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指尖一颤,没跟上他的脑回路,楚怀安仰头和她对视,手指了指自己腰腹以下的位置,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我看过陆戟的,我比他大。”
“……”
侯爷,你幼稚过头了!当初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为什么要这么较真还专门去比呢?
苏梨泼了楚怀安一脸水,闷不做声帮他搓背,楚怀安看出她似乎不大高兴,脸上的笑沉了下去:“你不认同我说的话?”
“……”
这种事有什么好值得认同的?
苏梨不答,楚怀安反而较真起来,抓着苏梨的手不放:“你觉得我比不上他?”
他的力气颇大,眼底也迸出有些骇人的执拗,苏梨陡然开窍明白他在计较什么,挑眉,满不在乎的开口:“比什么?我又没见过义兄那里。”
“撒谎,你那个时候明明说……”
“那个时候我记恨着你,故意这么说的。”
“……”
楚怀安的表情半信半疑,似乎在分辨苏梨所说的真实性,苏梨耸耸肩:“信不信由你,反正别人的再好,我也用不上。”
这话约莫说到楚怀安心坎上了,他的脸色好起来,眼睛也亮闪闪的,亲了苏梨一下:“嗯,我就够你用了。”
“……”
为什么越说越觉得色气满满?
未免事情发展到不可描述的地步,苏梨故意板着脸把楚怀安摁回去,抓了帕子在他背上用力揉搓,把话题拉回正轨:“刚刚到底怎么回事?”
“……”
楚怀安抿唇,一脸不爽,苏梨没好气的戳了戳他的肩膀:“将军当年对我有救命之恩,现在又是我的义兄,我关心他一下不可以吗?侯爷,你这么小气很不可爱的哦。”
“……”
楚怀安眉头紧锁,在强装大度和很不可爱之间艰难的抉择,最终还是败给了很不可爱,语气生硬的开口:“亡灵之战以后,他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离京前和顾炤打了两次架,来这里以后也跟我打过两次,不过今天是他第一次失控。”
失控。
这个词在苏梨眼里,跟陆戟似乎是完全不相干的。
当初苏梨离京前就怀疑陆戟因为那场大战心理有些扭曲改变,还跟陆啸提过,没想到过了一年多,陆戟的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发严重了。
“是这一年多里发生过什么事吗?”
陆戟的心性比寻常人坚定,就算当时那场大战留下什么阴影,在京中平和的环境下,他也应该很快调整过来,如果不是有外力干扰,怎么会越来越严重?
苏梨问完,楚怀安的目光幽幽的落在她身上。
苏梨后知后觉的指着自己的鼻尖:“是……因为我?”
“不全是因为你。”楚怀安的脸很臭,不情不愿的道出实情:“后来京中出了几次命案,作案的都是当初从边关流窜回京的人,顾炤把那些人抓回来各种严刑逼供,陆戟去看过一次刑讯,跟顾炤打了一架。”
陆戟太过刚正不阿,虽久经沙场,对无辜的人心肠还是软的,他不想顾炤染了邪性以折磨人为乐,和顾炤在某些事情的处理上有分歧也是正常的。
“那些人被斩以后,京中有传言说亡灵之战,牺牲了边关一城百姓抵御胡人,顾炤把散布谣言的人抓起来当众活剐,他又跟顾炤打了一架。”
牺牲一城百姓抵御胡人?是用心多险恶的人才能传出这样的谣言?
边关数万将士的尸骸他见过吗就敢说这样的话?
即便只是听闻有这样的事发生,苏梨也忍不住气得发抖,想和顾炤一样,把那个散布谣言的人抓起来杀了!
“后面将军为什么要和顾炤打架?他觉得顾炤做得太绝了吗?”
苏梨不解,从她的角度来看,顾炤那样也不算很过分,毕竟数万将士的亡灵是不容诋毁的。“顾炤边活剐那人,边威胁围观的百姓,让他们把信谣传谣的人都供出来,有人为了自保,偷偷向官府举报,有二十个人被顾炤秘密处决了。”
苏梨惊愕,后背窜起凉意,瞬间明白陆戟为什么会跟顾炤动手,顾炤这法子太恶毒了,和忽可多当初在边关的恶行没什么区别。
利用人性的弱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既是将人性的丑陋摆到台面上来,也让陆戟又重温了边关那场噩梦。
这样接连受刺激,陆戟能调整过来才是怪了。
苏梨皱眉下意识的就在琢磨要怎么让陆戟从那场大战的阴影中走出来,楚怀安站起来,一把将她抱住,狠狠地吻她的唇,发泄不满。
“嘶!”
苏梨倒抽了一口冷气,一巴掌呼在楚怀安肩上,唇被咬了一口。
“在我面前你不许想他!”
楚怀安霸道的要求,他浑身湿漉漉的还淌着水,苏梨的衣服都被打湿了不少,横了他一眼:“你把我衣服弄湿了!”
“不许想他!”
楚怀安固执的坚持,苏梨不得不严肃的跟他讲道理:“我是在很正经的考虑事情,现在马上要跟忽鞑打仗了,要是将军现在出了什么问题,军心一定会乱,影响的可是这一战的成败,你能不能大度一点?”
