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锦的九零年代 第26章

  穆锦伸手拍拍穆良的肩膀。上辈子她和封正朝的订婚宴班得也很热闹，但日子订婚那天的日子并不是这一天，任老太太在上辈子也没闹出过这样的事情来。往前再追溯追溯，穆良上辈子怀孕后也没回来小住。

  穆良的生命轨迹从她回娘家开始就上辈子不一样了。就像穆辰和何晓春一样，上辈子的何晓春可没有这么早就跟着穆辰去学校生活。

  因为她这只蝴蝶，把所有与她亲近的人的命运都改变了。穆锦很茫然，她也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是好还是坏。

  “姐，姐夫又不傻，今天咱爸都那么敲打他了，你对他的态度也变了，他要是不想和你离婚他就一定会把这事儿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但愿吧。”穆良淡淡的道，她现在讨厌任老婆子，对任新杰也难免迁怒，任新杰说的话她也不想去相信了。

  那头任新杰回到村里没回家，径直去了任老太太和任老头居住的房子。

  任老太太昨天在医院打了三瓶吊针，今天早上已经大好了。任老头一早上就起来给她煮了粥喝。中午她想喝挂面汤，任老头又给她煮了一碗细细碎碎的挂面，里面还放了切得碎碎的西红柿和青菜叶子，还有一个打碎的鸡蛋。

  黄绿红白的搭配甚是好看。任新杰来了，她抬起眼皮子往任新杰的后面看了一眼：“穆良又没从娘家回来？”

  任老太太把手里的碗放在炕桌上：“新杰啊，不是妈说你媳妇儿，这都是结了婚的人了，咋能天天往娘家跑？以前和你到处卖货那我就不说了，那咋也是干活。但现在她怀着孕老往娘家跑不像话得很，外人知道了还不得编排咱家亏待儿媳妇儿了呢。”

  任新杰看着任老太太：“没亏待吗？”

  任老太太眼睛一横：“咋就亏待了？不给她喝还是不给她吃了？要不然就是撵着她下地干活了？咋的，说她几句她就受不住了？但是当人儿媳妇儿当人媳妇儿的，哪个不被婆家说几句的？咋了，千金大小姐啊？得捧着敬着供着是吧？当年你奶供着我了吗？”

  任新杰忽然想起小的时候。那时候任老太太还没这么不讲理，但任老太太做活确实做得不细致，他奶奶是个利索人看不惯任老太太经常说教。

  后来他奶奶走了，任老太太自己当家了，于是就硬气了起来，任老头又是个有媳妇儿万事足的男人。任老太太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他家就成了任老太太的一言堂。

  以前任新杰没有仔细琢磨过，其实现在好好的想一想其实他妈妈说穆良的那些话，大部分都是照搬当年他奶奶骂他的话。

  任新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妈，时代不同了，现在的姑娘谁家不是娇养着长大的？你没事儿就去找人家茬儿，人家娘家妹子订亲这样的大事儿你都要闹出点事儿来阻拦，妈你是咋想的？”

  任老太太听任新杰说起昨天吃冷油的事儿，眼神躲闪着不说话。

  任新杰只觉得心好累：“妈，你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你能不能心疼心疼我。别闹到我妻离子散？”

  任老太太只觉得凭空一口大锅扣在她头上，她怎么就闹得任新杰妻离子散了:“任新杰，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闹得你妻离子散了？”

  “没有吗？”任新杰反问。

  任老婆子抿着嘴不说话，如果站在她面前说这些话的人是穆良，那任老太太有千百句话反驳回去，但站在她面前的是任新杰，任老婆子就一句话都不能多说。

  任老婆子早年生了四五个孩子，但养住了的只有任新杰一个，任新杰又有本事，以后等她和老头子动不了了还得靠着这个儿子来养老，任老婆子实在是不敢把任新杰得罪狠了。

  任老婆子太了解男人了，男人的底线低，只要踩在那条底线上不跨过去，很多时候男人对女人的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只要一越过了那条线，那男人就会立马翻脸无情，心比谁都硬。

