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人家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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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蔡小满闻言，心底适应不良。

一个人被当做礼物送来送去，不知道未来如何，完全不由自己的意志而有任何改变，人生完全被别人操控着，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一家子是怎么想的，他们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竟然会把自己孩子送去给这种人做妾室。她不信他们没有调查过，只怕被眼前利益给寻熏了眼，对女儿感情也十分凉薄，所以才会这般。

“这家人可真是……好歹是自己的亲骨肉啊。”蔡小满忍不住道，心底虽然还是不喜蔡小莲，可还是同情她的遭遇。

幸好她没有出身在那种家庭，否则的话这辈子怕是都不好过。这里又不像上一辈子，可以拿着证件直接远走高飞。

这里交通不便，出行非常不易。别说女子，就是男子，在路途中也很容易出事。

而且户籍管理非常严格，不管去哪里都需要路引，想要租住买卖房子，都需要各种证明才行。这里的邻里关系比后世更加紧密，隔壁人家不知道住着谁这种情况，基本不会发生。

每户人家门口都会在门口写上这屋子里居住的人的姓名，甚至连饲养的牲畜头数都要协商。如果家中有人亡故，就须要将名字抹去，如果有新的孩童降生，则需要加上去。若是不按规矩办事，是会被罚的。

山林倒是多，可那里猛兽毒物多不说，还藏着土匪。安全的山头又是有主的，若是被发现了，被打死对方都不用负责任的。

瘦猴耸了耸肩：“这世间卖儿卖女的从来不少见，他们这都算好的了。只怕他们还觉得是给自己闺女找了个好去处，可以去享受荣华富贵了。”

这一点瘦猴还真的没有猜错，那家人还真是这般觉得的。他们日子虽然过得还算不错，可到底是平头百姓，吃点好的，穿点好的也得计算半天。

哪里像那老头子家里，住的地方那叫个富丽堂皇，吃的都是山珍海味，穿的都是绫罗绸缎，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里头的丫鬟奴仆，都比他们穿得光鲜亮丽，出手也十分阔绰，在他们面前自个都跟土包子一样。奴仆都如此，嫁过去当小妾也算是半个主子，那日子过得不是更美？

虽说有风险，可只要不是那刻薄之家，很多时候是能安安稳稳的在府里度过一辈子。

妾室地位远不如正室，正室大多对妾室并不会放在眼里，只不过是一个消遣的玩意罢了，只要不过分双方都相安无事。若是能诞下孩子，有的觉得对于自己的孩子也是个助力，这世间兄弟帮衬是非常重要的。

正室和妾室相处融洽的例子还是不少，虽说也有不少极端例子，可世人皆有侥幸心理，总觉得自个不会遇到那种倒霉事。

虽然有不少人是被家人逼着，可也有不少女孩子，自己也是愿意的。虽说做妾也得伺候人，可嫁给普通老百姓也得做很多活，不比伺候人轻省到哪里去，还吃穿不好。

如此一想，蔡小满觉得蔡小莲至少这一点可取。好歹眼皮子没有那么浅，只看到荣华富贵，没有看到后面的暗潮汹涌。

蔡小满没有隐藏自己这个想法，瘦猴听了撇了撇嘴：“得了吧，如果不是那老头子实在是太老了，那蔡小莲怕也是会开心的同意的。”

“为什么会这么说？”蔡小满好奇，瘦猴并不是那刻薄之人，如此评价肯定有他的道理。

瘦猴面露鄙夷：“明明对人没意思，却喜欢钓着人，借此不知道收了多少男人的好处。 ”

“还有这种事？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蔡小满诧异。

“她做得没有那般明显，而且被骗的人都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你们不知道也很正常。她什么话也没说，就像昨晚上去你们家那样，哭哭啼啼的说自己在家里如何被薄待，就会有人怜惜，把她想要的送给她了，还不会外传。”

蔡小满不知为何，觉得膝盖中了一箭。

瘦猴还将好几个事例说道出来，蔡小莲能穿戴这么好，一半也是自己的功劳。她知道怎么让男人怜惜，然后给自己带来好处，还不容易被发现。

那些男人甘之若饴，被骗也心甘情愿。

“她一心就是想要嫁给富贵人家里去，可又喜欢男人们给她献殷勤，背地里不知道收了多少男人的好处。”

蔡小莲的名声确实不怎么好，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外头晃悠。不过她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所以蔡小满也不怎么放在心上。虽然不喜欢那家人，也不会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摩别人。