“……”
楚怀安冷着脸,满脸写着‘不能’两个亮闪闪的大字。
“而且,我这也是为了早点打完仗能早些时日回京,这样我们不就能早点拜堂成亲了吗?”
苏梨放软声音利诱,听见拜堂成亲四个字,楚怀安的脸色果然好了很多,眼底浮起晦暗,强调重点:“还有洞房!”
“……”
是是是,洞房最重要!少了什么都不能少了这个!
苏梨假笑着点点头妥协,楚怀安忽的抓住苏梨的手,两眼放光:“阿梨,我忍得好难受,帮我!”
“……”!!
说了那么多,你其实早就在这里等着耍流氓吧?
楚怀安这个澡洗得有点久,洗完他倒是神清气爽了,苏梨裹着被子缩在床角装鹌鹑。
楚怀安让人把水抬出去,回头看见苏梨又捂成一团,眼底闪过无奈:“我不是说了不要闷着自己吗?”
苏梨抓紧被子不放,气恼的声音闷闷地传出:“不要跟我说话,让我自己待着!”
楚怀安得了便宜,哪里会听她的话,把人从被子里刨出来抱进怀里,抓着她的手轻轻揉捏:“手酸了?”
“……”
苏梨咬着牙不说话,脸红得能滴出血来,手酸不酸他心里没点数吗?
楚怀安爱极了她这害羞的模样,在她脸上偷了记香,讨好的保证:“下次我快一点。”
“闭嘴,没有下次了!”
苏梨低斥,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她却不知道男人的劣性,这事一旦开了头,那便是食髓知味的,哪里能没有下次?
楚怀安翻身撑在她脑袋上面,眉眼弯弯,含着融融的暖意,直勾勾的盯着她的唇,目光颇为不怀好意:“好,那以后不用手,用……”
苏梨受惊的捂住唇,恶狠狠的瞪着他:“下流!无耻!”
楚怀安脸上笑意更深:“阿梨,你好像还没擦手。”
“……”
楚怀安最终被苏梨踹下了床,赶出营帐。
那天整个军营的将士都发现平日冷面冷心的将军破天荒的笑容满面,叫人如沐春风,随后众人就苦不堪言,因为将军跟打了鸡血一样精力充沛,带着他们进行了一天魔鬼训练,身体差点没累垮架。
第二天大军要开拔突袭,楚怀安晚上没闹苏梨,耐心的帮她按摩熏蒸以后,靠坐在床边守着苏梨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楚怀安和陆戟一起给众将士打气践行,然后开拔。
因为药效,苏梨睡得很熟,醒来时发现自己不在床上,在马上。
今天天气很好,阴天,凉风习习,苏梨睁开眼睛趴在楚怀安肩上没舍得动,然而楚怀安还是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状态变化。
“醒了?”
楚怀安问着轻夹马腹,微微加快速度,苏梨伸手环住他的腰:“你不是要去打仗么,怎么把我也带上了?好危险啊。”
她刚睡醒,声音软软糯糯,很是娇憨,听得楚怀安身心愉悦。
“无妨,无论发生何事,我都可以护你周全。”
“我不会让你分神打扰到你么?”
“你不在,才会让我分神。”
楚怀安低声回答,苏梨歪了歪脑袋,只看见他习惯紧绷的下颚,看不到他的表情,自己心里却很是开心。
“以后我们成了亲,你还会说这么多甜言蜜语给我听吗?”
“你喜欢听吗?”
“之前不喜欢的,觉得很羞人。”苏梨认真的说,随后两只手环得更紧:“但这几天听习惯了,觉得很好听,就想一直听。”
“好。”
“好什么?”
苏梨明知故问,楚怀安腾出一只手握住苏梨的,缱绻至极的承诺:“以后一直说给你听。”
苏梨回握住楚怀安的手,心里绽开一朵又一朵花。
原来被这人捧在手心里宠着疼着是这样美好的感受啊,难怪当年她会情不自禁。
大军行进了两天,中途没有遇袭,楚怀安先派了一小股人进城,烧了城里的粮仓,引起城里的骚动,第一座城攻得实在算得上是轻而易举。
进城以后,大军修整两日,按照之前的安排,由楚怀安麾下四员大将分四路同时进攻,楚怀安则以此为据点坐镇,调兵遣将。
战报传来的速度很快,几本都是捷报,一年前的大战胡人受到重创,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元气,楚怀安带的兵又个个勇猛过人,几乎是长驱直入。
胡人似乎也自知命数已尽,城破以后便不再抵抗,缴械投降。
短短十日,四军已攻破五座城池,有上万胡人投降。
这些俘虏陆陆续续被押送回边关,一个月后,大军集结于忽伦王城外,边关一共有十五万驻兵,楚怀安带了十万,陆戟留了五万防守。
这情形和一年多前完全逆转,当初胡人以十万大军压境,如今楚怀安则直接一路高歌,带着十万大军杀到忽鞑的王城。
一旦城破,胡人之地,将成为远昭地图上的一个版块,忽伦王室也将成为史书上才存在的东西。
楚怀安没有立刻攻城,而是让人在城外驻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