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掠来,飞狐也不去挥刀相向,只向一旁纵开,口里叫道:“莫非弟子做出了对不起周长老的事情么?竟要杀属下以泄愤!”那人喝道:“留你在世上,对少主大业有损,故而杀你!”一问一答之间,飞狐闪身躲了两次,那人引剑连连劈刺,都是走了空门。
这一剑他正要挥下再刺飞狐,忽然眼前剑光霍霍,一左一右两朵剑花流星一般向着他两只手腕奔去。大骇之下,那人正要闪身躲避,却蓦然发觉自己的闪避速度不能快过两道剑光。只觉手腕处隐隐一痛,一时间挽剑的那只手再也没有力量握住剑,“呛啷”一声轻响,长剑落在了地上。另一只手里面拿的东西,也把握不住砸落地上。飞狐和杨戈远凝目望去,原来是一副精铁打造的沉重面具。
杨戈远看向那人,见他长须白发,愕然问道:“周长老,这是何意?”来人正是周元之。此时的他正胸口起伏剧烈地怒目瞪着飞狐,飞狐只是躬身站在杨戈远左后,也不抬头看他。
周元之急促喘息几下,深深呼吸一口之后,狞声对杨戈远说道:“少主还请先杀了这个飞狐!此人精媚善谀,日后毁少主大事者,必此人也!”
杨戈远被这话惊了一跳,讶然问道:“周长老此话怎讲?”周元之偏移眼神,瞪着杨戈远大声问道:“以女诱躲少主大志,此罪一也;不思强少主之志,此罪二也;不能斩杀阻碍少主争雄之人,此罪三也;觍颜作态以夺聪、明于少主,其罪四也……”
杨戈远给他的这一番话听的晕头转向,再向飞狐看去,飞狐也是一脸茫然。周元之怒声喝道:“还请少主早早诛杀此獠,以免日后后悔莫及!”杨戈远呆呆说道:“不……不会这么严重吧?再说,周长老,飞狐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啊!”
周元之愈发震怒,叫道:“你一小娃娃,哪里知道人心险恶?今日你杀也得杀,不杀也得杀!不然,哼哼……”杨戈远脸上怒色一现,接着隐去,淡淡笑道:“不杀飞天,我这个小娃娃就不能做你老头子的少主吧?”
飞狐愕然问道:“少主,好像,只有提到属下一个吧?”
杨戈远笑道:“你想想啊,依照你是飞天头头儿而且和各个兄弟密切的关系,我杀了你并且宣布出去,说是你飞狐是这次叛逆活动的幕后人,你说他们能幸免么?”
飞狐听了,不禁打个寒战,忽然抬头盯着周元之喝问道:“周元之,你知飞天只会忠于少主,便处心积虑要杀掉我们,然后再控制少主,是不是?”
周元之一笑,也不答他,只向着杨戈远道:“各位长老们商量了,杀掉飞天,你再将以火烧的通红的那个面具套在头上,就永远可以做我们的少主啦!”
杨戈远和飞狐向他左手掉下的那件面具看去,只见那面具前深后浅,前面部分最下面做出了一个鼻梁模样的凸起,整个面具只留了两个眼睛似的窟窿。要是将整个烧红的精铁面具套在头上,从此长在肉里面是肯定的!飞狐激灵灵一颤,抬头向周元之怒目瞪去,只见他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他正要发怒,忽听杨戈远淡淡问道:“要是都做了的话,我能活几年?”
周元之哈哈笑道:“啊呀,要是都这样了,您就是咱们的少主啦!便是属下等身死神灭了,您也会好好地活着呀!”
