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近了,就听得院中传来杨三娘尖锐的声音:“怎么就不可以了?一套衣裳罢,给阿柔穿穿怎么了?”
“那是阿晴的朋友送的。”眼看自家女儿最好的衣裳叫杨雨柔穿了去,杨大娘哪里肯答应,恨不得拎小鸡似的将人拎到面前,连衣裳带皮一道剥了。
“阿柔是阿晴的姐姐,阿晴有这么个富贵朋友不介绍给阿柔认识,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一听这一身锦缎是朋友送的,杨三娘眼睛都亮了:“阿晴的朋友住哪,一会阿晴回来了让她带阿柔去玩玩。”
闻言,杨晴眼中闪过一抹笑,很快,她调整好情绪,着急忙慌地扑了进来:“我的衣服!”
她一把揪住杨雨柔的衣摆,尖声道:“你凭什么穿我的衣服,那是我的,你快脱下来。”
杨雨柔一手护住衣裳,一手将人往外推,偏偏杨晴就跟发了疯似的,死死揪住衣裳不放。
“阿晴,阿晴你快松手!”杨大娘急眼了,生怕女儿一个不慎摔倒在地。“阿晴,你一个做妹妹的,怎么连谦让都不懂,昨天你阿柔姐姐可是把价值一百两的玉镯子让给了你嘞,你现在连一件破衣裳都要同她计较。”杨三娘连忙上前帮忙,却不敢伸手推人,毕竟阿晴若是摔成了
傻子,她们的荣华富贵可就没了。
“这是我的衣服!”杨晴尖声重复着,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杨雨柔亦是抢红了眼,这么好的料子她就没穿过,哪里能便宜了杨晴这个小贱蹄子,当下手上用力,狠狠将人朝后推去。
好在杨大娘眼疾手快将人扶住,杨晴这才没被推倒在地。
然,杨雨柔像是没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一般,扬着下巴张狂道:“杨晴,我把你当妹妹看,有你这么抢姐姐东西的吗,你还要不要脸。”
“那衣服是我的!”曾经所受屈辱涌上脑海,杨晴为原主情绪影响,表情渐渐变得狰狞,奈何杨大娘死死将她抱住,只能奋力扑腾着手脚。
“阿晴,只是一件衣裳,你别争了。”杨大娘低声劝道,心中好不难受。
“那是我的衣服!”杨晴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杨大娘的束缚,将杨雨柔扑倒在地,扬手,一巴掌狠狠打在杨雨柔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众人皆是一愣,尤其是杨雨柔,更是瞪大了一双眼,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了。
很快,杨大娘率先反应过来,一把将女儿拉起护在身后。
“你这小贱蹄子敢打我家阿柔?”杨三娘反应过来,抄起手边的扫帚朝杨晴打去。
杨大娘抢过扫帚,狠狠打向杨雨柔母女,将二人打得嗷嗷直叫。
杨晴是杨大娘的底线,尤其是现在杨晴身体情况特殊,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傻掉,杨大娘哪里肯让人碰她,哪怕坏了同牧小公子的姻缘,至少孩子是个健康的。
杨三娘哪里想到杨大娘胆敢反抗,偏偏自己不是个下地干粗活的,母女二人加起来也不是杨大娘一人的对手,当下只能一面躲闪一面尖声道:“林翠屏,你要再敢动手,我让你们身败名裂。”杨大娘此时为恐惧所支配,她想到前几日女儿倒在她怀中毫无生气的模样,想到五年前的那盆冷水,想到七年前的那场高烧,想到十五年前杨家因为她诞下女儿而分家时的那个夜晚,一时间怒上心头,哪
里有听见对方在说什么,直将二人踢出了杨家大门这才停了下来。
这是杨晴头一回觉得以暴制暴是一件痛快的事,在看到杨大娘痛打杨雨柔母女的时候,她甚至恨不得冲上去帮忙。
虽然事情因为原主情绪的干扰偏离了预期,但杨大娘对杨雨柔母女动手至少证明了她在杨大娘心中的地位高于杨家的秘密,也让这个秘密多了几分浮出水面的希望。
“砰砰砰!”剧烈的拍门声响起,随后是杨三娘尖厉的骂声:“林翠屏,你给我出来跪下,不然我让杨晴身败名裂。”
拍门声不断响起,杨大娘这才回过神来,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后怕地朝大门方向走去,最后叫杨晴拦住。“你个臭婆娘,我跪你奶奶个腿,要说你就说去,大不了一拍两散,我嫁不进牧家,你们也别想沾到好的,杨雨柔也别指望嫁个好夫婿。”杨晴骂罢,冲进灶房抱起一盆凉水,打开大门朝杨雨柔母女二人泼
去。
“哗啦!”
