制之事，本来就是每一次都会因为种种差异而存有不同时，他不解的神色也逐渐散去。

相较于前面两次的稳妥做法，或许梁雪在尝试之中察觉到需要反其道而行之方才是正确的节奏，故而在这最后一次的机会中展现了与先前不同的炼制速度也是说不准之事。

反正身处于会场之外的自己，在高台上的一干强者已然将注意力集中在二级炼药师比试区域的情况下，不太可能再提供什么规则之外的帮助给她，一切的成败，也只能看梁雪的实力与运气如何了。

与此同时，距离梁雪不远处的袁嫣似乎也重拾了信心，在双目重新泛着一抹自信之际，她的手掌也是伸向了石台上面的一株株炼药材料。

然而，这最后的一次机会，袁嫣却是选择了和前面两次都不太相同的做法，反倒舍弃一贯的凌厉之芒，慢条斯理地取起一株株药材，然后送入到药鼎里边，随即炼化开来。

见此，高台上面的一干炼药大师双目也是一闪，在将下方的景象尽收瞳孔里边之余，也是浮起了一抹沉吟之色。

事实上，以他们的经验来说，炼制兽力丹的窍门并非在于快与慢，而是重在药液最后一步的融合。不管怎么说，一次过融合三十多种性质不一的药液，然后压缩凝聚成丹，倒是有些困难了。

因此，在炼制时找对属于这一种丹药的节奏，对于成功二字很是重要。

虽然以妖兽骨骸里边的真元灵髓为主要材料的兽力丹，会因为使用的妖兽骨骸不同从而产生一些细微的差别。但天罡学院为了主动避免这一种情形出现，分发下来的皆是性情温和，不管是寒是热的火焰都是适合的妖兽骨骸，从而让参赛的炼药师免去了这方面的担忧，所以这一次炼制成功与否的关键，还是看能不能在自身与丹药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换言之，无论是快也好，慢也罢，都是可能成功炼制出兽力丹的。

在众多围观之人的注视下，会场之内一座座石台上边摆放的材料越发变得稀疏了起来。

时间，在这一种氛围的笼罩下，却是过得极为缓慢，仅仅是半刻钟的时间，却让在场之人感觉犹如过了半个世纪一般。

半刻钟过去，撇开比试难度还算凑合的一级炼药师们不说，会场之中的道道身影大致可以分成三类。

第一类，为双目黯然，或者泛着不甘心的身影。显然，这些二级炼药师在最后的一次尝试中，也是以失败落幕。而且这一种失败十分彻底，就是连一颗半成品都没有留下，根本没有一丝挣扎的可能。若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去太过惹人眼球，他们断然不会继续留在会场当中。

第二类，为依然在进行着炼制之人，但这一类炼药师选择的节奏明显是属于缓慢之列，而袁嫣，恰好也在其中。

第三类，与第二类相像，但这一类炼药师的进度可谓是极快，已经踏入了最后的融合阶段，只要完成这一步，就算是失败了，也是很可能得到一颗半成品，不用满盘皆输。

如此之下，待到这一场比试真正进入了尾声之时，不管是抱着看热闹心态前来围观之人，还是为某位参赛选手到来的支持者，无一例外地在极度紧张的氛围中默然不语，甚至有些人手心里边已经满是汗水。

注视间，梁榆的双目也是微微一凝。

因为在比试会场之中，先前一直以迅猛之势炼制丹药的梁雪忽然将锋芒一敛，化作柔和姿态对鼎炉当中的药液进行融合之事；而袁嫣与她却是刚好相反，在不缓不急地把药材精华尽数提炼出来后，旋即展开雷霆万钧之势，在火焰的咆哮嘶鸣间，一股股闪烁着灵光的药液也是自然而然地融合了起来。

二者使用的手法，一时间居然对调了过来，这不仅是引得一直注视袁嫣的学院弟子将视线一移，分了部分到梁雪身上，就是高台上的道道人影，也是在不知不觉间多看了这名蓝衣少女一眼。

在众人都毫不吝啬目光，尽数投入到比试场地里边时，一股股属于丹药的香气也是自其中飘逸而出。

闻到这一种药香，不少围观者的脸色也是一怔，而后纷纷将注意力落在味道传来的药鼎之上。

飘来的药香，绝对是源自兽力丹而非聚灵丹，这一点神色变化之人都很是清楚。因为两种丹药之间，尽管在用途上极为不同，但最为主要的，还是二者存在了品级差异，而仅是适合启灵之修服用的聚灵丹，是不可能散发出如此浓郁的香气。