杨戈远也笑道:“是极是极,我句句听你周长老的,处处从你周长老的,那便是先你老人家几天走了。然后你拉一个模仿学习你杨爷爷几年十几年的人,比如说你们家小周,要是没有,就小小周,再给套上不久前从他爷爷祖爷爷曾祖爷爷头上扒下的冰凉的面具,让那人和大家伙适应几天。然后你就要来找你杨爷爷来啦,临走之前哭哭啼啼对大家托孤,将那人交给众人,说:我这个老贼眼看就要死啦,大家瞧在我这个老贼的面子上,原来是怎样对这个主人的,将来还要怎样对待!来,现在请大家立个字据发个誓,顺便签上自己的名字,我好放心去见老主人啊!然后大家伙呼啦啦跪倒一地齐声呼喊:属下誓死效忠主人!得,你的亲信们从此听从你的遗言,帮助你老周打下了若大江山,你老周家的子孙世世代代万民敬仰!而这个过程中,你杨爷爷要答应的条件至少要三个,而不是你这鸟东西刚从嘴里蹦出的两个。第一个,杀了飞狐并且清除飞天;第二个,套上面具;至于这第三个嘛,依照你杨爷爷的猜测,唔,不会是要某一天找个理由,呃,突然宣称自己姓周吧?啊呀,你这个鸟老,啊呸,你杨爷爷的师傅才能给你杨爷爷叫鸟老儿,你还比不上鸟老儿哪!你这个忤逆不孝的狗东西,要你杨爷爷的命可以,但你杨爷爷的姓名可是你曾祖奶奶给起的,你这不孝的狗东西,怎么说改就改呢?杨元之,杨元之,回家叫你儿子孙子,我的那些四代孙子五代孙子们,都改回来,从此重返家门就姓杨吧!啊哟哟,孙子发怒,欺严灭祖,拿剑来杀,爷爷我命在旦夕啊!”
飞狐听着杨戈远戏谑中渐渐不掩杀气的儿童骂街似的说话,刚开始觉得好笑,以后越听越觉着心惊胆战,道了最后,他几乎虚脱般地看着一老一少两人,心下暗自骇然:“这两个人都是这世上一等一的聪明绝顶之人!一个设连环谋逆篡天,一个细推敲抽丝剥茧,一个人老成精阴险老辣,一个少年天纵旷世奇才。这两人要是真正交锋起来,虽不见风云作色,也是云波诡异杀机万分啊!”他正要常常舒口气,忽见面前剑光闪耀,急忙躲避时,手臂上早已中了一剑,虽无大碍,却也痛的他冷汗直流。站稳身子看去,只见周元之再次捡起长剑,向自己虚攻一剑,没想到自己失神之下居然中招,但周元之再也不管自己,而是向着杨戈远全力杀去。
周元之听得杨戈远娓娓讲出自己计划了好几年的计划,后背冷汗潺潺而流,心中只道:“此人聪慧,胜我倍矣;平生难闻,世所罕见。加之现下年纪又小,若我百年之时,将好大一个家业,甚至,不,一定就是这万里的花花江山,交给家里的那几个后辈们,彼时此人正当壮年,依他的才智要夺取这份功业,天下谁能阻止?!杀了他!”心中这么一想,顿时满心都是“自己家的”江山和疯狂的冲动,于是想也不想,忘却了手腕的疼痛,便踢起脚下长剑来。瞥眼一瞧,见飞狐就在眼前,只向飞狐虚攻一剑,再也不理会效果如何,便杀向了杨戈远。
杨戈远在说着的时候就在顺眼监视周元之的脸色,只见他听完自己的分析之后先是脸色发白,然后低眉沉思,最后抬起头来咬牙切齿,心下暗自高兴。忽然见他俯身捡起长剑,顺手就刺向飞狐。心惊之下正要呼喊飞狐挺刀搁架,但瞥见周元之的眼神却恶狠狠瞪着自己,心知不妙正欲跃上刺出一剑与飞狐杀了周元之时,飞狐已经受伤。
杨戈远也不后悔没有趁机杀了这个很可能师傅在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要谋逆的老头儿,心下对自己说道:“实在不行,就用那四招残肢快剑吧!反正杀了这个家伙又不会伤天和!”当注意到周元之猩红疯狂的双眼时,杨戈远突然显得清醒无比:“啊,对了!飞狐那帮家伙他们也不能想起什么好办法带我出去,那么,杀了这老儿,就要面对他众多党羽立时的追杀,那样我还怎么将飞天他们带出去?控制了他,至少恐吓了他,拖延时间,才能找机会逃出去啊!可是,用什么办法能至少恐吓这家伙几天呢?”
