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锅汤是不成了,后头那锅马上快好了,依我看要不如我们先把刚刚盛上来的等着,那一锅好了再送上去,我这赶紧加把劲再制一锅出来。”厨房娘子紧紧抓着两人的袖口,说话间还在不断使劲,捏的皱成一团。若不是此刻无人在意这回事,那婆子就得说上了。
厨房娘子接着出主意:“本来也是盛出来一半来了的,只要还有原料。咱们把后头的一样炒菜先走上去盖着,回头可不就正好。”
金汤是单独的锅子制的,分了两处来的。另外还有炒菜的娘子在一边另开灶台,这会也该成了,这菜先前有归金汤在不起眼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这么大的动静旁边忙活的人也慢了手脚,张望着脑袋往这瞧来,有急性子还索性跑来一起看这浑水热闹。
两个婆子被抓着袖口又被众多的人围着,好似大伙都等着她俩决策,热气上头断了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反握住厨房娘子的手抖了两抖。
厨房娘子见着她俩这样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样,那两人被人围着她何尝不是何况碗还是碎在她手里,她是比谁都急的,她逮着袖子不撒手了:“怎么样啊,成还是不成一句话儿啊,你若有好对付也快说说来,留我这干着急上火不是。”说话间不由的提高了嗓门。
“这,这这”婆子哪里会有好主意拿得出来,望着围着的女使婆子交头接耳攀着话头一咬牙应了:“成,听娘子的就这么办了。”
“哎,好那我就赶紧办了去。”厨房娘子撒了手,昏的原地转了两圈才找着方向。拿起手里的东西又定一瞬息垂手对着那些女使们微吼:“干什么呢,忙去呀没活了吗?”
围着的人鸟兽散尽,偏着头的赶紧低下来忙活手里的事。散开的人里正有词韵与蓉巧两人,她两方才碎碗一会便来了正巧赶上了,两个人不敢吭声生怕火烧到自个身上,把碗轻手搁在一旁柜台边上悄咪躲在门边上扒着瞧。人散时蓉巧连忙伸手拉过词韵,躲着门边往外走。
蓉巧拉住词韵的手腕脚下飞快往厨房后边走去:“快,快走,可吓着我了。”
“蓉巧姐,又不是我们犯的事走那么急做甚。”词韵任由她拉扯着往前“而且我们这走了碗还送不送了。”
蓉巧想起这茬顿了一步又如常往回走:“这,唉,送吧,能怎么地啊是躲不过去的,送吧。”
两人捧着碗又去,路上蓉巧去时脚步飞快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架势,走了没一段又怯了势,停了下来。美名其曰等词韵一起。蓉巧拿嘴呼了好大一口气儿,支着这劲头一股气走进伙房。词韵有几分莫名其妙之感看不懂她这架势。
说来这归金汤是有几分名气的物什药膳,那边怎么可能会好做的出来的。厨房娘子立了海口是要还的,这锅用余下的料子不多了根本是不够再制的,她又赶紧催人去取来。
里头忙的团团转根本无暇顾及两个送碗的,蓉巧把心收到肚子里而词韵琢磨着后事。
这边前厅送上来的炒菜入席面了,宾客如常吃喝没有无任何不妥,周殊意瞟了一眼依稀记着有几分不对,他瞧过蒲管事的册子,上边写着这时有一头重菜,而这上来的不过寻常小炒,没什么不同。周殊意心里有感,应酬换杯扶酒时递给蒲管事一个眼神。
蒲管事心领神会况且他是牢牢记着事项的,这会子上来的得是京中新制药膳的归金汤不是这寻常小炒。即可他便在人堆里退下往厨房走去。
伙房里另一锅子的金汤才刚盛出来搁在托盘上等着呢,新制用的原料才刚洗净送来还没来得及处理。厨房娘子边做边等着送炒菜的婆子回来。结果等来的不是送炒菜回来的婆子而是蒲管事。
此刻蒲管事没了在燕寄念面前的恭敬样,面若寒霜,没有凶如恶煞却叫人脚底窜出一股子寒劲汇到全身直冲脑门地儿。
厨房娘子一个激灵,不好了,蒲管事知道了她要遭殃了。
“说说怎么回事,私自更改名册菜式是谁教着这做派的。”也不是多严重的话语偏偏蒲管事浑厚低沉的嗓音添上几分威严,叫人心尖发颤。
厨房娘子知道不说便没得好果子吃,赶紧倒豆子的如实全盘托出。蒲管事睨着低着头述说的厨房娘子也不知信了没有,信了多少。
他挥手让厨房娘子先依照方才所述继续制下去,厨房娘连连点头照办。
蒲管事蹲下身来从扫入厨房不净之物的桶里捡起一块碎瓷片来,瓷片厚重破裂痕迹是碎裂之感,只是为何好端端的碗忽然就碎了还碎在这时候。
蒲管事把碎片看了个滚身,从袖袋里摸出一方帕子,挑拣出两三块把瓷片放进去包好。
蒲管事不急着回去给周殊意回话就在厨房看着厨房娘子忙活。厨房娘子给这目光激的浑身都不痛快,干活都不如寻常利索。
山果丹外裹着一层树木皮,得用小刀翘开来。女使在旁边处理这山果丹,蒲管事不识过此物走上前去问了一嘴。
厨房娘子赶紧搭腔回话:“是山果丹,深山里的野物。得这个时节才能有的好物,有大补的功效。金汤就是得了它的力才称上好东西的。”
蒲管事拣起一枚来翻看,眼眸里瞧不出情绪。
大补,大补之物,气血不足需要补足,大补却不可,会适得其反反而坏了身子。
谁气虚不足?柳家夫人!