水声响起,随后是长久的沉默。
谁也没想到杨晴会闹这么一出,一时间全都呆住了。
杨晴抄起一把柴刀指着杨三娘的鼻子,面上是难掩的戾气:“我警告你,要是再让我知道你用我来威胁我娘欺负我娘,谁都别想好过,你敢让我娘跪下,我就砍了你们这对贱人的双腿。”
“你你你……你敢吗你?”杨三娘叫她的气势吓到,却还是扬着脖颈,做出一副嚣张模样:“我告诉你,今天你们母女不跪下跟我道歉,这事没完,这是我给你们母女最后的机会。”
“我敢吗?”杨晴冷笑,眼神阴冷邪气:“你试试啊!”
“阿晴!”面对女儿的袒护,杨大娘感动之余更是感到后怕。
杨三娘这人说到做到,万一她真毁了女儿的姻缘可怎么办,女儿就指着嫁入牧家才能出头啊。
见杨大娘有所动摇,杨三娘更得意了:“林翠屏,你还不快拉着这个贱种跪下,等我后悔了你就是跪在我面前喊娘都没用。”
声落,一道白光划过,杨雨柔尖叫着扯着自己的娘亲朝后退去,二人双双摔在地上。“我杨晴宁折不弯,大不了就是一死!”在无数邻里的目光中,杨晴站在杨家大门口,拿柴刀指着狼狈倒在地上的杨雨柔母女:“我杨晴可以不要名声,但绝不能让人在我家头上拉屎,昨天你们上门打我二娘
和阿晚,今天又上门偷我衣服对我娘动手,你们真当我杨家人好欺负是不是?”
“杨晴,你这个贱人。”杨雨柔狼狈地从地上爬起,不管不顾道:“当初你爹和你……”话音未落,嘴便叫一只手捂住。
杨雨柔失了理智,杨三娘却还指着杨晴富贵荣华呢。
杨晴攀上的可是牧家啊,以牧家家财,可以养这十里八乡的百姓好几辈子,就是拔一根毛,那也是大把的银子,她心头就是再气,也断没有将钱往外推的道理。
想到这,她换上一副委屈面孔:“阿晴,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三娘,阿柔也是你堂姐,你堂姐试一下你的衣裳,你犯得着发那么大脾气吗?”
“只是试一下衣服?”杨晴冷笑一声:“既然只是试一下,那你脱掉啊!”
“啊呀,这衣服都湿了,你可是牧家未来的小少奶奶,怎么可能稀罕这么一件脏衣服。”杨三娘是谁,就是摔地上那也得抓一把沙,到手的便宜哪里有不占的道理。
“我稀罕!”杨晴说着,柴刀一横,厉声道:“脱不脱?”