耳旁风声乍起,周元之挥剑杀到。没奈何,杨戈远便一边跳跃躲避一边暗暗思索用什么办法可以恐吓周元之一顿好拖延一点时间,又怕自己不逗弄这老家伙,让他起了疑心冷静下来逃跑了去找帮手,便在语言上四处惹恼周元之。杨戈远跟娘亲去集市买柴米油盐的时候没少见过骂街的泼妇,加上他灵动堪比百灵的小舌头整理挑选,心里也没有顾及,只将最恶毒最难听的话语一股脑倒了出来。
飞狐有心上去帮忙杀了这可恶的周元之,又见少主暗暗示意不要帮忙,心下虽不解少主用意,但也不存心上前帮忙,便扶着胳膊站在一边,只看万一少主又了危险,自己就是拼了命也要保他周全。初始,只见杨戈远在前面满屋子上蹦下窜左跑右逃,而周元之怎么也追不上杨戈远,手中长剑便缓缓使地有章有节起来;而后来,就见杨戈远嘴一张上唇碰下唇,一串串或讽刺或打击的话语便呼呼呼呼地飘了出来。那些话听在飞狐的耳朵里,直让他忍俊不禁,心里想到:“少主也奇怪了,一般骂人都是说人家祖宗怎么了怎么了,这少主却老说人家老婆孩子怎么了怎么了,他怎么知道的?”
杨戈远心里道:“我知道才怪!不过就是说他子孙不争气,便是将来做得了皇帝,恐怕也不会做长久。不过是要老儿生气罢了!”果然周元之大怒,双睛再次赤红了起来,手中长剑虽然更加凌厉,但分毫不能伤得杨戈远。
杨戈远正要越过桌几躲避,忽然瞥见了桌上一丝闪闪的银光,正要细看时周元之的长剑又到了身后,便留了一个心,下一遍经过桌几的时候长袖下垂,不露痕迹粘起那个东西。偷眼细看,杨戈远见是一枚银针,想来是洛儿姐姐缝补自己衣服的时候留下的,心下暗暗一叹。低头看看银针,他突然想到:“用银针射向他,然后说……不行,这老儿本身武功又高,找个郎中一瞧便彻底露馅啦!要是能给他送肚子里面去,那可就谁也没有办法啦!对了,将这银针弄成小块,偷偷塞进他嘴里,然后送下他肚子去,不就结了么?然后骗他说给灌下了他杨爷爷我的秘制毒药,然后约定发作日期,期间趁机溜之大吉也!这老儿隐忍许久,肯定不会想着早早死掉,那么,我也再狠狠敲敲竹杠,好让老儿不怀疑他杨爷爷我的毒药有假!好,就这么办啦!”
当下计较定了,便将银针折成数截,再以机力将它们捻成碎块:“不会让他吐出来,也不会让他给拉下去!”杨戈远心内暗暗地笑道。转念又道:“只是可惜的姐姐的银针,要长久住老儿的肚子里了!”
飞狐看到杨戈远忽然慢了下来,以为他是力不从心跑不动了,正要上去接应,忽见他扭头笑嘻嘻问道:“老儿,杨爷爷有个天大的秘密要告诉你,你要不要听?”周元之切齿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能有什么秘密?莫不是要将两张图子的秘密告诉老夫么?你有那么好心么?”杨戈远笑道:“两张图子么?你休想要拿走!不过,这个秘密可是关系到你周家千秋万代的基业哦!你要不要听?对了,是师傅临走前告诉我的!”果然,听到这句话时,周元之目光呆了一呆,道:“说!”杨戈远再次笑嘻嘻的扭头朝着他说道:“你家的一个崽儿不是你的种!”果然,周元之愕然停了下来,问道:“那是谁的?”杨戈远嘻嘻再笑道:“杨爷爷哪儿知道啊?不过你放心,那会儿杨爷爷没出生,肯定不是咱杨家的!”