蒲管事突然灵光一现,忽得便明白了。他捏着手里的果子问厨房娘子:“这果子还有多少的存货,够上再做一锅的吗。”
厨房娘子想是说够的可仔细琢磨了一下这山果丹都是山里采了才送来的,搁置久了便没新鲜头了,都是按着份量备的,如今怕是得少上些了。厨房娘子硬着头皮道:“都是现送来的原是够了的,现如今只怕得少上两三份的量了。”两三份便是说的少的。
蒲管事盯着她看了一息叹了口气挥手道:“罢了罢了,既如此便不要再加这位料了,免得惹出事端来。把先前有这味料的全汇成一份送到前厅,再制没加这个的成了便送到后院去,记得也与燕小姐知会一声莫闹了笑话。”
厨房娘子躬身答是,赶紧让翘果子的女使停手。少了这一味麻烦的主料,制起来便提上速了,估摸三刻钟左右的时辰便能送上去。
蒲管事叹气拂袖离开,背影离了门不见形了厨房的人才松了口气儿赶紧忙活起来。
送上来时,厨房娘子跟着一块去了后院。趁着燕寄念得空闲时给她简单说了几句,人多不易多说只得结果。
燕寄念并未表现的太过讶异,只是撇着眉头点点头并未多说让厨房娘子赶紧离席,厨房娘子那可是求之不得迅速在院里没了踪影。
这波不算风浪的风浪并未掀起什么波澜,燕寄念也不多提这道菜,众人自是不会多在意一份汤品。
方才厨房娘子话语间燕寄念便明白蒲管事是知道了也解决了事端,她并不想多言惹得猜忌,虽没人识得厨房娘子是谁但她那般模样打扮难免惹人注目早早回去好些。
热热闹闹的吵过一中午后,分了团扇回礼,众位也该离席归府了。燕寄念在咸安没得认识的内眷,便不会有人滞留后院与她闲话小聚,送那些内眷全部离府才算是后院闭宴了。前厅里周殊意有几个同僚还留着喝几口酒酿,左右与她这女儿无关她自关上门来歇去。
燕寄念以前母亲教导仪态,常常是把腰背挺的板直。疾也是,行也是,坐也是,长久之后挺着还不觉得,放松缓下来便腰疼的得很。现如今她坐卧一般都是微侧或偻些腰身。
燕寄念坐在卧榻上侧倚着小几,时木给换上一壶热茶。
“姑娘喝茶,词韵那回了话说妥当了。”时木递上一盏来。
“嗯,她我放心的。”燕寄念接过轻呡一口漱漱嘴里席面的油腻味。“这事还没完,背后哪的人干的龌龊事还不得知,得要把他揪出来。”
“奴婢明日便安排着私下查查府里有哪些两面人,也让外边的留意是哪方人士有这动向意图。要不要着重查查林启高。”时木微皱黛眉抿嘴再开口“周殊意才入仕途不久,不该此时便得罪了人来,在这时动手。周殊意此时可是圣眷正浓那么多双眼瞧着的,这莫不是昏头疯了。”
燕寄念呵呵笑两声抬手轻指了指时木的眉毛,时木自个抬手摸了一下这才注意着自个这老毛病。燕寄念半磕着眼好似有一丝疲惫倦怠之意半响呼出一口重息:“是呀,他圣眷正浓那么多双眼直勾勾的瞧着,哪个疯魔了的官僚之敌敢这时候上手呢,那便不是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