“天杀的啊,我可是你三娘,你现在飞上高枝就不认人了,我们老杨家怎么就养出这么一个六亲不认的啊!”杨三娘一看糊弄不过去,当下就是一阵呼天抢地。
“阿晴妹妹,你现在可是个富贵人,送姐姐我一件衣服怎么了?”杨雨柔捂着被打痛的脸,愤愤道。“富贵人?”杨晴扯了把自己身上的衣裳,冷声道:“这是我两年来做的唯一一件新衣裳,整个箱子里唯一一件细棉布衣裳,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堂姐你所有衣裳可都是细棉布料子,我哪里能跟堂姐你比,现
在你还要抢走我好友送我的锦缎,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你可是要干活的人,哪里能穿这么好的料子,再说了,等你以后嫁进牧家,这种好东西还不是多得是。”杨三娘不料侄女这般不依不挠,不免有些心虚,偏偏向来在这件事上认怂的杨大娘不怂了,就这么
任由女儿闹,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三娘也知道我还没嫁入牧家,还没收牧家聘礼呢,现在上赶着打秋风是不是太早了点?”说到这,她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方狗蛋,眼眶兀地一红:“八日前三娘你把我推摔得昏了过去,不仅没送我上医馆
更是连一个子都没出,我爹娘没钱,去杨家村找你要钱医治,你是怎么做的,逼着我爹娘打借条,要不是方叔好心,不是刘大夫好心,我现在岂能好生生站在这里。”“阿晴她三娘,你也太狠心了点,你知不知道阿晴那天摔成什么样了,我赶车把她送到医馆,她一直是昏着的。”方狗蛋忍不住站了出来,愤愤道:“打从医馆回来后她就一直在家休养,顿顿吃着药,这一好
你就上门来闹,她可是你侄女。”
闻言,围观村民不由沸腾,指着杨雨柔母女议论起来:“这也太过分了点吧,哪有这样做三娘的。”“这你就不懂了吧,阿晴她三娘一直就这德行,当初杨家分家,她三娘仗着自己生了儿子,把好处都给占了,拿走了属于二房的田地不说,这些年就没接济过阿晴一家,更没回宁康村过,现在阿晴一和牧小
公子订婚,她三娘就跑回来了。”饶是杨三娘脸皮再厚,叫众人这么指指点点也不由有些发臊,当下扯着嗓子给自己壮声势:“我为什么让你爹娘打借条你爹娘心里有数,再说了,谁知道你是真昏假昏,万一你给了刘亚好处联合他来骗我家
钱财呢?”“三娘既不知道我真昏假昏,为何撇下我不管,也不给我请大夫?”杨晴提着柴刀上前一步,声音沉了下来:“至于三娘为何让我爹娘打借条,我爹娘如何知晓,他们愿意打借条只是因为我的情况耽误不得,
难不成三娘伤人不赔钱还是有隐情,那三娘现在当着乡亲们的面说道说道,若是你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前面的所有账我们一笔勾销。”
杨晴在赌,赌杨三娘是个要脸面的,然,她着实高估了杨雨柔母女二人。
饶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到这个份上,杨三娘依旧念着近在眼前的富贵,她一手指着杨晴鼻子骂骂咧咧,一手拉着女儿朝后退去:“你这个六亲不认的小畜生,你等着,我让你奶奶来教训你。”
言罢,带着杨雨柔飞速离开现场,同时带走了那身价值不菲的绸缎衣裳。
二人一走,杨晴这才丢下柴刀,掩面蹲在地上痛哭出声。
众人尤沉浸在女子强悍霸气中无法自拔,忽然来了这一幕,不由面面相觑。
须臾,众人反应过来,阿晴这么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弱姑娘,不是被逼急了哪里敢拿柴刀,会后怕也在情理之中。
