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羽回到飘香宫简单洗了洗,换了身代表驸马尊贵身份的麒麟常服,这才快速向皇城正门走去。
他刚刚听怜香说,为了挡住那些每日來吵闹的大臣,她安排了锦衣卫跟禁军换防,暂时担任起护卫宫城之责,最重要的目的还是震慑那些大臣。
叶羽心中暗笑,这帮大臣也都不是傻子,听怜香说宫内各宫娘娘们每日都來坤宁宫请安,想要探探下一任储君的人选。而宫外那些大臣们显然也是坐不住的。
身居储君之位二十多年的太子朱标突然离世,这让一向平顺的朝局开始出现动荡。有子嗣的嫔妃和宫外的朝臣们,无一不心系下一任储君的人选。
之前这么多年,大明即便出现结党,也是地域派系之间的互斗,不关乎夺嫡。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太子的地位是无法动摇的。先不说皇帝对太子的宠爱,单说所有成年皇子尽皆被封藩外放,京中毫无有根基势力的亲王,就算朝臣们想要党附,也找不到人选。
如今局势一夕间大变,朝臣们不禁想要赶紧摸透了风向,这个时候最怕选错了路。
叶羽在承天门的门楼上找到了蒋瓛,当时这位锦衣提督正坐在里面喝茶,一脸惬意的看着窗外城楼下的景象。
叶羽站在他身旁向外看去,也不禁忍俊不禁。
“看來蒋大人一手**出來的锦衣卫果然名不虚传,看看这些一向趾高气昂的御史言官们的脸色就能体会了。”
蒋瓛突然听到背后有声音,连忙回头看去,只见叶羽负手站在自己身后。
他连忙站起身,行了个礼,道:“驸马爷。”
叶羽冲他点点头,笑问:“公主把这差事交给了蒋大人,看來倒是个再合适不过的差事。”
蒋瓛也是笑道:“确实。公主殿下慧眼如炬,能一下找到微臣來阻挡这些朝臣,这份心思也让微臣敬佩。”
“你也不用恭维她。”叶羽脸上的神情是个以妻子的聪慧为傲的丈夫应有的神情,他问道:“我來找蒋大人,是有些事想问。”
蒋瓛不知道叶羽想问他什么,但最近做贼心虚的总会怀疑别人知晓了太子隐藏的死因,所以现在乍一听有点儿心虚。
“不知……驸马爷想要问微臣什么,”
叶羽微微一笑,道:“我想请问蒋大人,自从陛下病倒之后,都有哪位六部中的要员确有要事要请陛下圣裁,”
蒋瓛听到叶羽这个问題,一颗心算是放了下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将印象中确有要事要见皇上的人告诉了叶羽。
吏部奉旨草拟詹事院改制一事,已将方案写成折子,上奏陛下审批。
户部奉旨拟定公侯岁禄问題,已有成文,需奏请皇帝审核批准实行。月初的时候,汉中一带开始闹饥荒灾害,朱元璋下旨让户部迅速拟出赈灾条款以及发放赈灾粮款。
兵部则是上奏关于敕令地方都司军官与王府护卫军不得随意往來的事宜。
叶羽仔细听着蒋瓛的话,心中盘算。吏部、户部、兵部,似乎自己最为熟悉和能够直接插手的就是兵部,其次户部赈灾一事是刻不容缓,若赈灾事宜都已准备妥当,倒是必须一刻都不耽误的尽速实施。
至于詹事院改制和公侯岁禄的确定,都不是自己能插手的,皆需要皇帝亲自來定夺。而且按照急缓來说,这两件事倒也不是那么着急的事情。
叶羽向蒋瓛抱了抱拳,道:“还是要继续劳烦大人在这挡着这些大人们了,在下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驸马爷慢走。”蒋瓛弯腰恭敬的向叶羽行了礼。
叶羽迈着四四方方步子向皇城外走去,赈灾和都司护卫之禁都是眼下可以解决的事,他决定先去户部找方岳贡方尚书一趟。
方岳贡曾因为去年平定北境叛乱一事和叶羽有过一些交集,觉得叶羽是个有谋略又有胆魄的年轻人,便对他存了很多好感。
此时见叶羽來找自己商讨赈灾的事情,他倒是也沒有太多的抵触。
只是,这位一向规规矩矩的尚书大人对于不经过皇帝首肯就开始进行赈灾事宜犹豫了起來。
但叶羽却当场亮出了朱元璋给自己的圣旨,里面确实清清楚楚写着“驸马回京后,许他稳定朝局,关键时刻便宜行事。”
方岳贡一看驸马连圣旨都亮出來了,马上便改了口,称必定马上开始赈灾注视,绝不会耽误片刻。
而叶羽在跟方岳贡达成共识后,也就沒再耽搁的向兵部而去。他自己本身就挂着兵部侍郎的官职,在兵部行事倒也沒有什么阻碍。
而且他心里也清楚,都司和王府护卫之禁是势在必行的。自从蓝磬和秦王过从甚密之后,朱元璋便动起了这个心思,他连给兵部主理此事的圣旨中都着意提点了陕甘总兵常随秦王出入一事,不正是打了蓝磬和蓝家一记耳光么。