  她这是踢到任新杰的底线了？任老婆子有些后悔。但要让她和穆良道歉也是万万不可能的。任老婆子抿着嘴巴不说话。

  任新杰道：“我今天去我老丈人家，我老丈人说，要是真的不满意穆良，就把这个婚离了，孩子生下来我们要要也行，我们不要啊正好他们穆家男丁少，姓穆也可以。”

  “妈，我也是要脸的，昨天穆锦订婚的日子我这个当姐夫的没去，现在人家不一定怎么编排我呢。妈，我也是要做人的。”

  “现在你高兴了没？你儿子的家庭终于被你弄散了。”

  任新杰说完这话就走了，在门口遇到了任老头，父子俩对视一眼，任新杰动动嘴唇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对于任老头这个爸爸，任新杰是怨恨的。因为他什么都听任老婆子的，明明很多时候只要他硬气一点就能镇住任老婆子的，但他偏偏选择和稀泥，然后一步步地把任老婆子惯成了今天这幅样子。

  任新杰永远也无法忘记他年少时因为不听任老太太的话被任老婆子赶出家门自己盖房子的时候的那种感觉。

  只是有有时候人太贱，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任新杰太想得到任老婆子的认可了。于是在他盖了房子娶了媳妇儿后主动把自己的脸和媳妇儿的脸呈到任老婆子的眼前，任由任老太太作贱。

  任老头在任新杰走后进了房间，任老婆子一看到他满心的愤慨总算找到宣泄地出口了，不等任老头说话，他便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话，句句都是对穆良和穆家的不满。

  任老头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呵斥道：“够了！”

  任老婆子张大嘴巴，一脸诧异地望着任老头，过了好久，她反应过来，于是嗷地一声扑过去，把任老头挠了个满脸开花。

  作者：今天我生日，下午去看了我和我的祖国，现在才回到家，更新晚了，这章发20个红包哈

  第三十七章

  任新杰没回家直接去了县里，他在县里进了好几年货, 和批发市场里的商贩们都混熟了, 他来到县里，请了和他最为相熟的几个档口老板吃了饭, 酒足饭饱，他顺利的得知了得知了谁家的店铺要出租。

  等和老板们散了, 任新杰直接去了店老板们说的那个地方，说明来意后成功的租到了一间二十平米左右的小房子。小平房, 房顶很高, 但位置不错, 就在县城十字街的交汇处。

  任新杰一口气付了两年的房租，拿到钥匙后, 他把这个小房子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决定在二楼做个小阁楼, 再打一份结实一点的木梯子, 木梯子下面可以做厨房, 上了阁楼就可以睡觉。

  地板和墙面也要重新刷一遍, 再做几个架子来挂衣服也就行了。

  任新杰想得美滋滋地，开上车就回了丈母娘家。

  穆家此时来了不少人, 村长媳妇儿和乡里县里的妇联组织的人，除了他们外，还有一对从市里下来的夫妻。

  一行人在院子里坐着说话，穆锦给每个人都上倒了一杯水，坐到末尾去听他们说话。

  那对夫妻是来领养卢小云的, 他们在市里都有正式工作，这对夫妻是县妇联主任的亲戚，家里多年来一直都没小孩，男方是在市医院里做大夫的，女方也是个护士。两人多年来都没有一个孩子，根据检查后问题出在男方身上。

  两口子现在也快45了，一直治疗也不见有用，于是两人便想着领养一个。他们之前也看过好几个孩子了，但都没看上觉得不合眼缘，这次他们两口子正好休假来妇联主任家走亲戚，听说了这件事儿不免起了恻隐之心，便跟着妇女主任来了。

  眼瞅着就要放学了，夏红霞让穆锦到学校去把卢小云接回来。

  卢小云和穆仙已经在穆锦家住了三天了，这三天中王大妮一次也没来看过她，就当没有她这个人一般，穆老根知道自己猥亵卢小云的事儿暴露了，这几天格外的安分，一直在家里躲着，让有心想教训她一顿的穆锦都没找到机会。

  放学铃声响起，学生们背着书包从学校内飞奔而出，见到站在学校外面的穆锦，有叫她姑姑的，也有叫她老师的，穆锦笑着一一应下了。没过多久，卢小云便和穆仙一起拉着手回来了。