这么一想,看向女子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
听得女儿悲痛的哭声,杨大娘心都要碎了,她上前将女儿抱住,哽咽道:“阿晴,是娘没用,是娘没用,让你被欺负不说最后还要你出面护着。”
“娘!”杨晴扑入杨大娘怀中,暗中吐了两口唾沫往眼角抹,一抽一抽地啜泣着:“女儿不委屈,女儿只是见不得娘受欺负”
饶是村民们大多不喜欢杨晴母女,见到这么一出母女情深的戏码也不免心生感动。
方婶子从人后走出,轻轻拍了拍杨大娘的肩头,柔声道:“翠屏,别难过了,阿晴是个懂事孩子,知道护着你这个做娘的,你该高兴才是。”
“是呀,杨家那口子,你就别难过了。”围观乡邻中有人出声劝道。
眼看有人带头,众人也不觉得尴尬了,一时间劝慰声四起。
“我高兴,高兴……”杨大娘扯了扯唇角,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她没想到女儿为了护她能做到这般地步,更没想到有朝一日乡邻们会对她这般和颜悦色,不再是满满的鄙夷嫌恶。
“外面风大,我们先进去。”方婶子柔声劝道。
闻言,杨大娘点点头,拉着女儿站起,缓缓朝屋内行去。
行走间,杨晴一直维持着掩面的姿势,肩膀一抽一抽,方婶子看了又是好一番心疼。只有杨晴自己知道,她根本不是悲伤,而是实在挤不出眼泪来,怕叫人瞧见她的脸穿帮了。
待杨家归于冷清,杨晴这才将埋在锦被中的脸抬起,翻身,整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硬邦邦的床榻上。
“阿……阿晴?”杨大娘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儿,她方才不是还哭得伤心欲绝吗,眼角怎一滴泪都没有。
杨晴伸手将杨大娘拉在身边躺下,低声道:“娘,女儿方才是哭给外人看的,但女儿希望您知晓,眼泪是假的,可女儿的话是真的。”
说到这,她转身看向躺在身侧的妇人,神色无比认真:“女儿不委屈,只是见不得您受委屈,若您在将三娘打出去后又拉开门,向她们母女跪下服软,女儿真的会剁了她们的双腿。”
“阿晴!”杨大娘低呼,神情万般复杂。
“娘可记得方才三娘的反应?”杨晴像是没看到妇人的反应,自顾自道:“三娘不仅熄了往日里嚣张的气焰,甚至于落荒而逃。”
闻言,杨大娘呐呐点头,有些弄不明白女儿想说些什么。“娘,女儿知道您不会将埋在心里的秘密告诉我,女儿只是希望您明白,若是您想护着女儿,在面对三娘时您就不能弱,她手中是握着您的软肋,可您手中有她想要的富贵荣华,您有和她摊牌的资本,不该
被她牵着鼻子走。”“若是您一味退让,她就会得寸进尺,直到您退无可退,直到将我身上的血榨干,直到将我们整个家毁了,她才会善罢甘休,因为人心都是贪得无厌的,尤其是三娘。”杨晴说到这,激动地抓住妇人的手,
声音沉了下来:“虽然这么些年来娘甚少和三娘接触,但你们身为妯娌,想来娘清楚三娘是什么为人。”
“阿晴!”杨大娘嘴一张一合,最后只是唤了声女儿的名。
她的阿晴好像越来越不一样了,变得格外聪明,怎么都看不透,只是这样的阿晴,却让她想要依靠,让她想放下肩上的担子。“娘,答应我,别再被三娘欺负。”杨晴一手握着妇人的手,一手为她整理稍显凌乱的鬓发:“您可知当女儿听到三娘叫嚣着让您下跪时女儿有多愤怒吗?您可以为了女儿跪下,但女儿接受不了您这份爱,懦
弱的爱只会让女儿感到屈辱,因为你我母女是一体的,她折辱您,便是在折辱女儿。”
听到这,杨大娘红了眼眶,她一把抱住女儿,泪水不住地朝外冒:“阿晴,娘的阿晴!”
