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人家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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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大嫂，你在忙吗？”蔡小满在秦氏小两口房屋外敲门。

屋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过了好一会，秦氏才把门打开，出来的时候还把房门给关上了，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是小满啊，找我有啥事啊？”秦氏干笑道，明显一副不想让人进去的模样。

虽说蔡小满很少进他们卧房，可这地方也不是什么禁地，秦氏娘家人和闺蜜来的时候，经常会到屋子里说话。

可这明摆不想让蔡小满进去的态度，反而让她有些生疑。

不过蔡小满这个时候蔡小满已经没有功夫想其他的，看到秦氏的那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段时间因为生意的事，她非常的忙碌。又要顾着家里，又要照看那边，吃饭的时候都跟打仗一样，所以没怎么注意家里的人。今天才发现，秦氏竟是短短一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她自从嫁到蔡家，面色越来越红润，整个人充满了精气神。虽说样貌只是普通，可气色好，再加上平日也是个会打扮的。她大哥虽然木讷，却知道用自己微薄的工钱给她买胭脂水粉。

他们家的人都厚道，不会让她受什么委屈，重活也不会让她干，甚至比她在家里干的活还轻省。因此嫁进来一年，整个人跟个水蜜桃似的，一看就知道嫁得好的。

可这才多久啊，水蜜桃变成了桃子干，眼睛凹陷，脸色苍白，面容憔悴，整个人看起来生生老了五岁。

“大嫂，你最近咋了？怎么气色这么差，是不是病了？”蔡小满关心道，仔细回想了一下，没印象她生病了啊。家里最有可能给她带来委屈的是自个娘，可是这段时间，她娘不比她闲。

因为生意铺开了，她经常要出门跟人谈合约。虽说都是小生意，可双方谁都不愿意吃亏，想要为自个多挣点。每次一去，不管最后是否能谈成，都要耽误不少时间。

高氏还要操持家里的事，平时的时候还不忘和自己的小姐妹联络联络感情，整个人也忙得跟陀螺似的，也没有那闲工夫找茬。

“没事，就是最近睡的不太好。”秦氏捋了捋自己的碎发，表情有些不自然，转移话题问道：“小满，你找我啥事啊？”

蔡小满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整个都蜡黄蜡黄的，哪里像没事的样子。

也不管自己是来干嘛的，道：“嫂子，你这样可不成，要是身子骨不舒服得赶紧去看大夫。否则小病拖成大病，那可就麻烦了。”

“我瞧着真的那么糟糕吗？”秦氏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不是不知道最近她脸色有多难看。蔡大江也不止一次让她赶紧去看大夫，可她不敢去，怕去了就前功尽弃了。

蔡小满重重的点头：“你现在的脸色特别的难看，整个人蜡黄蜡黄的。我哥也是，你都这样了竟然也没拉着你去看大夫。”

不管如何，秦氏都是她的大嫂，若真的有个什么事，那都是对整个家不好的。她算了算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你现在就跟我去瞧大夫！”蔡小满直接拉着秦氏的手往外走。秦氏的力气本就没有蔡小满大，如今又病恹恹的，更加挣脱不得。

“小满，真的不用了，我知道自个的身体，休养几天就好了。”

蔡小满却不管不顾，她若是做了决定，十头牛也拉不回去。不管秦氏说什么，都要把她往外拉。

其他事就算了，这身体的事必须要尽早看的好。就好像她上辈子，也是很不喜欢去医院，所以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全都是忍了下来，或者随便吃点什么药。

结果没有想到，因为这样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期，早早的就去世了。

像秦氏这种突然就变得这么憔悴的，又没有外因，身子骨肯定出现了问题，而且怕不是什么小毛病。

“你最近不是很忙吗，等明儿你哥闲了，我让他带我去好不好？”秦氏根本没法挣脱，语气里带着哀求。

蔡小满才不信她的话，她哥啥性子她很清楚。虽说是个大老粗，可有时候心思还是很细腻的，看到她这个模样，肯定是要拉着她去看大夫的。一直没有去，秦氏肯定骗了她大哥。她大哥说啥听啥，不会去质疑。

即便是她大哥疏忽了，那她也更该拉着她去看大夫。先不说什么感情，说得利己一点，如果秦氏真的有个什么病，他们家人都不去关心，最后出问题了，对他们家也不利。

她大嫂一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最后不闹起来才怪呢。

所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今天都非要拉着她去瞧大夫不可。

“不行，就今天。”