目光落下，在场之人却是发现有着这种气味逸出的鼎炉，都是先前的表现一直非常不错，属于现场之中最有希望炼制出兽力丹的炼药师。

“怎么了？他们几个要炼制成功了吗？”

“只是这一股丹药的香气……似乎与寻常的同层次存在有些不一样，是因为还没有完全炼成的缘故么？”

……

当讨论之声在场外陆续响起之时，高台上边的人影却是有着一抹笑意露出。

若是仔细看去，倒是不难发现这一抹笑意属于讥讽。

原先也只是猜测，但没想到竟然真的有弟子自动放弃成功炼制丹药的机会，退而求次地选择了半成品。

这一类二级炼药师的想法也很显而易见，明摆着不认为现场之中会有人成功炼制出兽力丹来，所以在大家都未能达到标准的情况下，就打算比比谁可以更加潇洒一些……。

如此想法，当真是令人感到有些无语。

“嘭！”

又过了数百息的时间，之前已经有着香气传出的药鼎在各自主人的抬手一挥之下，自主地掀开了盖子，而后一道道寸许大小的灵光先后不一地从鼎炉中掠出，落在了一只只手掌之内。

望着手心之中仅是具备了形态，而色泽方面毫无亮丽可言的丹药，炼制它们之人在吞了一口唾液后，神色不变地装手中之物摆放到分发药材时一起发下的盒子之中，不再动作，等待其余之人结束。

至于高台上的涅磐长老还有一众炼药大师，在随意地一看之下，就已经将这些完成之人的作品看得一清二楚。

这一种仅仅是勉强称得上为圆形，但颜色斑驳偏向阴暗的东西，也敢称之为丹药？他们倒是很想看看，等等检验之时这些弟子是否敢将东西呈上。

高台上边众人的目光，自然也是被部分感觉敏锐的炼药师察觉，只是他们在脸上微微一热后，还是保持了方才的神色，将注意力落在依然继续炼制的旁人身上。

无论如何，他们现在总算是有东西可以交出，比起那些连药液都蒸发得一干二净的参加者要好上不止一丁半点。若是最终大家的表现都是不佳，或许有可能趁机得到第一也是说不定之事呢。

好在这些想法他们也只是存在于心间，没有真正地说出来，否则一干炼药大师在恼怒之下将这些人赶出会场也是大有可能的。

“老萧，你说这一次，真的会有弟子能够完成兽力丹么？”高台上边，谭长老在盯着下方许久，瞧得仍然在继续炼制的人数越发减少后，忍不住对刚才放出豪言壮语的萧长老低声问道。

这一道声音，以修为之力包裹在内，除非在实力之上超越了涅磐境，不然没有窥听的可能性。

一开始将兽力丹定为此次考核的题目时，他也是保持反对的意见。要知道二级炼药师与三级炼药师的差距，可不像一级与二级那样只有经验的积累啊。

这一种压力极大的比试，固然是可以压榨出一些弟子的潜力，但若然在最终真的造就了无人成功的窘境，虽说也没有什么，但终究会让学院这一次的活动意义大为降低，得不偿失。只是看着萧长老在稍稍沉吟后，没有反对，他也不好继续持着相反的意见，于是就默然下来。

如今这一幕，可是有点应验先前的担心了。

闻声，萧长老在扫视了会场数下后，点了点头，只是在完成这个动作后，又补了一句：“如果是那妮子在这里，肯定可以将兽力丹炼成，那样你我也就不用担心太多了。”

眼见此景，谭长老也是一愣，但在反应过来后，轻笑一声，而后摇了摇头，继而将目光落在了高台下方，心中默默想道：“平日又嫌她霸道嫌她烦，现在只是出去历练一下，又是念念不忘的，我看老萧倒是真的把她当成子侄之辈看待了。”

随着一部分人的炼制结束，会场之外的议论声音不禁有些多了起来。

“那些将丹药收入盒子里边的炼药师……已经成功炼制出兽力丹了么？”

“应该还没有，据说在丹药完成形成的一刹那，会有一阵淡淡的灵光散开，但直到现在为止，我们仍然没有看到任何光芒散出，而且看高台上面的大人物脸上神情，似乎也不是看见有人成功时露出的神色啊。”

“不过这些人怎么说也是有东西交差了，若是袁嫣小姐失败的话……。”

“哼！你别乱说，以袁嫣小姐的实力，必定是可以成功的。”

……

围观之人在交谈之中，也是渐渐从讨论有了一丝向着争吵转变的趋势。

袁嫣此女迷倒了不少学院弟子不假，但天罡学院的门下之人可是数以万计，仅是一副样貌，还不足以让所有人都为她倾心。更何况在弟子里边，还分为男子与女子。男子还好说，但女子的话，要也对她动心倒是有点难度了。