可听到瘦猴这么一说，顿时难以起好感。

瘦猴搜集信息的能力她是很信服的，他并不是听一个人说，就觉得是真的，而是多方面的信息采集、归纳和总结才得来的结论，猜测与真相**不离十。

“若是她真的嫁过去，富贵这一块倒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蔡小满摇头叹道。心底却想着，如果他们家插手，以后她没找到自己心仪有钱又年轻的公子哥，而是嫁入普通人家，或者更差一点的，估摸还会反过来责怪他们当初多管闲事。

这种人从不曾少见，总觉得错的是别人，不会自省。她的父母奶奶从小把她欺压惯了，她不敢反抗，也不敢怨念，就会把怒气放到他们这种外人身上也不是不可能。

“她心眼可多着呢，要是真嫁过去，兴许还真能混出个名堂。”瘦猴道，“有一次竟是还扑到一个公子哥的马车前，为此还受了点伤。不过那公子哥压根就没下过马车，全都是奴仆善后，没让她的计谋得逞。”

蔡小满目瞪口呆，这姑娘很拼啊。

“会不会是你弄错啊，她可能是真的不小心。”

马车虽然没有汽车快，可还是很容易受伤，死于马蹄之下的。这碰瓷也不是人人能做的，她不至于为了要嫁给有钱公子，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啊。

可是想到昨天她想要撞柱子，顿时又觉得好像不是没有可能。

昨天若是她晚一步，不死也破相，对自己非常狠啊。

“在那之前她一直打听那个公子的状况，那公子是个良善的，每天那个点都会出现在酒楼，马车也会放慢速度。她在那守了好几天，这才动手的。”瘦猴啧啧道，“虽然没成功，却也拿了不少好处，不算亏。”

“她还挺厉害的。”蔡小满忍不住感叹道。

“可不是吗，这次怕也是急了，这才让你们这么反感。依照以前的手段，肯定会让你们心甘情愿的想要帮忙。”

蔡小满却不这么认为，只是她习惯这种手法，他们家的人不吃罢了。

他们又不想泡她。

“你到底是怎么打听的这些消息，竟是好像一直跟在她身边看着一样。”蔡小满虽然早就知道他的本事，可如此清晰来龙去脉，还是被惊讶到了。

瘦猴得意的挑着下巴：“我是不是越来越厉害，不亏百晓生之名？”

蔡小满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这能力必须的肯定啊。

“不管如何，这事我家怕是也得管。”蔡小满想到这个就郁闷。

宗族力量有时候很强大，可以抵御外敌，比如曹家就是典型的。他们蔡家虽然不如曹家，可在这条街上，也算是立起来了。他们家不被欺负，除了自身武力值高以外，也是因为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也都在。

可家族里出现这种乱七八糟的人，关系还这么近，也是够糟心的。

瘦猴一脸同情的看着蔡小满：“你们可得想周全了，这可是相当于掐了他们的财路。以前就那般难缠，以后只会更甚。”

蔡小满想到这个就头疼，这种事真是管不管都落不得好。

她回到家将瘦猴调查到的情况一一告知给父母，高氏顿时眉头皱得厉害：“这么个人，以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管帮不帮，以后都是落不得好的。”

“爹，娘，我也觉得这事得好好琢磨才成。”秦氏也开口道，“只怕她也不是那么不想要嫁过去，不过是想为自个多谋点利的。”

秦氏平日混的都是小媳妇圈子，这种圈子对那些有狐狸精潜质的女子最为敏感。高氏虽然好八卦，消息灵通，可有些信息还是不清楚的。

秦氏混的小圈子里，早就看蔡小莲不顺眼了。明明是个大姑娘家，却妖妖娆娆的，跟男人说话也不知道避嫌，瞧着就不像正经姑娘。

嘴里叫别人大哥大哥的，好像一个无知的少女一般，可心里打什么主意她们可清楚得很。

蔡小莲不仅仅忽悠那些未成婚的，成婚的也没少被她使唤过。偏偏人家一副清清白白，我们都是一个巷子长大，只把他当哥，你怎么想得这么龌龊的模样，好像自己有多八婆，心眼多小一般。

偏偏男人就吃这套，不仅没觉得有何，还觉得自个醋劲太大，想得太多。

秦氏交好的一个媳妇子最为讨厌蔡小莲，正是因为这姑娘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避嫌，使唤起她丈夫比她还溜，着实把她给气死。

