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她们两个先回去原事的地把差事了结妥当了再来她这当差,两人走后燕寄念与时木关上门说话。
里屋里,没人的时候燕寄念一贯是没有什么姿态雅观的,懒洋洋恍若没了根骨般侧卧在卧榻上同时木讲话,手里却随手取下了一个博古架上摆着的白瓷净瓶来赏玩。
燕寄念边说边抚摸着瓷净瓶的釉面,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又即刻融了体温温润起来:“外面的仆奴往后在院子里出入做事,你多顾着些,莫要给两边草的人有可乘之机,多了人少了人也盯着,注意别把院里不该出去的话带出去,不该来的东西带进来。这段日子还得是你近身伺候。刚那个小丫头浣彩面上看着还不错,你平日与她相处里瞧瞧看是个什么秉性的,是个能用不能用的。外边那个夭桃,先干外院的事莫进里屋来,由你看上一看再说。”
时木一贯话少,燕寄念说什么她只听着点头说是。待燕寄念停顿的间隙给从柜子里取了个薄毯给燕寄念盖上。
燕寄念又道:“另外,词韵那你看顾点,过些时候早给机会让她抬上来,也好过你一个人忙活。”
词韵如今在院子里干杂役的粗活,不怎么方便亲近,但也是有好处使的,不如大丫头打眼,干起有些事来反而应手,只是如今她缺人手不应让她一手带起来的人做这差事,往后再寻一个能干这事的人来。
时木低颔首垂眼帘应声,她知道该怎么做,打小跟着燕寄念有许多年了,燕寄念的意思即使不说出口她也是懂的。待到燕寄念吩咐之后,她便开始在屋子里从里屋到正堂摸了个遍,翻箱倒柜的把衣橱,杂物橱,梳妆台的上下柜子都打开了往里瞧。
雕花床下边,屏风后,柜子靠墙地儿,连挂放起的山水书画,地毯下边如同抄家般一一检验一番。
这是燕寄念的老规矩了,平时用的物件大个的大致位置得晓得记明白,到了新地方得把那些能藏坏事玩意的地方全瞧了,免得落个暗箭在,往后是个把柄。
燕寄念闭眼假寐听着时木在屋里翻找,思绪飘朔。
周殊意是前不久半年归的都城咸安,之前都是在边塞冲锋陷阵的打仗,如今边塞太平了他不能继续留在那了被皇帝召了回。
他是阵前封赐的昭勇将军,是正三品的官职。在他这年纪,全无身家背景的助力得了如此高职是了不得的。只是如今天下太平了,该封赏的封赏该卸的便该卸了。兵权是决计不能留在外边的,这个道理皇帝自然晓得。
等封赏落定,便是交出兵权,隐下将军身份的时候了。按此时周殊意的地位与功绩,是该给勋爵之位和京中官职的。至于是何还得待由皇帝与内阁商定。
打了仗就回来交兵权虽然明里暗里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悠悠众口得堵住,皇帝还是在意脸面的,那不能让地下的人觉得卸磨杀驴寒了人心不是?封赏爵位应该左不过是小侯,平伯的。至于官职燕寄念还没想到,毕竟她对于现如今的朝廷布局,官员管控还不太了解,所知甚少。
瞧着日子是不远了,都归咸安半年了,面子功夫做足了,近来秋后的皇后千秋日也快至了,应就是落在这上头了。
时木的脚步声落在身侧,燕寄念神魂归来。半睁开眼皮眯着时木,她颔首摇摇头,燕寄念点头又瞌上眼。
午后,那两个新来的交脱完了手里的事就连忙赶来伺候,唯恐自个哪番惹了新主子不高兴以后的日子难过。
刚入秋的时节甩不掉仲夏时刻白日里的闷热,只夜里求得秋的凉爽气息。浣彩握着把绣五瓣莲花的圆扇子积极的给燕寄念扇风驱热。
“小姐,刚婢子回来时遇着李嬷嬷了,她待婢子传话小姐说,小姐何时得空,她来与小姐吃茶消磨颓时。”浣彩小心的把方才遇着李嬷嬷时说的话给复述一遍。
燕寄念点点头把浣彩的小心看着眼里:“嗯,都是得空的,也不是忙人。你一会去递个话,明日午后我请嬷嬷吃茶。”
燕寄念看一眼时木整理旧物入柜,给浣彩吩咐着。“顺便再去账房那要些茶叶茶饼的来。”
吃茶吃茶,她瞟一眼搁置在一旁的茶盏里的茶沫,她喝的还是陈茶呢。
浣彩点头,待时木整理好了把扇子递过去就出门寻李嬷嬷去了。
李嬷嬷虽然是个下人,但却是别府的,碍着面子也算得上半个客,住的是别院稍次的厢房。
浣彩寻到她时,她正摆着自个教导学生的戒尺来看。咸安里的主子们都个个体态娇贵,原是用不着这样的凶狠物的,这样一来就成了吓唬人的空置物了。