火阳峰之上，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还处于炼制状态的学院弟子也越发稀少。

梁雪一双美眸盯着身前药鼎，看着当中熊熊烧的淡蓝色火焰，贝齿轻咬下唇，一言不发。即使鼎炉十分厚实，但精神力颇为不差的她仍旧是穿透了阻碍，清晰地看见了药液之中蕴含的巨大能量。

“提炼这一步，已经全部完成……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融合了。”眼眸里边映着蠕动不已的褐色液体，梁雪轻声说道。

在第二次炼制之时，她就是止步在这里，如今又一次来到了这一步，已然想通了失败原因的梁雪不可能又一次倒在此处。

当心神一动，将精神力分为两部分，一起奔涌入药鼎以后，一部分用作控制火焰的烧，一部分则是在靠近液体之余，化作犹如实体一般的力量，将褐色的药液尽数包裹起来，而后在意念的驱使下，蓦然爆发出一股压缩之力。

可能是突如其来的精神力阻碍了药液的活动，在被完全包裹后，药液也是忽然变得沸腾起来，伴随它每一次动作的展开，就会有一圈圈波纹从中扩散而出，最终与如同壁垒一样的精神力碰撞在一起，形成了对抗之势。

“嘭！”

一道属于无形间碰撞产生的声音，在药鼎当中迅速传开。

另一方面，在最后一次炼制机会上作出了与梁雪完全相反的选择的袁嫣，也是到了这么关键的一步。

可能与她已经隐约触摸到灵元境的门槛有关，从袁嫣脑海之中喷涌而出的精神力携着一种虚无缥缈之感，有着向上蜕变的趋势，与寻常灵丹大圆满之修很是不同。

精神力被唤出以后，这一次袁嫣的举动倒是和梁雪一般，将精神力分为两份，一份用于压制火焰，一份用在压缩凝聚药液之上。

不过与前者循序渐进的方式不同，她的精神力却是犹如虬龙一般咆哮奔向了火焰与药液，刹那之间，两股激烈的对碰之势旋即在药鼎里边席卷而开。

“嗞嗞……！”

和梁雪保留下些许余地的压制方式不同，袁嫣无论是对火焰还是药液，都是倾尽全力，甚至让液体在压缩之余发出一声声闷响，似是极为不甘。

鼎炉微微发颤间，袁嫣也是向前一步，对着身前的药鼎隔空一抓，看那模样，像是要将空间也一同撕裂一样。

随着她这么一动，药鼎中不断挣扎的液体也是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止反抗。

见状，袁嫣双目一闪，顺着这个势头继续增加压制之势，不过是一个呼吸的时间，药液就成为了婴儿拳头大小。

只是在形态改变以后，药液又随之爆发出一股更为剧烈的反抗，无论如何都不愿被对方压缩到最后那一步。

袁嫣白皙的俏脸，在与药液的抗争之中也是浮起了阵阵红光。她没想到这兽力丹竟然如此难炼制，这种反抗程度，就像是与妖兽搏斗一般，极为真实。

不过袁嫣也是明白，若是可以完成这一颗兽力丹，无疑是说她的炼药水平已经到了三级的程度，在炼药之道上更加迈入一步，

会场之中为数不多的炼药师与药液之间的对抗，也是被高台上的一众强者一级围观之人看在眼里。

当他们看见直到这个时刻，仍旧有超过两手之数的弟子与药液作着对抗，嘴角上边更是不约而同地扬起了一抹弧度。其中，尤其以一些座下爱徒也在这不多的努力之人当中的炼药大师笑得最为灿烂。

先不论这些小辈一会是成功还是失败，就凭这一股意志就值得旁人赞叹了。最起码，与一些连试都不敢试的炼药师要好。

退而求次，当然是保留了一张底牌，但……高台上边的涅磐长老有言，学院想要寻求的，是日后可以走出一名炼药宗师，而一众炼药大师寻找着的，是能够继承自己衣钵的徒弟。

故而，在这一次比试中选择以半成品作为最终炼制结果的弟子，已经也在无意间放弃了不少原先有可能获得的资格。

“时间也是差不多了，虽然还有一些弟子尚未完成炼制，但我等可以率先查看一级炼药师们的情形，而后再慢慢观察二级炼药师们的情况也不迟。”忽然，谭长老在抬眼看了看天色后，笑着说道。

“好，就依谭长老之言。”

对此，一众炼药大师自然不可能有反对的意见。在与两位涅磐长老一起顺着台阶下到会场以后，担任了这一次评判资格的众人也是开始逐一检验起来参加者的最后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