  两人穿着同一个款式的衣裳蹦蹦跳跳的走到穆锦的身边，穆锦伸手摸摸卢小云的头，拉着穆仙的手，跟卢小云道；“小云。你春耕婶儿去你爸爸家那边问了，你姑姑和你叔叔都不愿意养你。你春耕婶儿又上妇联去帮你问了你这个事儿怎么处理，今天咱们县里的妇联主任来了，跟着她一块儿来的还有一对夫妻，看样子是想领养你的。小云，一会儿回去了，你要表现得好一点。知道吗？”

  “我刚刚听说了，那一家的男主人是医院里的医生，女主人是个护士，都是在市里医院工作的，要是她们能够收养你，你就能跳出你妈和穆老根这个泥坑了。”

  卢小云手一紧，抿着嘴巴，有些紧张，这领养也不是十拿九稳的事儿，为了不让卢小云太过期待，以至于一会儿要是没领养上的话卢小云心里落差太大导致太难过，她又道：“当然没领养上也没事儿，像你这样的情况啊，大多都是送到市里福利院去的。我马上也要去市里了，到时候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卢小云嗯了一声，靠在穆锦的身上蹭了蹭她的腰，这时穆仙道：“二姐，小云不能再在咱们家住了吗？”

  “是啊，不能在了。”穆锦家和穆老根家到底是一个村的，她们家能防得了穆老根一时，但防不了穆老根一世。卢小云只要还在这个村里生活，穆老根有的是机会伤害他。偏偏律法不够完善，对于儿童的保护还不够。

  穆仙很伤心，她和卢小云的关系才是最好的时候呢，卢小云对穆仙笑了笑：“仙仙，没事儿的，等我走了我也会回来看你的，再说了，咱们可以通信啊。”

  卢小云和穆仙都是三年级的学生了，也学习了写信的格式了。穆锦她们村子每个星期都会有邮差过来一趟。

  穆仙还没给人写过信，一听卢小云就是走了也可以写信就高兴了，叽叽喳喳地和卢小云说起了话了。

  卢小云到底年纪小，心中藏着事儿，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穆仙，穆仙早就习惯了自己的小伙伴沉默寡言，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得起劲儿。

  穆锦三人回到家，王大妮也来了，穆老根一家出了这个丑事儿心虚着呢，一点也不敢过来。

  卢小云一进来，那两夫妻俩就不住地对她上下打量着。

  卢小云看到王大妮，脸色一变，往后退了一步，穆锦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王大妮，把卢小云拽在身边。

  卢小云感受到穆锦牵着她的手传来的温度，打了个哆嗦，虽还是惧怕王大妮，却也还算大方的和认识的人打了招呼。

  妇联主任对王大妮做出了批评，王大妮也不解释，就低头玩着她的手指，被训斥了也就态度端正了一点，听闻要把卢小云送到福利院了王大妮立刻就放下手不干了：“卢小云是我闺女儿，我又没死凭啥送福利院去？”

  卢小云住在穆锦家不回去王大妮觉得没啥，穆老根家还为少了一张嘴吃饭而感觉到高兴，但如果让卢小云脱离王大妮的掌控王大妮是万万不愿意的。

  卢小云今年都十岁了，再养五六年就可以嫁人了，哪怕就算不这么早嫁人，卢小云也能帮家里做很多活儿了。以前卢小云住在穆老根家时把家里的家务活儿全都包了，每天中午放学还能打一篓猪草回家，晚上回家除了洗洗涮涮外还能帮她带孩子。

  这几天卢小云没在家这些活儿都落在了王大妮身上，王大妮自从卢小云长大后就很少这么忙碌了，她正不得劲儿准备跟穆锦家说把卢小云要回去呢。

  穆老根猥亵卢小云的事儿王大妮半点没放在心上，她觉得女人嘛，谁不得经历点这些东西？还是那句话，早晚都得经历的，早经历和晚经历除了不会怀孩子外还有什么区别呢？

  至于贞洁王大妮就更没放在心上了，她都二婚有娃儿了不照样能够嫁人？要是附近的人嫌弃，那就嫁到大山里嘛，大山里的人穷得都娶不上媳妇儿了，可不会介意这个。

  卢小云听了王大妮的话，脸色霎时间变得雪白，穆锦拍拍她的肩膀没说话，村长媳妇儿早就看王大妮不顺眼了。听完她的话便噼里啪啦一顿怼：“哦，你现在知道小云是你家的孩子了？啊？她被欺负的时候，被你打的时候，你怎么就不知道她是你家的孩子？”