叶羽看着兵部的奏报,心中盘算,老朱设各地都司和封地藩王,也不过是为了制衡。大明建立之初,很多政策都不尽完善,军政也一样。
原來的地方军官和封地藩王的确可以随意走动,而那些常年戍边的军官和藩王之间也都建立了极深厚的情谊,这其实是大大不利于皇权集中的。
尤其是秦王一事后,让老皇帝开始深思军政改革一事,并命兵部拟出方案实行。
叶羽提起笔,在奏折中加了一些内容。
兵部尚书沈溍不知叶羽加了什么,但虽然知道对方的职级比自己小,但却是皇帝爱重的女婿。
叶羽写完之后,对沈溍道:“沈大人,圣心一向难测,但在下毕竟是九公主的驸马,当知陛下真正想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
沈溍从叶羽手中接过奏折,只看了一眼便颇为惊讶的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
叶羽见他看着自己,笑道:“制衡,才是陛下真正想要达到的目的。你在折子里严令各地都司不得再参与藩王王府之事,虽然看似正中目的,但实则却沒有达到陛下想要的结果。若我们将调兵的政策改一改,都司与王府互相制衡,则会事半功倍的达到效果。”
沈溍琢磨着叶羽的话,也不禁连连点头。
其实叶羽也沒加什么,只不过在原本的奏折里添了一条:凡都司奉敕调兵,不启王知,不得辄行;若有王令旨,而无圣命,亦不许擅发。
好一招制衡,地方军官若想调遣军队,则藩王手中令牌与皇帝的诏书缺一不可。
这样的补充,看上去几乎是天衣无缝,但叶羽却心知肚明,他还是漏掉了一些情况。
比如,若地方军队已根本不会听从圣命,那么藩王所说的话,对于他们來讲便是圣旨。
处理完户部和兵部的事情,叶羽正准备回飘香宫睡大觉,哪知却撞上了來找他的杨澈。
“少爷,來了,”
杨澈的话很简单,但叶羽却一下子明白了,因为正是他在进城时便派杨澈去打听一些事。
“哦,是谁,”
“是齐王。”
齐王朱榑,朱元璋第七子,洪武十五年就藩青州,期间立有许多军功。
叶羽眯了眯眼睛,轻声说了句:“走吧,跟我去迎一迎这位齐王殿下。”
杨澈微微沉吟,问道:“少爷,干嘛要管他,”
叶羽翻身上马,笑了笑道:“就这么放他入城,我心里过意不去罢了。劝一劝他,我心里也算安心。听不听就是他自己的事儿了,不过我觉得他多半不会听。”
叶羽带着杨澈出城而去,他们沿着官道向东北方前进,沒过多久便遇上了齐王的队伍。
齐王朱榑骑在马上,看见有两个人勒马挡在自己进京的路上,不禁心中疑惑了起來。
“來者何人,可知你们挡的是何人的路,”朱榑的护卫率先开口发问。
叶羽策马靠近朱榑,笑着拱了拱手,道:“在下叶羽,见过齐王殿下。”
叶羽……
朱榑上下打量了叶羽一番,这个名字,他在青州也是听过的。凤台选婿一举成名,迎娶了父皇最宠爱的女儿,一路加官进爵,又在去年平定了北境的叛乱。
朱榑握着缰绳,点点头道:“原來是妹夫,本王在青州也听过你的大名。妹夫这是要出城办事,”
叶羽笑道:“在下不过是特意來等殿下而已。”
“嗯,”朱榑疑惑的扫了叶羽一眼,问:“等本王,有何事,可是父皇病情有所好转,他可有说什么,”
朱榑这话问的也太急了些。
叶羽面上依然笑着,但心里已经叹息了起來。这位在历史上以拭功而骄闻名的藩王,今日见了发现他竟还有些野心。
太子刚刚病逝,这位身为臣弟的藩王入京,竟连提都沒提一句,所关心的也不过是朱元璋的身体以及是否传达了什么旨意。
叶羽面不改色,只拱了拱手,道:“父皇依旧在病中,在下來见殿下,不过是想要奉劝殿下,现在还是不要进京为好。”
“你这话是何意,”果然,听了叶羽劝阻的朱榑便露出了不悦的神情,语气也不好了:“既然父皇还沒有好转,那么身为人子,本王理应入京侍疾。”
叶羽扯了抹笑,道:“我只是觉得,父皇醒來后,不一定喜欢在宫中见到殿下……”
朱榑显然更加不高兴了,他哼了声,道:“我身为人子,陪伴在生病的父亲身边,哪里会让人不高兴,妹夫今日來阻拦本王,到底是何用意,”
叶羽早料到他固执,便叹了口气,策马让开道路,说:“那么,在下便不阻拦殿下了,殿下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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