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大战之前楚怀安就三令五申,攻城以后,任何人不得欺辱城中百姓,不得掳劫城中财物。
所以和亡灵之战不同的是,这一场大战,少了许多无辜的冤魂,更像是一种纯粹的复仇,向胡人一族讨还数万边关将士的血债!
驻扎当夜,楚怀安下令犒赏三军,众人就在囫囵王城外面堆起篝火,喝酒吃肉。
这次大战准备充分,粮草充足,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楚怀安难得陪着一众将士喝了点酒鼓舞士气,苏梨悄悄倒了三杯酒祭奠当初那些将士的亡灵。
如今,他们可以安息了。
楚怀安的酒量很好,但也架不住被众人轮番敬酒,很快微醺,怕醉酒误事,他及时沉下脸喝止众人。
回营帐以后,苏梨却知道他醉了。
“阿梨,这场仗马上就要打完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去成亲了,你开心吗?”
楚怀安一个劲的问,抱着苏梨不撒手。
“我开心,你先放手,我让人去帮你煮碗醒酒汤来。”
“不放!”楚怀安抱着苏梨小狗一样拱来拱去,最后寻着她的唇,渡了酒气过来才满足的低笑:“我也很高兴。”
说完话,他眼睛亮闪闪的看着苏梨,黑亮的眸子倒映出苏梨情动的脸,让苏梨一时也分不清他醒着还是醉着。
无声的对视片刻,楚怀安低头碰了碰苏梨的唇:“我们会白头偕老。”
“永结同心。”
“不离不弃。”
楚怀安说一下亲苏梨一下,并不深入,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让苏梨觉得有点好笑,最后他覆在苏梨唇上却不动了。
唇齿相依,苏梨听见他温柔得不像话的声音:“儿孙满堂。”
心脏一下子被温情填满,苏梨感动得有点想哭,却感觉醉得厉害的某人抓着她的手往一边带,温情顿时被生生打断。
“楚怀安,你醒了?”
苏梨试探着问,楚怀安立刻回答:“没有,我喝醉了。”
“……” 醉个屁!
苏梨曲腿上顶,撞开他,想要起身离开,又被楚怀安抱着摁回去,耍无赖的哼哼:“阿梨,我好难受,你帮帮我,上次以后你再也没帮过我了。”
“……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你应该好好休息。”
苏梨试图和他讲道理,楚怀安挺了挺腰:“我憋得难受,睡不着。”
“……”
之前怎么没憋死你?
苏梨一脸无语,楚怀安忽然冷静下来,目光幽幽的看着苏梨,片刻后放开苏梨:“算了,你不喜欢我不应该逼你的,反正没多久就要回京了。”
他说完翻了个身背对着苏梨,好像真的放弃了,苏梨却听见他的呼吸粗重,一直没有平息下来。
他为了自己吃了那么多苦,这么熬着他有什么意思呢?
不知是不是之前渡过来那一口酒气作祟,苏梨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发懵,鬼使神差的贴上楚怀安的背。
楚怀安下意识的要转过身来,被苏梨喝止:“不许看我!”
“哦。”
楚怀安乖乖听话,苏梨咬牙慢吞吞的伸手,下一刻帐外突然传来急呼:“将军,胡人带兵突围了!”
外面的声音刚落下,楚怀安就是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和苏梨面面相觑。
“……” “……”
片刻后,楚怀安黑沉着脸咬牙切齿的怒吼:“我要宰了他们!”
第156章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嫁给你
王城里有一小股兵马试图突袭,被楚怀安气势汹汹的带人围剿了。
因为欲求不满,楚怀安动起手来十分狠戾,力求招招致命,手起刀落,血溅三尺。
跟着他的将士被他今晚出乎意料的凶猛震住,回来的路上一声也不敢说。
身上染了血,楚怀安没回营帐,以免惊了苏梨,视线扫过一圈,把今晚传报的人拎出来,罚了一个时辰的站,安的罪名是谎报军情。
那一小股兵马根本不足为惧,便是报给几个副将也完全能够解决,却莽撞的报给了主帅,实在是不应该。
楚怀安说得一本正经,被罚的将士诚惶诚恐的站好,心里对将军的处罚没有半点不满反而越发敬佩。
那将士并不知道自己敬佩的将军此时心里想的都是把营帐里睡得香喷喷的人翻来覆去酱酱酿酿。
第二天苏梨是在攻城的号角和数万将士的打杀声中醒来的,睡意尚浓,她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懵了一会儿,苏旬送了热水进来:“夫人,您醒了,先洗漱吧。”
“……不是在攻城了吗?帐篷不用撤走吗?”