“好，今天就今天，那我自个去就成，你最近不是很忙吗，你先忙去吧。”

蔡小满看她越是这种态度，就非要把她拉到大夫那不可。

“小满，算大嫂求你了好不好。”

蔡小满停住了脚步，上下打量着她，微微皱起了眉头：“大嫂，我带你去看大夫，又不是带你去刑场，你至于这般吗？若是没病，咱们也安心，若是有病，早点治才能好得快。你以前也没有害怕看大夫的毛病啊？今天是怎么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又没说我不去。”秦氏一脸着急，突然想到什么，连忙道：“好歹等你大哥回来，我，我手里没钱。”

蔡小满不为所动：“没事，我手里有。”

“我这做大嫂的怎么能要小姑子的钱，说出去不得被人笑话死。”

“大嫂，你是不是瞒着什么事啊？”蔡小满眯着眼盯着她。

秦氏的表情变得有些慌乱，眼神变得躲闪：“我，我能瞒着什么事啊。”

“要是没有，那就去看大夫。”蔡小满说着就把她往屋外拖。

秦氏顿时急了，眼看就要出门了，若是走大街上，更不可能回头了。

“小满！当大嫂求你了，我真的不能去看大夫，否则就前功尽弃，这辈子我都不能有孩子了！”秦氏再也忍不住，直接哭嚎了起来。

蔡小满愣住了，虽然她也大概猜到了一些，可亲耳听到，还是觉得十分荒谬。

“大嫂，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看大夫怎么就不会有孩子，我们看的又不是蒙古大夫，是要去正经医馆的。”

秦氏开了这口，再也绷不住哭了起来，整个身子都瘫软在地上。

“是大师说的，在他那治病，是不能去医馆看病吃药的，否则的话就不灵光了。”

……

这种话语和前世那种邪教有什么区别？！一听就是忽悠人的。

“到底是什么大师在这里胡说八道，生病就是要去看大夫，否则怎么能治好？即便是万神婆，人家也没说不能去看大夫啊。看了大夫就没孩子，这肯定是他是忽悠人的，害怕被揭穿才会这么说的。”

秦氏顿时紧张起来，连忙站起来捂住蔡小满的嘴巴：“小满，你可不能这么说啊，大师是有神通的。你这般说若是惹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啊！”

越说越玄乎，蔡小满更觉得有问题。

虽说她得了前世的记忆，可依然不相信这种歪门邪说。即便世界上有鬼神，但是为了万物平衡，各自为界，不会出现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而且还鼓吹不让去看大夫，里头没有猫腻，她就把自己个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你平日吃的药，就是这个大师开的？”

秦氏听这话顿时瞪大了眼：“你，你怎么知道的？”

“咱们家就这么大点地方，谁做些什么，都清楚得很。”蔡小满没有把她娘供出来，省得秦氏多想。

秦氏恍然大悟，喃喃自语：“怪不得没效，果然是因为我没有按照大师说的做，竟是泄密了都不知道。怪不得，怪不得。”

听到这话，蔡小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个所谓的大师让秦氏偷偷摸摸的吃药，不告诉其他人，还要让她不要去看大夫。药吃不好，还有一堆的借口，总之自己是万能，出了岔子都是别人的错。

这大师妥妥的骗子，还是洗脑非常强的大骗子。

“大嫂，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蔡小满沉下脸道。

秦氏这才回过神，辩解道：“这都是因为我没有按照大师说的去做，所以才会这样。小满，大嫂没事，大嫂是因为做的不够好才会这样。我，我现在就去找大师……”

蔡小满把她紧紧抓住，秦氏顿时急了：“小满，你赶紧放手，我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大嫂，你就给我老实待着，什么大师，那都是放狗屁。”

秦氏顿时慌了：“小满，你可不能这么说啊，那大师是神通，绝对不能辱骂，会被老天惩罚的。”

“狗屁天师，你要真是天师，我就是神仙下凡，你在我面前也得跪着唱征服。”蔡小满直接吼道，直接把秦氏吓得整个人都在哆嗦，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嘴里念叨着天师勿怪，不要和小孩子计较。

