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 173（剧情）

  那部最爱的动画片暂时让桑余提不起任何兴趣，只要她一个人待着，医院里的那一幕幕就会不停地在脑海里浮现。于是，桑余去了厨房。和顾星寒在一起的时候，能让她的心稍微平静一些。顾星寒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便看到桑余那张依旧苍白的脸。

  他想了想，把灶台上放的那一把还没来得及洗的青菜递给桑余。“饿了？帮我洗下菜，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本来是不让她做这些的，但顾星寒看桑余只要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于是给她安排了一些简单的活。洗完菜后，桑余又主动把蒜剥了皮。

  “桑桑，张嘴尝尝，看还是你想吃的味道吗？”糖醋排骨出锅了，顾星寒先夹了一块，在嘴边稍微吹了吹，然后放到桑余已经张开的嘴里。

  熟悉的酸甜味道在舌尖绽开，那一年和顾星寒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如放电影一样快速闪过，桑余的鼻子又酸了。她轻轻吸了下鼻子，然后挤出一个有些夸张的笑容，嘴里在快速咀嚼的同时，头上下晃动。就是这个味道，和顾星寒分开后，她尝试了好多家，都找不到这个味道。一滴泪珠从眼角划过，顾星寒抬手擦掉，然后拍拍桑余的肩膀，转身把排骨盛出来。

  在他炒青菜的时候，桑余把排骨端上桌，又给两人盛了米饭。筷子刚摆好，顾星寒也端着那盘青菜走到桌边。两人坐的位置也和之前一样，桑余想起当时她又期待和顾星寒吃饭，又有点怕。她喜欢他做的菜的味道，但他每次在饭桌上突击检查知识点又让当时的桑余很恐慌。

  “想什么呢？快吃饭。”顾星寒看桑余对着面前的饭发呆，用筷子轻敲了一下她的头顶。

  也许是好久没吃到这么对胃口的饭菜，桑余吃了很多。她的鼻子也越来越酸，怕顾星寒看到，桑余的脸快要埋到米饭里了。但她的一举一动早就被顾星寒收入眼底，怕自己一说话桑余的情绪更崩溃，所以顾星寒即便心里很疼，但一开始也装作没看到，只是给桑余的碗里夹了很多的菜和排骨。

  但她的肩膀抖动越来越厉害，眼角不停溢出泪水，虽然桑余都快速用手擦掉了，但后来泪水实在太多，她慌了。“我去下卫生间。”桑余用带着哭声的语调快速嘟囔了一句，然后放下碗筷低着头就往卫生间跑。

  当门关上的那一刻，眼泪再也不受控地流出来，桑余捂着嘴，身体贴在门上一点点滑下，她蹲在地上小声抽泣，泪水浸湿了衣襟。委屈和后怕交织在一起，虽然顾星寒说程星野已经成年了，但桑余还是觉得自己当时想的太过简单了。如果程星野真的出什么事，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安心。而那一巴掌也让从来没挨过打的桑余感到无比委屈，直到现在，泪水流过脸上的那道红痕，都还有沙沙的感觉。

  她胡乱擦了擦脸上的鼻涕和眼泪，站在镜子前，手掌撑着洗手台，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才缓缓抬起头。镜子中的自己，是前所未有的狼狈。眼睛红肿，煞白的脸上那几个指印格外清晰。血红色的划痕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还是有些触目惊心地横在脸上。

  “桑桑？”敲门声响起，桑余意识到自己在卫生间的时间太长了，她快速把脸洗干净，在出门前特意把凌乱的头发抚平，然后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缓缓打开卫生间的门。

  顾星寒在门外站了很久，实在放心不下才轻轻敲门，但桑余的乖巧还是让他的心像是被撕裂一样疼。已经这样了，她还怕他会担心，在开门的那一瞬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桑桑……”他轻声叫了一声，然后把桑余拉到自己怀里。手轻柔地按在她的脑后，让她紧贴在自己怀里。“想哭就哭吧，这里一直都是你的家，没人会笑话你。不用憋着，哭出来会好一点。”