“将军说等夫人用完早膳再撤也不迟,那个时候城应该差不多破了。”
“……”
好狂妄的语气!
苏梨腹诽,起身洗漱,隔了一会儿苏弦和苏楼端了肉粥进来,苏梨吃饭的时候,三人就恭恭敬敬的站在旁边看着苏梨。
被看得很不自在,苏梨吃了两口就想出去看看,三人齐声开口:“夫人,将军请您吃完,如果吃不完的话,他回来亲自喂您!”
“……”
这种话怎么有脸找人转述?偏偏还说得这么一本正经!
没办法,苏梨只能涨红着脸继续吃。
吃到最后一口,嘹亮悠长的号角声响彻上空,三人眼眸一亮:“城破了!”
话落,帘子被撩开,楚怀安穿着一身银色盔甲大刀阔斧的走进来,表情严肃,一片冷然,没看苏旬他们,径直看向苏梨:“吃饱了吗?”
“嗯。”
苏梨点头,楚怀安伸手把苏梨捞进怀里:“跟我进城!”
他说,带着苏梨从营帐出来,利落的翻身上马,朝城中疾驰,率先攻破王城的将士已经杀出一条血路。
一路畅通无阻,楚怀安直接带着苏梨到了忽伦王宫,宫外早已集结了五十人,看样子应该是楚怀安特别训练的精锐。
“杀进去,活捉忽鞑!”
“是!”
一声令下,五十人散开,剩下四人跟着楚怀安,其他人翻墙而入,像一张巨大的网,渐渐朝中间收拢。
王宫外围的守卫很快被解决,楚怀安策马闯入王宫,手执长枪,若有人阻挡,来一个挑一个。
胡人信奉神灵保佑,在他们眼底,忽伦王宫是受神灵庇佑最多的地方,寻常百姓对王宫都怀有深深的敬意,轻易不会到来此,所以忽伦王宫不像远昭皇室那样戒备森严,他们一路行进得很快。
楚怀安带着苏梨一路杀到忽鞑的寝殿才停下,空气中已染上明显的血腥味。
“是这里吗?”
楚怀安突然问,苏梨没反应过来:“什么?”
楚怀安不答,把苏梨抱下马,一步步走进寝殿。
那日雨夜被劈烂的琉璃天窗没有补上,只剩下一个洞,漏下清浅的日光。
苏梨忽然明白楚怀安刚刚在问这里是不是她待了一年多的地方。
“忽可多的骨灰带回来以后一直供奉在这里,我大多数时候就在这里跪着。”
苏梨小声说,楚怀安已抱着苏梨走到天窗下面的位置,那里的地砖上有四个淡淡的印记,是那个火炉放了一年多留下来的痕迹。
楚怀安在那里停下,仰头看了看天窗:“你跪在这里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想你啊。”
苏梨下意识的回答,被抱得更紧,然后猛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跪在这里的?”
忽鞑的寝殿挺大的,苏梨刚刚也只是说忽可多的骨灰拿到这屋里来了,没有说过具体位置,他怎么知道得这么准确?
楚怀安抿唇不答,苏梨看着那天窗突然想通:“那天晚上你在房顶?是你把琉璃天窗砸碎的?”
“……”
楚怀安绷着脸不说话,手上更加用力,不敢直视苏梨的眼睛,苏梨一看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伸手戳了戳楚怀安的胸口:“你一个人来的?身为主帅,因为感情用事,只身深入敌营,这可是大忌啊,万一你出了什么事……”
苏梨是故意想看楚怀安不好意思,手被抓住,楚怀安红着眼认真的看着她:“我想见你!”
一年多没见,我就想看看你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是否安好,吃了什么苦,受了什么罪。
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都怎么熬过去……
苏梨失语,见楚怀安情绪激动起来,染上戾气,主动环住他的脖子撒娇:“没事了,都过去了。”
楚怀安回抱住苏梨,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一般。
对她来说,那一年多已经过去了,在他心里,那一年多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也许余生太短,都不够他弥补。
两人紧紧抱着,心跳和灵魂前所未有的贴近契合,气氛正好,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怕被人撞见,苏梨推了推楚怀安,楚怀安没松手,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膛,便不用被人看见。
“将军!”
外面的人冲进来,见楚怀安抱着苏梨愣了一下,楚怀安扣着苏梨的后脑勺护着她的面子,冷声开口:“什么事?”
“我们在王宫四处搜过了,忽鞑不在王宫!”
忽鞑不在王宫?那他在哪儿?
苏梨推开楚怀安抬起头来,心里隐隐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大军兵临城下,国之将亡,以胡人的脾性,忽鞑是绝对做不到苟且偷生的,他不镇守在王宫,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还有什么事比亡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