浣彩给李嬷嬷交代了原话后,又顺路拐去了账房那。账房里的得知是燕寄念要新茶,连忙赔罪说原是误了时辰给送新茶了,万万没有轻视怠慢的意思,又给拿了好些茶叶茶饼才把浣彩送出门来。
浣彩何时有过这待遇,出来时还有些受宠若惊的呆愣,咽了口唾沫才接着走。路上浣彩提着纸袋凑鼻子嗅了嗅,茶香隔着包纸流窜出来,她不懂茶功夫不知是什么茶的味只觉得这茶好闻挺香。
拎着回去献宝似的交与燕寄念,燕寄念抬首示意她收着便罢。浣彩才觉不妥,颔首赶紧放好,之后又责备自个怎么会出这样的低级错误。
周殊意是何时归府的燕寄念不知,她留在自个的院子里用饭,并未传她至前厅去。
一直到第二日晌午后,周殊意也没来找她联络感情,燕寄念倒是不在意这个,只是对于周殊意的行踪无法清楚知晓不愉。还是得尽快在府里留几个能用的掌握府中的动向情况,避免处于被动。
李嬷嬷是准时来的院子里,燕寄念示意她坐在另一旁,她婉拒了燕寄念,坐在了下首。
时木给李嬷嬷呈上一杯热茶,李嬷嬷含笑借过,拿着茶盖的手不停拨动茶叶,却一直也没吃,与燕寄念无声对坐了好一会,才吃了一口又搁在桌面。
“回味甘甜,是好茶。小姐好款待,老身谢过了。”李嬷嬷才算开口。
燕寄念也随着搁下茶盏:“哪里哪里,嬷嬷在京都什么茶都是吃过的,不嫌弃我这才是。”
李嬷嬷带着一抹谦逊的笑意:“姑娘说笑了,老身一介下人出身哪里能随意吃上主人家的好茶水呢。今日吃了姑娘的茶,是得了姑娘的脸面,既如此便也是要与姑娘聊上一聊好道谢的。”
李嬷嬷换了一亲近些的称呼,与燕寄念拉拢关系:“姑娘才来咸安出道,此时胜是在府里,都是与下人仆从们相与。姑娘言行如何,下人们自然是不能妄议主子,将军是男子也是粗人,自是无人与姑娘说这些话儿的,若是不体面,姑娘也莫怪。”
燕寄念颔首,带着一股乖顺气道:“自然,嬷嬷是好意,我自然心里明镜般清楚的,怎么会怪罪。”
燕寄念自来是对自个的体态外貌门清的,打来人去寻她那一回,她便是一改往日装扮,把略有几分沉郁微扬的眉眼显露出的忧郁漠然佐以眉黛改调,带有戾气的眉眼若是不刻意表露时,便是一副娇杏碧玉的乖顺样,让人心生起亲近感。
李嬷嬷含笑:“姑娘是个通晓达理的明白人,想来在咸安的日子也必是很快应手的。”
李嬷嬷自然是欢喜她的乖顺的,也觉着在情理之中,毕竟她孤身一人岂有不听话的。
李嬷嬷又开口道:“姑娘原是出身朝定的,人尽皆知的大小事情老身便不浪费口舌多言了,只说说这地界的。”
“这咸安城原是□□陛下迁都至此据悉已有五百年光阴,如今的荣光天下全是依靠着陛下的英明神武的。这么多年皇城自然也是一派荣光,景象繁华。姑娘来时应该瞧见了的。当今陛下乃是皇太后第一子,先帝爷的第三子。一母同胞的还有七爷,皇太后躬亲抚养的十二爷。如今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乃是与太后外家姻亲的董太师府中嫡长女,身份贵重母仪天下。”
虽说这些事按理天下人都知道,可耐不住燕寄念是乡下地来的,太平天下间还是有些地方是饭都吃不饱的。这些人哪里会有时间管这些劳什子王朝皇帝,填饱肚子才是正经大事。
“陛下英明贤德,广纳贤士,朝中文武双全之公泛泛。老奴便是兵部左侍郎林大人府中的,林大人恐将军归来不懂咸安风俗便唤奴与将军说道两句,好叫将军有个根底。本是事务已尽该先前要离府的,将军念着姑娘这才让老奴厚颜留至至今。”
这李嬷嬷说话七拐八绕的,说的是确事,但得好一通夸着皇帝,听得人虚浮。至于周殊意怎么念她,她自觉并无这回事。
这咸安城里的表皮事燕寄念都是知道的,若是不知道的那也不是林大人府上一介教导嬷嬷能知道的了。只是奈何她得有不知道的样子才成。
局势不能谈,朝中要务不能论李嬷嬷所说皆是世家与闺阁女儿的事,燕寄念恭顺听着,时不时装作发问,以表认真和符合身份。
“咸安城公侯世家如云海般,来往途中需得谦和有礼,彰显大家风范,都是依着规矩礼仪的。姑娘要立足于此也定是要一一会的,往后几日老身便来与姑娘多叨扰了。今日时辰不佳,待到明日老身再取些物件来给姑娘说道说道。”李嬷嬷把前言讲过一番,咸安诸事也道过不少,该是进入正题了。只是这会已经耽搁了,得明日才能开始。
李嬷嬷起身要走,浣彩上前扶住。燕寄念也起身作势迎送,她推迟一番,燕寄念作罢坐了回去,由浣彩把人给送出院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