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集 三十一章 卫兵冲阵

随着阵阵战鼓声响起，岳州卫兵一瞬间操起武器，站定队列，明晃晃的武器在月光照耀下显得冷冽异常，如同一个个收割生命的死亡镰刀，闪着耀眼的光芒。士兵们眼神肃穆而坚定，在后方令旗的指挥下一步步向前推进，距离寨门越来越近。

到底是立国之初的百战雄狮，不是前朝那积弱百年的队伍，一股杀气在夜色中激荡开来，让原本还有新拼死的苗寨众人都紧张到了极点。方乃修见状也是无奈，自己也没有过领兵的经验，况且从目前来看，以己方的战斗力，估计不出一个时辰，寨门就会被冲破了。

卫兵逼近，后方战鼓又是一阵急促响点，马文翔在后方掏出宝剑，冲着夜空中虚划而出，口中喝到：“全军掩杀！鸡犬不留！敢后退者格杀勿论！”“杀！杀！杀！”前方军士大喊三声，随机如潮水般涌向了寨门。方乃修也只能大吼一声：“你们的家人就在身后，死了寨子就绝后了，一定不能退！守住寨门！援军快到了！”说完与自己的五位兄弟一起，当先杀了出去，一番话也激起了不少苗汉的血性，操起刀嗷嗷叫着与卫兵杀在了一起。

方乃修几人在佛门中苦心钻研武艺数十年，如今已经迈入高手之列，面对整体作战却无任何功法的士兵，还是有几分优势的，因此如同饿虎扑食，在卫兵中大开杀戒，一开一合都有卫兵的生命被收割。身后跟着的苗寨众人多多少少也会一些功夫，在方乃修几人开路的情形下，也杀的酣畅淋漓，不见丝毫疲态。而且寨门处地势狭窄，根本不容卫兵全体进入，只能如同添油一般，前方被杀尽后方又继续补充，没有任何战术可言。

因此战斗一开始，卫兵吃了不小的亏，如今估摸着已经损失了数百人，可还是在军令之下源源不断地添补人手。后方的马文翔一直在督战，看到进攻受阻，一阵气恼，接连下令让手下卫兵持续进攻，不能松懈，扬言今日就要已绝对兵力拿下雾寨，哪怕是拿人耗也要把他们耗死。于是卫兵又悍不畏死地一拨接一拨上前送死，方乃修几人内力全开，如同几个战神，持刀立在寨门口，又劈又砍，硬是又一次抵挡住了卫兵的围攻。

身后众人也都杀红了眼，各色兵器在夜空中挥舞，收割了不知多少生命，不久后，寨门处就血流成河，血水顺着地势一股脑地淌了下去，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渗人。终于，在卫兵连续攻击了近一个时辰后，马文翔顶不住了，他知道暂时是攻不下来了，作为一个优秀的将军，他懂得什么时候可以不惜生命的用兵，以求一战而胜，也更懂得什么时候停止牺牲，毕竟毫无意义的送死是士卒们万不可接受的，过度苛责只会适得其反。

“叮叮叮”鸣金声适时地响起，让在前方不断冲杀的卫兵们都松了口气，一边断后，一边有序地向后撤退，不多时，人群就如潮汐般退去，山寨前迎来了短暂的宁静。

方乃修等人分离厮杀良久，虽说武艺高强，可在乱军之中也多少受了些轻伤，见卫兵缓缓撤退，都长叹一口气退回了寨中，身后苗人们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呐喊，纷纷拥抱庆祝，从死路中逃了回来。方乃修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对身后人道：“大家千万别大意，这只是卫兵的第一次攻击，仅仅是试探一下，别看那马文翔口号喊的紧，但是并没有真正用几分心思。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千万不能放松警惕，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

众人立马惊醒，按捺下首次战胜卫兵的心情，席地而坐，吩咐数十人监视卫兵情形后，都手不卸刃地相互依靠休息。方乃修不知道此时大屋内的情形如何，心中有些发愁，他不知道这回所作的选择是不是正确，只是当时已经答应了叶小白，况且也明白叶小白的身份，所以才做最后的努力，他不怕自己身死，就怕到死自己的冤案还没有反正，那样他和兄弟们会死不瞑目。

一旁的二弟余青迎靠了过来，他的武功没有方乃修那么高，此时肩头血流不止，原来在刚在的混战中不小心被人砍了一刀，虽然已经扯下布条包裹了起来，但是依然挡不住鲜血渗出，看起来有些凄惨。方乃修眼神真切地看了看他，道：“二弟，怎么样？要不你回去先治伤吧？叶公子带来那位易先生医术了得。”余青迎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没事，大哥，你放心吧，这点伤还没有咱们小时候练功受的伤重，不要紧。只是，大哥，你说叶公子真能给咱们翻案吗？我这心里一直不太相信。”

方乃修也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叶公子是咱们最后的机会，如今世上，能稳压佛门一头的，就是那位了，要是连他都不能帮我们，恐怕就真的得带着冤屈过一辈子了。”余青迎闻言，叹了口气，目视夜空，有些沉重。方乃修见状，拍拍他另一侧的肩膀，对他说：“不管怎么说，已经答应叶公子了，就先做到答应的事情吧，也不会再给咱们留遗憾，也让别人说我们不守信用，我看叶公子也不像说话不算话的人，且看着就好了。”余青迎道：“大哥放心，既然答应叶公子了，虽然没底，但是还是相信他的。”“就是，大哥放心吧，咱们兄弟向来都是光明磊落的。”老四长得像个庄稼汉的付自甲也出声附和道。方乃修欣慰地看着自家的兄弟们，不再说话，示意几人都休息一会儿，迎接下一场恶战。

