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单纯的血迹自然方便清理,但鲜血已经随着墙面深刻的指痕渗入进去,只能将这一面重新粉饰。
但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也怪不得少年会发现端倪。
想到这,沈清越眉间露出几分阴郁,冷声道:“那就让那群道士去找,尽快给我一个结果。”
贺月寻这人可不好对付,时间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大。
“另外,找人将这面墙上的血渍清理了,不要留下一点痕迹。”
哪怕少年好奇心并不重,也必须以防万一。
找到孟澄时,他正在躺在花厅藤椅里,眼底泛着青色,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你今天不去东城了吗?”
平日里如果有时间,他一般都会去东城义诊,风雨不误。
一口气将苦涩的咖啡饮尽,孟澄放下杯子,叹了口气,“去,等一会儿。”
昨晚被迫熬夜加班,导致他睡眠时间大大缩短,果然资产家的钱不好赚。
“你昨晚没睡好吗?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话一出口,郁慈就有点后悔,好像意图有点太明显了。
早知道就问他昨晚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了。
少年圆眸乌润,连里面懊恼的情绪也一览无余,孟澄忍下笑,装模作样地点头:“有。”
果不其然,少年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微微凑近了些,不自觉软着嗓子说:“什么事呀?你快告诉我。”
嘴角的笑意慢慢收敛,孟澄皱起眉,看起来有些严肃的样子。
心跳也不由自主地随之加快,郁慈放轻呼吸,然后听见他说:“晚饭时没吃饱,害得我大半夜被饿醒了。”
紧张的心绪一停,郁慈有点懵。一偏头对上一双笑盈盈的眼睛,后知后觉自己被骗了,气得脸蛋粉白。
“你、你!”他抿了下唇,试图说出有威胁力的话,“你太过分了,我以后的点心都不会让给你吃了!”
太严重的结果了。
孟澄直接被笑出声,直到少年头顶有冒热气的架势,才极力压着嘴角说:
“如果我现在说对不起,还会有点心吗?”
“那没有了。”少年闷声说。
他才没有那么好哄。
闷热的木棚下,孟澄收回听诊器,皱着眉说:“你的咳疾又加重了,有按我开的方子抓药吗?”
坐在他对面的老人痩得可怕,颧骨将脸皮顶得高高凸起,缓慢转动了下眼珠说:“你给我换个药方。”
对于这种不听劝的病人,孟澄的态度也不客气,直接说:“你当买菜呢?还挑。”
确定身后人跟得比较远后,郁慈找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悄悄唤贺月寻。
叫了好几声,周围一片静谧,镯子依旧也温润,郁慈有些泄气,垂下眸。
……贺月寻还在生气,不肯理他。
慢吞吞地挪回木棚时,就看见孟澄正在与人争执,气得脸色涨红,“你不信西医,来找我看什么病呐?”
他将钢笔丢在桌子上,一只手推了下眼睛镜框。
刚走近,郁慈看清了背对他人的脸,脚步蓦然顿住,心头下意识缠上几分惧意。
——是陈伯。
可贺府待下人一向宽厚,陈管家为贺家做了这么多年的事,哪怕被赶出府,也不该沦落到东城……
与此同时,陈复也看见了他,眼窝深陷,两口枯井似的眼瞳钉住他,眼神慢慢冷下来。
嘴唇一裂,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怎么?被贺衡玩透了,丢到东城来了……”
话还没讲完,一个拳头已经重重呼了过去。孟澄摘下眼镜,五官深刻,冷冷道:
“比起你的咳疾,我看应该先该治的,是你这张嘴。”
那一拳完全没收力道,陈复从木凳跌在地上,嘴角溢出丝丝鲜血。仿佛骨头散架了般,一时爬不起来。
但却撑起头颅,恶狠狠地盯着少年,“不知廉耻的贱人,又勾搭上一个,贺家就是被你给毁了!”
情绪起伏过大,让他一口气堵住不上不下,喉咙间发出沉闷的嘶鸣,眼睛却紧紧盯着少年,仿佛要从他身上咬在一块肉。
“你这双眼睛是不是也不想要了。”孟澄拧着眉站起。
可一直承受着恶意的郁慈却慢慢平静了下来。
除了最初那一瞬间的恐惧外,再次见到这张干痩的脸,他已经不会再为从陈复嘴里吐出的尖利字眼而感到伤心。
忍着恶心靠近几步,郁慈敛着眼眸,有几分冷淡道:“为什么说我毁了贺家?”
自他进入贺府起,陈复对他的恶意就一直藏在那张皮囊下,府中的流言蜚语也是他故意放任的结果。
除了他是个男子,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才能让陈复对他这么深恶痛绝。
喉咙里涌出几声怪笑,陈复缓了口气说:“你走近些我就告诉你。”
郁慈立在原地,乌发衬得他脸颊莹白,轻轻抿着唇。
他可没那么好骗。
见少年不为所动,陈复突然变脸,朝他唾了口,干瘪的五官扭曲在一起。
“小婊子,去死!你坏了贺家的运势,是你毁了家主的心血,你该死!该死……”
剩下的辱骂被跟在少年身后的人堵回了嘴里,陈复干痩的身体轻而易举被拖进了巷子里。
细密的睫羽轻轻垂下,郁慈蹙起眉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