杨晴反手抱住妇人,轻抚着她的背脊,眸中满是温柔。
明明今日受的委屈对比这十多年来的经历根本算不得什么,可杨大娘就是想哭,她低声嘶吼着,极力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哭得累了,就这么在女儿怀中沉沉睡去。
杨晴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妇人的背脊,垂眸望着那张与年龄不符的苍老的面庞,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杨大爷回来的声音,而后是压低的交谈声。
“大哥,今天家里发生的事你在外面都听说了吧,阿晴那孩子她……她……”杨二娘说到这,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孩子性子也太厉害了点,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阿晴没有因为抢夺衣裳被推摔成傻子也就算了,竟然还真将杨雨柔母女赶了出去,如今三房的不在,等时间一久,阿晴的病要是好了,她家阿晚可就没翻身的机会了,她必须在大哥这点一把火。
然,事情依旧没有照着她所预想的发展。
“这个阿晴,怎么就这么糊涂!”杨大爷嘴上这么说着,面上却是带着淡淡笑意。
他那三弟妹就跟个吸人血的蚊子似的,怎么都赶不走,如今虽然差点把家丑抖出去,至少是两全了,他家阿晴真真是厉害。
闻言,杨二娘微微拧起眉头,指甲深深嵌入肉中。
自打阿晴主动示好后,大哥就越来越偏护阿晴了,就连这回差点将家丑抖出去,他也只是说一声“糊涂”,难不成他的心真的跑阿晴那去了?
意识到这点,她忍不住再度出声道:“大哥,你不觉得阿晴近日的变化有点大?”
“我家阿晴变聪明了,这可是好事。”杨大爷说着,走到女儿房前叩响门扉:“阿晴,该出来吃晚饭了。”
“爹,您和二娘先吃吧,我等娘睡醒了再吃。”杨晴轻声应道,生怕吵醒了沉睡的杨大娘。
“你娘睡着就让她睡,你可不能弄坏了身子。”
听得杨大爷关切的话语,杨向晚险些将一口银牙咬碎,她上前一步,随后又退了回来,当瞧见站在杨家门外不远处的李桃儿后眼前一亮,快步跑了出去。
“爹莫要担心,女儿会注意的,您先吃吧。”
闻言,杨大爷没再强求,坐到桌前自顾自吃了起来,哪里去管杨向晚母女。
片刻后,收拾碗筷声响起,没过多久整个院子静了下来,浓浓夜色渗入紧闭的房门。
杨大娘睡了这十五年来最好的一觉,醒来时眼前漆黑一片,竟是到了半夜。
她稍稍抬头,可以瞧见女儿沉静的睡颜,此时她被女儿以保护姿态抱在怀中。
明明无论从体型还是年岁上,她都该是保护人的那个,可偏偏今日就这么颠倒过来了,而私心里她喜欢极了这样的保护。
杨大娘往女儿怀中拱了拱,环在她腰上的双手兀地一松。
“娘,您醒了?”杨晴摸了摸妇人的脑袋,声音是初醒的迷糊和软糯。
“醒了。”杨大娘点点头,抱着女儿不愿意撒手。
杨晴叫妇人的小动作逗乐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温和道:“娘要再不起来,女儿可就得饿扁了。”
闻言,杨大娘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汲着鞋子朝门外走去。
此时灶房内的饭菜早已凉透,杨大娘本打算随意吃两口,可想起女儿孱弱的身体,又将摆在桌上的剩菜端回灶房里。
杨晴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杨大娘胖乎乎的身体缩在灶炉后,露出圆润的一角。
她眸中闪过一抹笑,大步走了进去,双手撑在灶台上,嘻声道:“娘,你真好。”
“这就好了?”纵然这些日子女儿说了不少好话,可每听一次,杨大娘心里都跟吃了蜂蜜一样甜。
“当然,要知道就是孙慕锦在家都得做家务,可女儿有娘宠着,就跟皇宫里的小公主似的。”杨晴不无得意道。
“瞧你这出息!”杨大娘站起身来,好笑地点了下女儿的鼻头,在上面留下一个黑指印:“寻常大户人家的千金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就你还皇宫里的小公主呢。”
“那不一样,娘是把我当公主宠的。”杨晴双手抱住妇人胳膊,脑袋搁在妇人肩上,撒娇道:“是不是呀,娘!”“是是是!”杨大娘叫她磨得没办法,一叠声应着,脸上笑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