大屋内，随着第一次卫兵攻击的落幕，各位寨主也都暂时送了口气，叶小白此时已经将寨子中所有的人马集合在大屋后，随时准备对寨门处进行支援，他也明白，如果官兵整顿完毕下次攻击开始，那就不是第一次这么简单了，可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拼命死守，再寄希望于援兵早日到来了。思考了片刻，他决定去寨门处看看，于是点头示意乔横留下来，自己则一个人出了屋子，漫步到了寨门处。一眼看去，除了寨楼上还站着十几个正在了望的岗哨以外，其他人都抱着兵器休整，方乃修不知道何时也睡着了，一阵又一阵呼噜声竟然此起彼伏，在清冷的夜里嘹亮异常。

叶小白走近，方乃修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厉声问道：“谁？”这一声把周围的人都喊了起来，提气武器就要厮杀，待看清是叶小白之后，才都放松下来，围到叶小白身周，开口道：“叶公子你来了。”叶小白笑着和他们点点头，眼前这些汉子，虽然不是汉人，但是一个个都眼神淳朴，此时的浴血厮杀也不过是为了活命的无奈之举，造化弄人啊。叶小白也已经不是刚刚出中州城的叶小白了，看起来沧桑也成熟了不少，孩子气完全褪去，虽然也才十六岁，却像个大人一样，思维也更加缜密。

他对众人道：“你们都辛苦，只要守住明天，就有援兵了。”众人都是欣喜点头，对叶小白的敬意也更加深厚，要不是叶小白当机立断，只怕此时卫兵已经将他们都杀光了，因此此时丝毫都不掩饰对强者崇敬的狂热，甚至有人还喊道：“叶公子，我家妹子今年十四了，啥活儿都会干，屁股大能生孩子，要不让他跟着你？”立即就有人反驳道：“李老三，你都不看看你自己什么臭德行，你妹子咱寨子谁没见过啊，五大三粗，山里头熊瞎子都能几下打死，还配给叶公子，你咋净想没事儿呢？”李老三闻言嘿嘿笑了两声，大声道：“那咋了，我妹子那叫身体好，一定能给叶公子生十个八个胖小子。”“去你的吧！真他娘的不要脸。”“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哄笑出声，紧张的气氛消散了不少。

有听一人说道：“你们这些夯货都懂个鸡毛，知道叶公子和谁来的不？和云寨主的小姑娘，人家那才叫啥来着，什么鱼什么雁，反正就是比花都好看，有人家在，能轮得到你们家里的大姑娘？”这么一说大家仿佛都明白了，又有人起哄道：“怪不得云寨主这么看中叶公子，原来是相中女婿了，哈哈，那小姑娘我见过，长得水灵，和叶公子那叫一个般配。”“就是就是。”叶小白脸上有些滚烫，谈及儿女私情他依然有些稚气，见他如此作态，不免又有人调笑道：“叶公子你咋还脸红了？不会想在了还没讨老婆吧？”

一句话问的叶小白哑口无言，引得众人更是起哄不已，这时方乃修笑着对众人吆喝道：“去去去，都别起哄了，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赶紧都躺下睡觉，谁知道卫兵什么时候杀来。”这话虽然有些煞风景，但是大家都知道方乃修再给叶小白找台阶，再说刚才的混战中，方乃修兄弟六人一直站在最前面，杀的卫兵连连后退，获得了所有人的尊重，因此大家闻言都是大笑一声，各自又回到位置上去了。

叶小白从人群中走出，方乃修几人跟在后面，他的眼神向卫兵那边望去，只见沿着寨门前大路往下，连绵不绝扎起了一路的帐篷，少说也有上百顶，估摸着卫兵人数大约在五六千人左右，之后又看向不远处最大的帐篷，正是领兵将军马文翔的大帐，此时已经只留下帐外的火把，其他地方一片漆黑和死寂。

叶小白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感叹道：“再有两个时辰差不多就天亮了啊。”方乃修道：“是啊，第一个晚上总算是过去了。”叶小白回头对方乃修道：“方大哥，还有几位大哥，你们都比我年长，以后和我不用这么客气，叶小白也只是沾了师傅的光而已。”方乃修也笑道：“叶公子，话虽如此，但你答应为我等伸冤，就已经是我兄弟六人的恩人了，所以礼不可费，今后我们六人就是您身边的打手，客气的话就别多说了。”叶小白见劝不动他，愣神片刻，点头应允，随机又道：“这两天辛苦你们了，明天还有恶战，早点休息吧，估计今晚不会再来了，士兵也是人啊，他们考虑不周到，沿着山路安营，就是现在轮换也来不及了。”

方乃修神色犹豫时，又听叶小白道：“好了，听我的吧，保持警惕睡下就好了，再说寨楼上不是还有人嘛，放心吧。”方乃修这才向叶小白抱拳，领着兄弟几人就要回去，叶小白顿了一下，开口道：“明天万事小心，别受伤了。”方乃修几人心中一时有些激动，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们的安危了，果然欠缺的才是最让人珍惜的。几人郑重地抱拳向叶小白行礼，也不多话，转身离去。

叶小白见他们走远，也一步步返回大屋之中，心中感慨万千，都是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人，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仇恨和分歧？贪婪啊，总是让人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