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抿着嘴笑道:“凭你恁般聪慧, 竟连借力打力的道理都不懂得?”
水汭有些茫然道:“此话何解?”
太子妃道:“江南之事牵连甚多, 若是能当真将这父皇心中多年顽疴一并解决掉,其实未尝不是一桩美事。”
水汭点头道:“我自然也知晓这个,只京城这里各种干系, 我哪里离得开?水漪想调我出京, 怕也是有些算计在里头。”
太子妃道:“你若是怕他使的是调虎离山, 待你离京之后图谋些什么…”笑了笑道:“你不会依样画葫芦?”
水汭皱了皱眉,忽的恍然道:“你的意思是我也教别人代我去江南…”眉头复又皱起道:“何人能当此大任?况小花也在张兰身边, 凭谁去我也难放心。”
太子妃轻嗤道:“分明就有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你究竟哪里不放心?”
水汭有些尴尬道:“我知你说的是谁, 只这里边有些内情。就是他去我才更难安心。”
太子妃有些讶然道:“莫非…”拊掌笑道:“竟还有这些事是我不知道的, 有趣有趣。”调笑了几句敛了笑意正色道:“这种关节上,若你一味介意这个那个的,怕是江南那边早就出了事了。你若已想好,那就宜快不宜慢,越拖着越没好处。”
水汭放在桌边的手倏地握成拳。
南下的船上。
花自芳虽生平头一次乘船,但这船两翼宽大, 行驶平稳, 除有些轻微头晕外, 倒也无甚大碍。
张友士自上船领他到了这处舱内便自去了, 也不知忙了些何事, 待掌灯时才又出现, 身后跟着一个小童, 手里提了个食盒, 走进来到桌边把食盒内两样菜肴并米饭摆在那矮桌上,说道:“花掌柜,若是晕船不厉害,多少用些饭,咱们这水路怕是要走个十天半月,体力固然重要。”
花自芳自小榻上站起到桌边道:“张太医吃罢了?”知道张友士身份后,他便已改了称呼。
张友士道:“还未。”
花自芳虽不知这船上何处炉灶,但也知行船之上生火做饭必定不是易事,张友士自己还未进食便先送了来与自己,尽管有些利用之意,但也仍难免领情,当下便道:“既是如此,不如一道用些。”
张友士脸上颇有些意外神情,但也未推辞,吩咐那小童去把自己饭菜也端来这里,便坐在花自芳对面,踟蹰了一时开口道:“花掌柜可是有何事想问我?”
花自芳顺水推舟道:“张太医,白日里你与我说过,要去江南做一件本不该做的事,我如今只问你,这事可与太子有关?”
张友士显然并未想到花自芳会问此事,想了想道:“说有关也可,说无关也可,此事难下定论。”
花自芳狐疑道:“你莫不是糊弄我,这话说的没道理。”
张友士道:“我如今欺你何用?江南之事与太子有关还是无关,全看太子日后命途。”
花自芳呆了呆,太子日后命途,无非是否能顺利登基为帝,忙又问道:“你还说带着我上路,太子必定会保你平安,那他若是参与此事,是否会对他的储君之位有影响?”
张友士眯了眯眼道:“花掌柜倒是真心为太子着想。”
花自芳也不接他的话,只道:“究竟会不会?”
张友士道:“此事也难讲,单看太子如何行事。”
那小童又捧着个食盒进来,从食盒里将张友士的饭菜碗筷也摆上桌放在张友士手中。张友士拾起筷子夹菜,不再开口。
花自芳心中仍有疑问,却也知再问下去也未必能得到答案,只好也端起碗闷头吃饭。
往后七八日里,行船如飞,两岸气候风光渐渐大不同,竟是离江南越来越近了。
第十日清晨,花自芳自睡中醒来,发觉船只似是停靠岸边。这几日里为补充给养,这只船也常停靠一些港口,花自芳也不甚意外,透过船舱木框小窗看向外头,窗外花红柳绿,已是一派江南风景,不觉有些恍然,竟是已到了江南?
此时张友士遣人来请他下船,花自芳忙问那童子道:“这是到了哪里?”
