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戟画眉录 第107章 论剑

王掌柜躬身叹道：“能锻造如此神兵，令堂当非常人也！”杨戈远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我娘手上，能做出的东西无一不是精品！”

天燕爱不释手正将那长剑抽出来细细观看，忽然叫道：“哈，少主，我正想着要给这把剑起一个好名字，原来上面竟然是有的！”杨戈远将长剑接过来细看，果然护手暗槽下面篆书刻着两个字：秋水！

杨戈远从另外一把剑鞘中拉出来看时候，那上面也是松纹一般两个如丝篆字：海棠！

王掌柜笑道：“早在这十二把长剑铸成时候，趁着还没有入水，我在上面便寻思着将名字刻了上去只是本来就没有读多少书，看着它们锋利样子，便随口取的名字刻上。我看*书斋”唐瑶与梁玉漱几个将长剑观看，也都在上面能找见“残荷”“空山”“潦露”等名字。

杨戈远手持两把长剑，果然不能掩抑的秋水萧瑟海棠残红一般感觉涌上心头。当下赞道：“王掌柜过谦，此般名称，恰如其分啊！”将两把长剑间给天燕道：“这两把长剑，便分于你跟天露罢，秋水海棠，正好是一对子呢！”天燕喜滋滋接过，向王掌柜抱拳谢过，唐瑶几个也连忙过来谢了。

王掌柜慌忙谦逊，连道不敢，见杨戈远也不推辞收起其余三把长剑，心下喜悦，也知杨戈远早已看出自己有求于他，手下长剑便意味着答应了，正要引着他们出屋子，杨戈远忽然问道：“王掌柜，我看你这十二把长剑莫不锋利绝世，奈何名字总是秋季的呢？虽有干净舒爽的意味，萧瑟孤寂总是多了一些！”

王掌柜眼中闪过赞叹的神色，转头向屋外晴空凝视片刻，负手在屋中踱步道：“剑者，众兵器中最盛王者之名！长剑短剑数千年发展，现在已经是兵器当中，哼哼，世人大都做装饰品看待！我三年方铸成的这十二把长剑，一眼看上去端得好看，却不及真正武者心中作第二生命看一眼！而这般真正武者，莫不是武艺精湛天下横行，在他们看来，持剑自然美好，但生逢时间杀人总是心怀怜悯。长此以往，自然不能掩抑心中萧瑟之意。在王某看来，杀人交战，最好最动人季节莫过于秋！苍劲虬风凛冽，黄叶漫天，一剑封喉时候，天地为之变色，正是剑客战将心中人性与功名相互煎熬的时候这般境况，心与剑一体，心中怎样，长剑便也怎样。我看_书 斋诸般秋季入眼荒凉凄迷，岂不正是长剑的绝好名称？”

杨戈远听着他慷慨陈词，心中也恍惚回到弹汗山下大青山中聚歼北胡的情景，莫名觉着果然是只有在秋季，才能真正体现出杀人者心中那不能泯灭的悲悯情怀与不得不杀无可奈何相交融杂陈的味道。当下王掌柜语音方落，他便清醒过来，拱手道：“王掌柜果然非常人！左右无事，尚要请教掌柜天下长剑品评，请赐教！”

王掌柜呵呵一笑道：“贵客不以粗鄙人寒舍简陋而下问，王某自然快活之极！即位公子请随我来，到前堂一叙如何？”

杨戈远看看几个女子也不反对，不以打扰她们逛街而稍露不乐意的颜色，心中满意点点头道：“如此，便叨扰掌柜啦！”跟着王掌柜出了屋子，转过一道矮墙，从正门进入一间青灰色瓦房中。

落座沏茶，王掌柜似乎很是懂得礼节应付，进退有据俨然江湖中名家做派。一举一动，杨戈远饶有兴致看着他恭敬而不失距离的活动，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天燕在耳边低声道：“少主，这个王掌柜很厉害的哦，他把咱们当武林中顶尖名家来招待！”

杨戈远甫入江湖，便给卷进了卢牧的接班行列，没有机会去见识一番，自然不能知道很多，天燕跟着天露久在江湖中行走，很多规矩哪怕再无心去观看，见得多了自然能清楚。

当下看得王掌柜忙碌完毕，将奉上香茶的内眷屏退了，转身呵呵笑道：“招待不周，几位尚请见谅！”

杨戈远一笑道：“王掌柜厚爱，不敢承受！我们不过几个小小人家，王掌柜平淡应付便是，多了恐怕还会给人看见说咱们不知规矩。”

王掌柜哈哈一笑道：“公子大名天下传闻，都说弹汗山下有一个慷慨豪侠不拘世俗的英雄，能来寒舍一坐，已是王某受宠若惊，怎敢胡乱应付过去。传出去岂不是叫天下英雄笑话王某不周？！公子但宽坐，咱们不用拘束这很多！”杨戈远点点头道：“如此倒要教掌柜见笑了！”