偏偏你还没法说些什么，因为瞧着都是男人自己犯贱主动的，蔡小莲还一直推辞，不愿意。你根本抓不住她的把柄，没法说道什么。

蔡小莲模样好，平日见到人都笑眯眯的和人打招呼，瞧着特别的亲近。不仅嘴甜，有时候还送点小礼什么的，很会做人。虽然不少人瞧她不顺眼，可更多的人都觉得这么个好姑娘生在那样的人家，真是太可怜了。

秦氏对这个姑娘很不喜欢，也觉得她心机深，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猜想。

大家闻言，顿时沉默了。

经过一天的沉淀，梳理前后关系，这种猜测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那家人最是小气，不可能出多少嫁妆，而且又是妾室，只怕不仅没有嫁妆，还会把聘礼都给扣下来。那种大户人家，身无分文的进去，那日子可想而知。

没有银子打点，非常难以生存。

当初李老婆子的亲生闺女就是这么嫁出去的，不仅没有嫁妆，聘礼都给扣下了。而且嫁得非常远，自从嫁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什么状况都不晓得。

从前高氏很瞧不惯那个小姑子，成天把自己当做娇小姐似的，尽是会躲懒，还喜欢使唤人。每次看他们好像看奴仆一般，合该他们一家子伺候她似的。

可当得知她被嫁给个土地主家的傻子时，也忍不住唏嘘。听说那傻子不仅傻，还是个霸刀喜欢打人的，所以没正经人家愿意把闺女嫁过去，而且这傻儿子不漂亮的还不喜欢。

她家蔡小满发现是个傻子之后，那家人各种诋毁和贬低。高氏不由想到，既然他们如此清楚傻子多么的不好，为何还把自己闺女嫁过去？

从前李老婆子对待自个闺女还是很不错的，就跟对待蔡小莲一样，养得白白净净的，从小不用干什么活。

如此对比，着实令人心寒。

当初小姑子也是死活不愿意嫁，不过最后还是抵不过，只能含泪嫁过去。蔡小莲怕是知道这一点，所以直接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

虽说也很同情这个女孩的遭遇，可到底那也是别人家的事了，他们又不是那官老爷，什么事都要插手。

可话是这么说，谁让他们都姓蔡。

“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啊。”高氏见蔡老根只在那抽旱烟，不由急了起来。

“不管她咋想的，这事若真成了，咱们家都不得好。”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心底更是憋闷。

“那该咋管？总不能咱们直接上门去反对这门亲事吧？”高氏气恼道。

有时候她真不想管什么名声，有时候真是生生被拖累，可又舍不得它带来的好处。

蔡老根将旱烟放下，道：“咱们家不出面，让族里人去操这个心。”

听到这话，大家都舒了一口气。就怕他爹为了整个蔡家，又去多管闲事。到时候只怕事情没解决，自个也落不得好。

“族里人能管得住吗？”蔡小雪怀疑道。

肯定管不住。

大家心底都很明白这一点，否则他们两家这些年也不会闹得这么凶。不过族里边出面，好歹也能干涉一二。

“我咋觉得这事这么蹊跷呢，明明知道咱们家管不了，管了反而更麻烦，干嘛来咱们家叽叽歪歪啊？”蔡大江不解道。

高氏也对此很是不解：“可不是吗，她直接去族里不更好？几个族老距离他们家还比咱们家近呢。让咱们管，也就是找族里，这不是绕了个大弯子，若是被家里人知道了，反而更加麻烦。”

“还专门挑了爹的生辰，真是会给人添堵。”蔡小雪愤愤道。

蔡小满想到什么，道：“如今咱们跟族里人说了，即便不出面，到后来也知道是咱们插手他们家婚事。那会不会以后我们家的婚事，他们觉得不好，也可以这般？”

这一句话如同□□将整个屋子都炸开了，高氏直接蹦了起来，猛的拍打自己的大腿：“肯定是这样！我就说他们安生这么久，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来是想要闹这么一出啊！”

他们一听给一个老头子做妾，就觉得这是卖女儿。因为他们家疼孩子，所以才不想孩子遭这个罪。

可有些人可把这种机会当做难得的好事，而且那人虽然是个老头子，可有钱有势哪里会愁没有好看的小姑娘愿意嫁过来。很多丫鬟们可都比平常人家的闺女好看呢，你想要嫁给人家当妾，人家还指不定想不想要，那些人也是挑嘴的。