那童子答曰:“这里已到金陵。”
张友士率着众人站在船舷上,瞧见花自芳从舱中出来,笑道:“花掌柜,委屈你坐船数日,此刻也可舒展舒展身子,咱们已到江南了。”
花自芳虽只幼时进过几日学,但也知唐诗中“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讲的便是金陵,柳湘莲未出走时也曾与他说过金陵之婉约秀美,更有李太白之“凤凰台上凤凰游”之壮丽,此刻对这传说中的金陵不由得几分好奇,连日来被胁之种种不快也淡去了几分。
张友士知他少年心性必定如此,也不加点破,只道:“咱们此时先上岸整顿一番便去找个落脚客栈。”
众人行至金陵城中,一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南来北往的客人如织,金陵城果真不负盛名。
在一处挂着“凤来仪”牌匾的客栈前停下,张友士道:“这有凤来仪是金陵乃至整个江南的金字招牌,咱们就在这里打尖住下罢。”
店里小二迎着上了三楼,张友士住在花自芳隔壁房间,进房前对花自芳道:“花掌柜,这几日穿上休息也不大好,我的事并旁的事都可暂时一放,你先好好歇歇,有事只管来叫我。”说毕便进了自己房内。
喜欢红楼之花自飘零水自流请大家收藏:(wuxia.one)红楼之花自飘零水自流武侠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花自芳暗忖道:你也不怕我溜之大吉?进了房内,推开临街窗户,因这客栈房屋建筑极高,站在这窗边,几条街道一览无余。花自芳登时明了,自己在此地人生地不熟,且身无分文,就算想走也走不到哪里去,无怪张友士那般放心。想到这里,也只得无奈关好窗户,躺在客栈床上,一时胡思乱想起来。担忧水汭为了自己掺和到江南的未知之事中,又怕他当真不理不顾自己,矛盾至极。复又想起赵氏小安,自己离京十余日,也不知他们如何。脑中翻来覆去,几日行船疲累,想着想着竟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待到醒来,外头天色灰蒙蒙一片,有些懵噔的坐起,听见外头梆子响了数声,竟已是到了酉时。
花自芳起身理好衣裳,推开房门,门口却站着一人。那人见花自芳出来,忙躬身道:“花先生可休息好了?”
花自芳瞧了瞧那人,依稀记得似是穿上那群皂隶中的一个,只是此时换了寻常衣裳,看着有些不同了,便道:“整睡了一日,哪里会不好。你在这里等我?”
那人道:“张大人吩咐小的在此侍候先生,先生想下楼用些饭点还是叫人给送来上?”
花自芳倒没觉得饥饿,摇头道:“张…张大人哪里去了?”
那人回道:“小的也不知,大人之吩咐小的侍候先生,旁的并未说。”
花自芳想了想道:“我想去楼下用些粥。”
“凤来仪”既是金陵第一招牌,自然就有金陵第一厨子。
饶是花自芳并未觉饥饿,瞧着桌上那一小碟板鸭肉脯仍是食指大动,就着粳米粥,不知不觉两碗粥下去,一小碟鸭肉也扫荡一空。
吃罢之后小坐了片刻,花自芳便欲回楼上客房,忽听旁边一人说道:“你们几个不用油腔滑调与我说那没用的话,我还不知你们吗!”这地道京腔混在一众吴侬软语中格外清晰,花自芳不自觉的循声望去,只见大堂一角处一张圆桌围坐着一群锦衣公子正吃酒戏耍。
因离的远些,花自芳也不知方才那京腔是谁发出,正疑惑是否自己听错时,那桌上一人忽回头瞧向自己这边,花自芳登时呆住。
那人瞧着花自芳呆愣,含笑朝着同桌之人说了什么,自桌上端了杯水酒便走了过来,向着花自芳道:“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在江南都能遇上故交。小花先生,别来无恙?”
花自芳忙起身道:“我…我也没想到会在此地遇上你,蒋老板怎的也来了金陵?”
蒋玉菡道:“我是陪着朋友前来游玩的,小花先生也是来江南玩乐?”
花自芳不知如何作答,只含糊过去,方问道:“你也是从水路来的江南吗?”
蒋玉菡道:“不,我那朋友坐不惯船,我们走的陆路,今日刚到的金陵,路上足足走了十日。”
花自芳算了时间,略有些失望道:“既是如此,蒋老板还是少饮酒为好,疲累之时饮酒最是伤身。”
蒋玉菡笑了笑道:“不妨事。我十日前打从京城出来时,听说一件事,却是与太子有关的,小花掌柜可知道?”
听见“太子”二字,花自芳脸色已是巨变,忙道:“是何事?”
蒋玉菡道:“太子瞧上了京兆尹通判傅试的妹子,已向圣上请了旨要纳侧妃。”
花自芳道:“竟有此事?那可真是可喜可贺。”
蒋玉菡挑了挑眉道:“可喜可贺?”端详花自芳神色,竟当真不见一丝不虞,有些纳罕,却仍笑着说道:“既花先生不知便罢了。我与友人要在江南停留一段时日,花先生若是无事,不如同我们一道玩乐,可好?”
花自芳道:“我也并非独自一人,未必能脱出身来。”已是明显婉拒。
蒋玉菡也不以为意,仍笑了笑道:“看机会罢了。我也不扰花先生,要回去同那些听闻我来江南必要与我接风的故友们再耍一阵子,花先生再会。”揖了揖便回转那桌酒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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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大约会有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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