王掌柜收拾完毕，陪坐一旁便笑道：“王某早年也在江湖走过一段时间，公子可能已不识。王某小名一个射，公子如若不嫌弃，但管直呼兴明便是！”天燕却也晓得，听闻他报出性命便讶道：“莫非掌柜便是八臂通天剑不是？”

王射哈哈一笑道：“原来姑娘也听过在下匪号，荣幸之至！”天燕没有天露在身边，便能渐渐收拾心思来做杨戈远臂膀，当下也笑道：“王大侠名头实在高的紧呢，没有不曾听说过八臂通天剑有一手八剑连飞绝技的！”

王射脸上尽量压抑得意，心中却也高兴的紧，摇着双手连连道“见笑”。杨戈远却也能知晓他的心思，毕竟有人当面不着痕迹夸赞自己绝活，没有人会不感觉到心喜。

天燕的侧面介绍过了，便安坐一旁不再言语，将杨戈远捧在王射前面。杨戈远自然能知道揭下来该怎么做，端起香茗向王射道：“晚辈甫入江湖时日尚浅，也曾听说过王大侠事情，不料今日能相逢，借花献佛敬一杯香茶！”王射应了，将香茶在嘴边一抿，转而放下杯子问道：“公子既然督弹汗山，威名也震动天下武林，却不知来锦城有啥子做事？若有需要，王某不才但也认识几个朋友，不敢说帮忙，顺便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也好趁机给咱们蜀地武林朋友能添上与公子共事的日后说资。”

杨戈远粲然一笑道：“前辈说笑，晚辈不敢当！嗯，前辈铸剑很是了得，不若，咱们说说这天下间各种剑，怎么样？”王射一笑道：“好，都是江湖中人，咱们也不用你来我往絮絮叨叨尽找些客气话说。公子要说剑，王某半生也曾见过不少，便与公子说一段想法，还请中人莫笑才是！”

于是众人正襟危坐下来，王射便说道：“要说这天下间的剑，咱们不用自个儿花心思去分它一个三六九等，有前辈总结出来，很是有道理，现用便是。王某一生铸造兵器，自然也看过不少兵器记载。记得古人将长剑分成六等，王某不才，以这些见解作根据，细细分化又加入一点自己看法。在我看来，世间长剑可分六品，最次一品，最好六品。这一品长剑，乃是一般人常见花拳绣腿哗众取宠的东西，做观赏或者装饰还可以，读书人身上配的，便是这般。二品长剑，作屠鸡宰鸭的市井小人打架用者，不用过多计较这些。第三品的长剑，军中将士挥动的那些粗陋兵器可以算的上，但好一点的便要算进四品里面去，与稍稍锋利的江湖中人使用的长剑，一起组成第四品阶段。第五品，可登堂给人看，这类长剑，便如我那地窖中的数十把一般，确是精品，但给一流好手用还算宝贝一般，不过若要公子这般人物见了，也不会很在意。身在第五品当中，这些长剑自然清洌锋利，上面隐隐约约有了出尘一般的气势。这些长剑，只能算是可堪杀人手段而已，不能有与主任一起灵魂的样子，算是凡品当中的精品，或者特别精品的能算初窥绝品门径。至于第六品，便是这十二把长剑一般，外泄天地精华，若真正武者，便能与它们有心意相通的感觉，亦悲亦喜全在上面。人都说刀剑无眼，其实全然大错特错。古来多少神兵利器，主人一旦不在，便也埋身大江大河当中不能找见。王某一生，打造长剑不知几千几百，每一把都不下四品，而只有这十二把，方算的上心血凝结。方才几位姑娘长剑出鞘时候，都能感受到之上与自己亲近的感觉。呵呵，若说是长剑没有意识，几位又没有刻意去挑拣，何以冥冥之中选中了自己手中那一把？况且公子身边，还有四把在，固然几位心性使然，也不能说与心中钟爱没有关系。便以这位姑娘手中孤烟说，王某方才瞧地清楚，六把长剑中一手便拿起这把，何解？姑娘恐怕很是欣赏秋阳残血荒漠孤烟的寂寥，非缘分心性，无它耳！”梁玉漱淡淡一笑，心下以为然手拂剑柄继续凝听。

杨戈远把玩着手中茶杯，忽然道：“剑尤如此，人何以堪？！”王射一笑正要继续说话，文外一人引着一个大汉进来，看见杨戈远便道：“少主，鬼王手来了！”杨戈远外出，锦城暗探自然暗处紧跟，能够找见不足为奇，却是众人见得来人脚步虚浮，杨戈远大惊道：“飞熊你怎么……这样了？”飞熊苦苦一笑道：“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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