蔡小满深知这事怕是她一个人不能处理了，就秦氏这模样，完全走火入魔了。

“小满，你快跪下，求天师不要和你计较。”秦氏着急不已，想要拉着蔡小满，可根本没用。

蔡小满白了她一眼：“我都说了，他绝对不是什么天师，都是那妖言惑众的江湖骗子。”

“小满！”秦氏直接蹦了起来，怒不可恕：“不可以对天师这么无礼，你会害死全家人的。”

秦氏见蔡小满依然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又气又急：“我见过天师的神通，你虽有一把子力气，可你能手入滚烫的油锅没一点事，你能斩小鬼，让鬼怪显形吗！”

这熟悉的配方，这熟悉的味道。

她上一世小学的时候，就已经看过类似的教育视频了。

“我还真能。”蔡小满更加放松了，最后那点畏惧都不剩了。

秦氏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久久才开口道：“小满，这事不能开玩笑。”

“大嫂，我能从傻子开窍变成一个精通厨艺，口齿伶俐，连顾秀才都说我天资聪慧，学字比普通人都快的人，难道不比那更神奇？”

秦氏闻言，更是不知如何反应。

蔡小满的经历确实令人惊叹，之前万神婆就已经预言过，她并非一般人物。

一时间她的脑子有些混乱，天师毕竟那么多人都信他，而且他确实展现过神通。这些都是她亲眼看到的，娘家人也证实了这天师有多厉害。蔡小满却说那天师是骗子，她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若蔡小满是普通的孩子，她定然是不会信的，可蔡小满是被老天厚爱之人，兴许知道什么也不一定。

蔡小满见她没有像之前那般完全听不进去，又开口道：“神仙是与人为善的，恶魔才是拉人入地狱的。大嫂，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比从前精气神差了多少。别跟我说是因为你泄露了什么秘密，其实我并不知道你具体在做什么。”

“还有你说的那些，我都会。不过可不是什么神术，不过是忽悠人的戏法罢了。”

“这，这怎么可能？”秦氏还是有些不信。毕竟她崇拜那天师也有好一阵了，让她否认以前的信仰，一时半会儿没法接受。

“等我凑齐了东西，表演给你看你就明白了。”蔡小满道，“现在你最该做的是跟我去看大夫，谁知道那个骗子给你吃了什么东西，别把身体都给弄坏了。”

于是蔡小满不管秦氏怎么想，直接把她拉出了门。

路上有人看到他两，都好奇姑嫂去做什么，更多人看到秦氏这憔悴模样，都吓了一跳。怎么才几天功夫没见，整个人就快脱形了呢？

秦氏原本还是不想去，听到这么多人嘀咕，心里也越来越害怕了。

其实她明显感受到自从去了天师那，吃了他给的药，她的精神就越来越差了。易怒、失眠、脱发，最近好连胃口都不太好了，莫说有孩子了，身体都明显差了很多。

可天师说，这是因为她之前体力孽障太多，如今被强制驱除，必是会有所反应。等熬过了这一段，体内的孽障尽去，再吃点大补的丹药，身子骨就会渐渐的好起来，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孩子。

秦氏原本也是有些犹豫的，毕竟身体是自己的，她能感觉到不对劲。可娘家的嫂子一直在她耳边嘀咕，说天师多厉害，还给她距离哪家哪家的媳妇，好几年都没有孩子，认识天师没多久之后就有了孩子。

让她必须坚持，不能前功尽弃。

听到这些话，秦氏咬咬牙挺着了。只要能有孩子，什么苦她都能受。

现在听蔡小满真么说，又见大家都觉得她的身子骨不对劲，难免有些慌了起来。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对那天师还有些敬畏和信任，可到底没有那么激烈的反抗，顺势跟着蔡小满去瞧了大夫。

蔡小满不知道那天师到底给秦氏吃了什么，可看秦氏这样，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她顺便去找了瘦猴，让他带着他们去医术比较高明的大夫，还让他把消息带回给她娘。

身体的事可大可小，不能掉以轻心。宁可虚惊一场，也不能不当回事。

蔡小满这段时间也赚了些钱，高氏只收了一部分，为她攒嫁妆，其他都让她自己留着。

方才出门的时候，顺手就给带上了，虽然这家医馆看着就很贵，心里也还算有些底气。而且高氏应该很快又会过来，咬了咬牙，找了医馆里资格最老的大夫给秦氏看。

那老大夫一看到秦氏这模样，眉头就皱了起来。

再给她把脉，脸色越来越难看。

“大夫，我大嫂怎么样了？”蔡小满见状，心理咯噔了一下。

秦氏也被吓了一跳，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大夫。

“这是中毒了。”