说话之间,杨戈远转身过来面对着周元之,一边说话一边细细打量着他的全身,啧啧叹道:“也怪不得人家当年一俏姑娘啊,你看看你,啧啧,三大五粗蛮不讲理好勇斗狠人品猥琐,谁能心甘情愿从了你呀?怪不得,啧啧,怪不得呀!”其实周元之年轻时候是一个长相风流的人物,也没有杨戈远说的那回事。但这时候天色已亮,周元之看着窗户射进来的晨光中白衣飘飞宛若神仙中人的杨戈远,不由得耳朵里回荡的都是杨戈远的话。看着满脸笑容的杨戈远,周元之摇摇头,努力将自己弄清醒些,瞪开双眼吼道:“先杀了你,老子再回家慢慢问查!”说完挥剑便劈了上来。
杨戈远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现下见他神智已经给自己弄的不清,便抢身上前,斜身避开他劈过来的长剑,右手抓住他的左手,身子以右脚为牖,滴溜溜一个转身便闪到他的身后。然后用力一脚踹在周元之的腿弯力,周元之立刻站立不稳跪倒在地。接着杨戈远左手迅速接过周元之的手臂同时用力上扭并压在他肩膀上,左手伸开虎掌之势扣紧他的琵琶骨向自己身前一拉,右手狠狠切在周元之的右肩膀上,长剑顿时再次掉落在地。
此刻,飞狐瞠目结舌看着杨戈远的武功招式怪异但坚决有效地制住了状若疯虎的周元之,而后右手捏开他的嘴巴然后好像将什么拍进他的嘴里,再一掰他的脖子,只听“咕噜”一声的下吞响动。此时,尽管夹在手指间的银针碎末塞进了周元之嘴里,但杨戈远尚不放心,再捏开他的嘴巴细细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笑嘻嘻的放开了他,任他倒在地上。
周元之肩膀一痛,整个人便清醒了几分。到了喉间有小石子般的异物滚下时,自己只感觉到喉咙间到肚腹里一路刺痛,心内惊恐欲死,心中只是想到:“肯定是毒药!对,毒药,一定是的!”顿时,脸上汗珠连接滚下,心中恐惧至极。
杨戈远心内也在笑:“不吓唬吓唬你,估计我和飞狐就得交待在这儿了!等到你能发现上当的时候,能找见我才怪!十年之后,我不来找你麻烦,估计你就要大叫侥幸啦!”想到这儿,他拍拍手,笑道:“周长老,你可以走啦!”
周元之脸色灰败,颓然站起来,缓缓抬起眼帘看看杨戈远,一句话也不说,只定定看着他。杨戈远毫不示弱狠狠顶了回去,只不过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肯定、挑衅和戏谑。
飞狐眼看着杨戈远瞪视着周元之,一刻也不让地瞪着。再看周元之神色颓败,好似全身失去了活着的精力一般,心中知他对今天的交锋输给一个容貌大了一些的孩子不能接受,进而对自己也完全失去了信心,由是整个人都沉浸在巨大阴影之中。心下虽然恻然,但也既不齿此人今日的行径,也心寒于他往昔豪迈今日疯狂的变化,怔怔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眼看着他转身走出了门去,消失在楼下。
杨戈远在窗前静静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也说不出话来。半晌,幽幽问道:“飞狐,你说,第一眼明明看着是个坏人的人,可一瞬间他却是个好人了,做坏人只是因为他是被逼的!就算做的是坏人了,他也没有做多大的坏事。可为什么第一眼看上去明明是个好人的人,转眼间就坏的不能再坏了呢?权力,真的那么让人迷恋么?”
飞狐知道他说的是老主人和周元之,但也不只道该如何答起,索性便问道:“少主,你说,接下来,咱两该怎么办?”
半晌,杨戈远忽然嘻嘻笑着答道:“我哪知道怎么办哦?”看到飞狐气结,嘻嘻一笑,上前搂住他肩膀道:“别急,你的那五个兄弟肯定是听到周元之要杀你的风声,又来不急通知你和我,现在我敢保证他们是去搬救兵去啦!”飞狐讶然问道:“为什么?”
杨戈远拉着他坐下来,说道:“你想啊,要是他们还在的话,周元之,哎呀,我听你叫才知道这个家伙叫周元之,他要来找我的话,第一个条件就不是要杀掉你啦!”见飞狐一副“那是什么”的表情,接着道:“按周元之的性子,第一先是以众兄弟,哪怕只有一个兄弟的性命要挟我套上面具,接着他自己出手或找人杀掉你们。到那时,嘿嘿,我一个人又怎能不乖乖听他的话呢,只要一句话便做实了你们‘谋逆’的罪名。这样一来,一变二,二变一,过来过去结果都一样的。”
飞狐恍然大悟,点点头道:“可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少主聪明绝顶,能看破他的阴谋!”杨戈远笑笑,道:“知道你想清楚我会看破周元之的阴谋,好啦,以后再慢慢跟你说!”
飞狐笑道:“那现在干什么呢?”忽然门口传来一个低沉的回答:“现在马上跟我走!逃跑!”杨戈远大惊失色,跳起来拉出短剑喝道:“什么人?”那人拜倒口中叫道:“老仆刘平拜见少主!”
飞狐大喜叫道:“平伯!”来人站起身来,岂不正是小屋里为飞狐老主人守灵的那黑衣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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