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木接过燕寄念递来的空盏,再提壶斟满一盏微微晾凉好入口。搁在小几上时木方才又开口:“周殊意入京不久,时候与我们也不过差了小半载,哪里会惹得除了官僚之敌其他的仇敌,若是其他的事端咸安城里也能民间也能有两三风声,我们的人也能知晓一二,可花错她们并没传话说过有何事。”
燕寄念伸手触着茶盏壁面感受温度,没有看时木那一方向:“花错那儿也不是万事通晓的,总会有不知道的,况且也不一定是咸安城中时候得罪的人。军中里还是前尘往事也不得而知。”
“左右不过让人留意着府里府外都是。尽早翻出这个人来,不能处于敌暗我明之态受限于人。”燕寄念端起茶盏来,今个这菜颇有些咸口她已经好几壶茶水下肚,白白浪费茶香。
“是,即可便做。周殊意那儿知道有人提醒他顺藤摸瓜可别攀上我们了,可要叫词韵做事小心周全些?”时木道。
燕寄念摇摇头:“往常便罢,刻意反而起疑,她知道怎么做。周殊意摸不着我们这来。”燕寄念搁盏。
燕寄念又道:“方才你说了林启高,应该不是他。”
时木有些疑虑的皱眉,燕寄念又开口说:“他不是地方再回来的吗,他挨过了那么久的外任,怎么能那么沉不住气呢。要不是沉不住气要不是胜算有握,他不像。”
时木听了燕寄念的话,把思路理了一遍,点点头按着燕寄念的吩咐办事去了。
盛金汤的碗怕散了热气失了功效都是用的厚重碗,有寻常碗一倍般厚。碗碎在盛汤时,恰逢解了一处暗害这绝无可能是巧合,周殊意也不会信。可周殊意决计不会攀想到她身上,为着就是这事是她发现的,人也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提醒他的,哪有人会做这蠢事暴露了自个,燕寄念反其道而行之,正正好这样办把人带偏路上去。
光阴如流水,不觉过半日。那几位喝得颇有些微醺的大人由着仆人搀扶着告辞了。前厅里人不少婆子女使忙前忙后的收拾席桌打扫地面,小厮送客奔走。人是不少忙忙碌碌也不冷清,残羹冷炙之下却是不知因何,或许是少了个说话人儿,竟有几分人走茶凉的凄切感。
先前有几位留客在蒲管事一直没有上前回话,待着人走全了才随着周殊意进了里屋。
“怎么回事?”周殊意坐在那往日的太师椅上,一日的席间酒令加之又没怎么吃食让他胃里有翻江倒海不大痛快,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又抚开揉平。
“是属下的疏忽大意,宾客都是早早拟订好名册的却未探查清楚。今日宴请宾客中有一位柳姓夫妇,是户部侍郎大人家里的后辈,次子柳业展与其夫人柳陆氏。那夫人柳陆氏本是身体娇贵之人,前段时受了气性害了场病,送到庄子静养月余,前些时候身子爽快了便归府了,此也来赴宴了。”蒲管事并未先说厨房之事而是从前把前因后果先道来。
蒲管事接着说:“府里得了一新鲜药膳方子归金汤,在此次席面里。今日是厨房娘子盛汤之时失手碎了碗,碎瓷片迸进了锅子里废了汤,擅自做主更改了菜式序列想瞒下来。属下前去探查时看过那碗碟碎片,足是比寻常的碗再厚一倍了余。恰又逢此方子里一味主料殆尽是做不全了。
蒲管事说:“世上无巧事,谋事在人心,属下惊觉柳家夫人行步缓慢似有气血之怠,其中关卡惊人,恐生是非,便去除了后院的这味主料。”
蒲管事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之前包裹碎片的帕子递给周殊意,又拿出一枚山果丹放在一起。
周殊意掀开帕子拈起碎片看了一息又摸来山果丹瞧一眼便搁下了。
“方才查探得知柳家夫人害病是好了,可亏空了底子气虚的很,切记大补。都是些内里夫人关门话儿疏忽之下并未提前晓得,请主子责罚。”蒲管事佝偻着腰背在案前。
“下去自取军中规矩受罚,背后暗手之人可有眉目,暗中相助又是何人?”周殊意的确不相信巧合,他只知道事随人动。
蒲管事听着处罚像是毫不在意,瞧着不像痛在他身上一般继续道:“还未查出背后之人是具体哪位,但指向便是那三位之一了。至于相助之人属下思量几人却都不合乎其手段,暂时还不能得知。”