“中毒？！”高氏一走进来就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懵了，音量也没控制住。“大夫，这是咋回事，咋就中毒了？”

高氏并不知道原委，只是听瘦猴传来消息，让她赶紧去医馆一趟。一听是蔡小满拉着秦氏去看病，心底顿觉得不妙，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才这般火急火燎的。

没有想到一走进来，就听到了这句话，顿时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大夫，咋就中毒了？我们家其他人都没事啊。您可得帮我们查清楚啊！”

这事若是查不清楚，若真的出了事，他们真的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中毒一般都是口入，秦氏虽然经常出门，可都是在家里吃的东西。他们家其他人都没事，她一个人中毒，这传了出去大家会怎么想？

“我只是个大夫，哪里会断案，只知道中了什么毒而已。还好你们来得及时，并无大碍。虽说现在身体有些亏损，可抓药回去多调养，过个一年半载就能恢复大半。”

“大夫，那我还能有孩子吗？”秦氏急道。

“一年以内不能要孩子，免得过毒给孩子，那就是天生带的，治不好的。”

秦氏的脸色非常难看，嘴里嘀咕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小满，到底咋回事？”高氏望向蔡小满。

“娘，我回头跟你说说。”蔡小满转向老大夫，问道：“大夫，若我那毒物带过来，您能辨认吗？”

“要看成什么样子，你先带过来我瞧瞧吧。”

抓好了药，又询问大夫一些注意事项，几人这才回了家。

一回到家，高氏的立马沉了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蔡小满看了秦氏一眼，将事情原本道了出来。

“真的是那天师忽悠人的？”高氏也不敢置信道。

民间多迷信，可也知道有不少是忽悠人的，有时候还会要命。

“回头把天师给的药给大夫瞧就知道了。”蔡小满看向秦氏，“况且，大嫂可是肉眼瞧着不好的，光凭着个就知道是不靠谱的。”

“这怎么可能呢，天师这般厉害……”秦氏整个人混乱了，这是她最后的希望，结果竟然是一场空吗？

这条路都走不通，是不是意味着她注定这辈子没法有孩子了？

“我都说那些把戏是忽悠人的了，那些我都会。”蔡小满见她整个人都萎靡了，也不好说什么重话，只是让她把那药拿出来。

秦氏连忙摇头：“不成，天师说不能给别人看的，否则会被天罚。”

“我还见过神仙呢，不怕什么天罚。你要是被天罚，我给你顶着。”

高氏你直接吼道：“还不快去！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惦记什么天师。”

秦氏虽然害怕，可到底不敢忤逆高氏，瑟瑟抖抖的回了屋，将最后那点药拿了出来。

蔡小满连忙拿着跑到大夫那里，老大夫一闻，又沾了一点舔了舔，点了点头道：“正是此物。”

此物里头含有石硫磺、紫石英等物，紫石英确实有暖子宫，安神主治妇女血海虚寒和不孕之症。只是调配之人学艺不精，没能压住里头的毒素，服了之后令人性格暴躁和亢奋。

长久下来，也就令人体虚气短，没了精神气甚至还会上瘾。

“前几日也有妇人同样的症状，只怕你大嫂和那妇人遇到了同样的人，吃了同样的药。”那老大夫说道。

这种祸害坚决不能留着！

蔡小满去找了顾怀瑾，将这事告诉他。

“官府管不管这种事啊？这明摆着是招摇撞骗、谋财害命啊。”

为了这些药，秦氏把自己所有私房钱都花光了，连之前聘礼里的金镯子都让她给当了，稍微值钱的首饰全都没了。这段时间蔡大江除了交给公中的钱，也还剩一些自己攒着的，也全都挥霍了。

若不整治这天师，只怕受害的人会越来越多。

他们去讨回公道作用还是太小了，那天师换个地方又可以继续祸害人，甚至有些人不一定信他们。如果官府能插手，直接把他送入大牢，一劳永逸。

“这事交给我吧，我定是会办妥当。”顾怀瑾顿了顿，又道：“你说你能手入油锅，和斩恶鬼的戏法，可否教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