他们惯于用自己的思维模式去想，却忘了另一种可能。

不管最后成不成，他们真要插手了，以后可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了。

尤其李老婆子是奶奶，插手孙女孙子的婚事，可比大伯要名正言顺得多。即便不能做决定，想要影响你折腾你，还是可以的。

他们从前就是经常着这样的道，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根据自己的是非观去做事，结果，上套了。

虽说也不至于如何，可也足够恶心很久。

“这家人也太坏了吧！”蔡小雪想到自己的婚事被那家人插手，心底就开始生寒。

她现在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若是不出意外，这两年就要定下来了。若是被那家人插手，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可就是耽误一辈子了。

订婚必须要趁早，否则的话好男儿好女儿都会被人挑走了，剩下的多半是这里那里有些问题的，才会没人要的。

蔡大江瓮声瓮气道：“爹，咱们可不能着了这道啊！”

当初他的婚事就差点被耽搁了，那家人暗中没少使用手段。不过他是男人，晚一点倒是还好，女孩子可是耽搁不起的。

“这事咱们不管了！”高氏恼怒道，“这心思也忒狠毒了。”

蔡老根又开始抽起了自己的旱烟，并未言语。

“可都求到咱们这里来了，若是咱们不管，没啥事还好，以后真的出了什么事，咱们家依然落不得好啊。”秦氏愁道，“而且这姑娘是个有心机的，心眼还小，若是得了宠，会不会接着那老头子的势力为难我们？那可是开赌场的，黑白两道可都是有人的啊！”

这种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之前就听过有个姑娘，死了爹娘之后，在家里哥嫂被虐待，后来还被卖到了大户人家。没有想到后来咸鱼翻身，成了那家主子受宠的小妾。她回头将自己哥嫂狠狠整治了一番，报了从前的仇。

“有人就有人，我们还怕了不成！”蔡大江拍拍自己强壮的胸脯。

高氏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咱们就是普通百姓，平时在这条街里还能横一横，遇到那种人咱们根本敌不过。”

这话虽说有些怂，却也是事实。

他们正经人家，哪里敌得过靠捣乱为生的地痞流氓。

“那该咋办啊？”蔡大江急得直挠头。

蔡小满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句话，让大家如此大的反应，她也就是瞎猜而已。

“兴许是我想多了，蔡小莲根本没有像这么多也不一定。”

可大家都觉得这个猜测很有道理，否则这事就说不过去。那丫头连马车都敢去碰瓷，怎么可能慌不择路跑他们家求助了。心底肯定有什么阴谋，兴许就是跟家里人串通好的，故意下的套呢。

否则怎么大晚上可以出来，来到他们家之后那边也没啥动静。

“这事我得好好想想，你们对外啥都别说。”蔡老根久久才开口道。

大家全都应了，这事虽然不算什么大事，可也着实膈应人的。从前吃亏太多了，让他们不得不谨慎。

蔡小满心情不好，就会表现在脸上，没有任何遮掩。

“家里头的事还没有解决？”顾怀瑾问道，之前蔡小满已经跟他说起了这件事。

蔡小满将他们的猜测道出，“现在我们还没想好该咋办，我们家的人都是直肠子。遇到这种绕弯子的事，就一脸懵逼了，从前经常吃这种亏。”

“你说那老头子姓秦？”

“对，是东城区朝阳街的秦家人，据说在那片还算有些名气。”

顾怀瑾微微一笑：“倒是巧了。”

“什么意思？”蔡小满不解，“你认识？”

顾怀瑾跟那个人怎么看也不像能扯上关系的啊。

“若他有个孙子叫做秦由，那应该就是我认识的了。”顾怀瑾解释道：“秦由也想投我门下，他的文章我看过，风格大胆犀利，所以记忆尤深。”

顾怀瑾现在算是一战成名，找他的人非常多，如此凑巧也不算太意外。

秦家虽说有了个做官的女婿，可更希望自己的子孙走上这条道。买官虽然也可以，到底并非正途，风险大，而且会被人瞧不起，想要混迹官场并不易。

还是科考上去，才是正统。所以聪慧的子孙都被送去学堂，希望能够光耀门楣。

“真的？那……”蔡小满顿住了，这种事麻烦人总觉得不妥，而且要让他做什么？总不能让他要写那秦由，你想拜师就去让你爷爷别纳妾吧，这听起来都觉得荒唐得很。

顾怀瑾看她愁眉苦脸的模样，五官像个包子一样挤成一团，忍不住出手捏了捏她的脸：“这事交给我，我会处理妥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