周殊意合上眼睛似要闭目养神却又开口:“尽快知道是他们哪位先出手,这背后相助之人是敌是友还未可知,却先我们一步洞悉事况,不能如此糊弄。彻查府里的人手,过些时候也该肃清一回了,留在他们也没什么用处了。”
蒲管事颔首应声又说了两句,周殊意听着并未再多说挥手让蒲管事先行退下,蒲管事往后退步退出房门。
周殊意一个人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起一个常把玩的玉把件摩挲着,玉感触手生温却温不入人心。此时正是申正时刻,有日落西山之趋向却又得高悬苍穹见日,辰光投过薄窗纸洒进屋内,光影形成窗户的模样。
辰光堪堪洒在案桌前,把案桌分了个上下份,一份卷案政务,一份方帕果子,而周殊意看着这光,却又闭眼。案后照不着光亮,他委身在暗处,光照不明他的脸也照不进他的心里。
日下西沉,中午积食了觉得不爽利燕寄念推了晚膳,坐在卧榻上歇息着。
“小姐,伯爷身边彭链来了,请见小姐。”夭桃转身进屋来禀报。
燕寄念向内招手示意夭桃把人领进来。
彭链进来先跪下行礼给燕寄念请安,再说了自个来意:“给燕小姐请安,我们伯爷席面上多饮了几杯酒水有些醉意了怕熏着小姐便不来与小姐说话了,今日后院的席面夏嬷嬷也与伯爷禀了,伯爷说小姐做的极好,颇有风范。今日劳累小姐,还请小姐早些歇息,过些时候主子再来与小姐一叙。”
燕寄念没表露什么意思一一应声答是,又关心几句周殊意的身体劝慰几声莫贪酒饮。
彭链又提手把方才带进来的一个中等箱子提在面前递给时木。时木望了燕寄念一眼,燕寄念点点头,时木上前接过。
“今日宾客送了许多的贺礼来,多的如花团般锦簇,伯爷见着几样合适燕小姐便送了来,也算是上回小姐送来荷包礼尚往来了。燕小姐掌掌眼可还欢喜。”彭链含笑说道。
燕寄念当机让时木把箱子打开来,箱子里整整齐齐摆了几件小玩意,燕寄念伸手拿了一个出来躺在掌中翻看。
“多谢你们伯爷还惦记着,我很欢喜。如此我便觍着脸皮收下了。”燕寄念摩挲着掌中把件,眉梢上带上几分笑意,眼如弯月般似钩瞧着是真喜欢。
彭链得话便要离开,燕寄念也不挽留,毕竟是男子不好多待。
彭链走后燕寄念把那些个小玩意都拿了出来翻看。是一套玉制十二生肖兽的小摆件。每个莫约半个手掌那么大,拿在手里把玩也合适。
浣彩高兴的在旁边眉飞色舞,想说什么又不敢胡乱开口,在一旁瞪着个眼睛。燕寄念瞧着好笑,拿起一个递给她也看看,浣彩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生怕掉地上碎了。
看过几遍没发现有不妥当的异常燕寄念便收了心思,让时木摆了出来放置在最显眼的地儿,不只她瞧得见,任旁人一进门也瞧得见,自然得是送的人瞧见才是最主要的。燕寄念留着一个在手里把玩。
浣彩在屋里燕寄念与时木说话没那般自在,燕寄念时常把她支出去干事儿,好在这丫头心眼子大不在意这些,觉着自己得了用还挺乐呵的,整天就傻乐。
时木看了几眼那几个把件从袖袋里摸出一个荷包来,她把荷包拿着递到燕寄念面前瞧。
“方才看见这几个把件才想着这荷包早绣好了还未拿给姑娘呢,被人捷足先登了,姑娘也掌掌眼。看看这个式样如何。”时木难得的挂上一副笑颜,眉眼炫目了不少,小姑娘呀还是多笑着才好看。
月白底布绣上绣着几枝绽放腊梅,梅枝与梅花上带着几絮雪团,绣工极好比上回那个还要精致些针脚更密集,看久了好似能闻着腊梅带雪的梅香,好似见着真梅枝了,这样瞧着有几分清冷孤傲之意。
燕寄念见着便一眼喜欢,她的喜好时木是知道又放在心上的。喜欢归喜欢燕寄念还是打趣两句上口:“珠玉在前哪里还瞧得上着梅花荷包,也是忒不放在心上找这时候拿来,是怕有了新人不记着你了?”
时木噗笑一声眉眼都弯了把荷包放在燕寄念手里:“姑娘莫得趣再取笑人了,若是要了珠玉看不上了,再赐给奴婢?”
燕寄念把荷包翻看两面更喜欢了,直接就戴在腰间了,荷包倒也衬今日的衣裳。两相得宜,是好看。
“不要脸皮子的丫头还要回去。”燕寄念戴上了时木拍拍荷包连连答应好看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