  王大妮又不说话了，她不擅长和人争吵也吵不过，索性就闭上嘴巴。

  王大妮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让村长媳妇儿有了种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县妇联主任对村长媳妇儿摆摆手，道：“王大妮同志，我们这并不是在和你商量。孩子是祖国的花朵，她不是你的个人财产。不是你随意打骂的小动物，更不是你丈夫可以随意侵害的人。我们今天是必须把这个孩子带走的，至于你同不同意这并不重要。如果你要闹大那我们随时欢迎，我们正愁怎么把你丈夫送到牢里呢。”

  妇联主任前面说的话王大妮并不放在心上，她觉得妇联主任等人就是猫拿耗子多管闲事，卢小云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要打要骂是她的事儿，谁也管不了。

  但后面的话却让王大妮有点怕了。对于王大妮来说，穆老根这个丈夫就是她的天，她的依靠，卢小云的爸爸死的时候她的依靠就已经倒过一次了，她还被扫地出门了。

  要是穆老根再出事儿，王大妮根本不敢想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毕竟她的儿子还小，婆母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要是穆老根因为卢小云的事儿被抓去坐牢了，王大妮用脚指头都知道公婆会怎么对付自己。

  妇联主任接触过的人多了去了，王大妮这样的妈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少，她继续道：“我们国家的法律很严，对于这种侵害妇女儿童的人渣是要被判处三到五年的。王大妮啊，你的情况我们这边都了解过了。你想想啊，要是你男人被抓进牢里劳改三五年的，你在家日子会不会好过啊？”

  妇联主任蛇打七寸，王大妮不懂法，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大家都早聚精会神地看热闹，没有谁出言帮她一把。王大妮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想起丈夫前几天说的以后要把卢小云卖到山里给人做媳妇儿的事儿，道：“你们要带她走也可以，给我三百块钱，只要给了三百，这丫头就归你们了，卖了也好送人了也好，都随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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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众人被王大妮的无耻给震住了。卢小云的表情渐渐地从希翼变成了绝望。她年纪还小，但两百块钱能代表什么她还是知道的。

  穆老根家种地一年到头也挣不了两千块, 三百块啊, 那就是两千块的十分之一还多了。那已经是很多的钱了，卢小云至今摸到过最大的钱数也不过是两块钱啊。

  王大妮要了这么多钱, 没有人会把她买走的，她还小, 连买去做童养媳都亏本，谁会买啊？

  卢小云越想越绝望, 绝望到最后。果然, 无论她多努力, 她都还是逃不开王大妮。

  卢小云心中很平静，她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希望, 现在的结果对她来说也只不过是意料之中而已。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那对夫妻对视一眼，女方道：“行吧, 我们就出三百块钱。”

  妇联主任皱了皱眉：“齐眉？”

  柳齐眉朝妇联主任微微一笑, 王大妮看向说话的女人, 把她打量一遍, 伸出手掌心向上道：“一手交钱，一手教人。”

  柳齐眉怼怼坐在她边上的丈夫：“国正, 把钱给她。”

  张国正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儿，从西装口袋里掏出钱来数出三百块钱给王大妮，王大妮把手在裤腿两边擦了擦，伸手过来接，就在要拿到钱时被柳齐眉伸手过来挡了。

  “大姐, 要拿这个钱可没有那么容易。你得立个证据，说今天我们给了你三百块钱，以后啊你和小云这孩子就算是断绝关系了。从今往后啊，你就是老了病了快死了你都不要来纠缠她。”

  王大妮伸手去的手瞬间就有点要往回伸的架势。她就生了俩孩子，小的那个还是个奶娃娃，离长大还有十七八年呢，卢小云大了小刚那么多，以后小刚无论是上学和娶媳妇儿都得花钱，卢小云作为姐姐咋也得帮衬帮衬吧？而且等她老了病了卢小云作为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闺女，咋也得给她钱治病吧？

  王大妮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