  怀里软软的身体先是微微颤抖，随后哭声越来越大，顾星寒带着桑余坐到沙发边，他把她搂在怀里，在桑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顾星寒拿着纸巾帮她把脸上的鼻涕眼泪擦掉。

  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宿舍，顾星寒思考再叁，让桑余留下了。他把她之前留在这里的睡衣找出来，又在桑余洗澡的时候，把次卧的床单被罩都帮她换好。那只曾经桑余睡觉一直搂着的玩偶，也被放在了小床正中间。

  “睡吧，我陪着你。”顾星寒拒绝了桑余一起躺上去的邀请，他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又仔细给桑余脸上的伤痕涂了一层药膏后，手指轻轻按揉哭肿的双眼。

  也许是这一天精神已经极度疲累，也许是在熟悉的环境中更容易安心，桑余很快就睡着了。顾星寒借着月光又看了一会儿桑余渐渐平静下来的脸庞，手指轻捻开她紧皱的眉头，把凳子轻声放回原处后，顾星寒悄声离开了房间。

  夜里，桑余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发现书房的方向有动静。柔和的灯光透过门缝照进漆黑的客厅，她侧耳在书房门前听了会儿，里面很安静，只有偶尔的翻书声。桑余犹豫片刻，敲了敲门，扭动门把手。发现没锁，她先把脑袋探了进去。

  顾星寒正在书桌前奋笔疾书，他的面前摊着许多的书本，手里的笔在验算纸上快速写着什么，手边还有很多张已经写满的纸张。太过专注，顾星寒没注意到书房的门已经开了。直到感受到似乎一直被人看着，他才抬头，发现桑余带着倦意的脸，正怯生生看着他。

  “做噩梦了？”夜晚让人卸下白天的面具，顾星寒略带慵懒的声音里，都是温柔。他招招手，一抹笑意快速从桑余还肿着的眼角划过。她抿着嘴，以免自己的嘴角翘得太高。桑余小跑着来到顾星寒身边，他像以前一样，一条腿从书桌下伸出一些，在桑余走到身边的时候，他的胳膊自然地揽住她的腰，桑余顺势坐到了顾星寒的腿上。

  他放下手中的笔，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两个人可以更舒服一些。桑余两条腿跨在顾星寒的腿两侧，两人面对面，她的头搭在他的肩膀上，两只手搂着他的腰，身体贴在一起。顾星寒做了几次深呼吸，让自己狂跳的心尽量平稳一些。“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干什么？做噩梦了吗？”再开口时，顾星寒尝试着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到平时的清冷。

  “没有，就是上厕所。”虽然他的声音已不如刚刚温柔，但不停在吸他身上气息的桑余似乎没发现。她的声音柔柔地，还带着点撒娇意味，顾星寒的喉结不自觉地轻微上下滚动。

  “哥哥，你怎么还不睡觉？你在……”桑余扭头，发现桌面上都是和竞赛相关的。她的好奇心起来了，桑余从顾星寒怀里坐起来，手翻过他刚刚写完的纸张，她不敢相信地问顾星寒，“哥哥，你每次上课前，要把所有的题都做一遍？”

  顾星寒有些无奈地轻笑一声，捏了下她的脸颊，“那你以为，你们的题是我抽签算卦找出来的吗？不过也不用所有题都做，有些题看一眼就知道适不适合了。有的需要算一下。”顾星寒一直不喜欢题海战术，所以他会提前把练习册的题自己做一遍，然后把值得学生做的题挑出来让他们做。这也是为什么他从不划重点，每节课留的作业也不多，但学生的成绩一直都不错的原因。

  “好了，快去睡觉吧，明天上午你还有课。”顾星寒拍拍桑余的肩膀，让她从自己身上下来，他重新拿起笔，整理着刚刚被桑余打断的思路。

  “你不睡觉吗？”桑余看了眼顾星寒放在手边的手机屏幕，已经快两点了。

  “还有两道题，做完就去睡了。你快去睡觉，明天早晨我叫你。哦对，以后早晨和我去跑步，你每天的运动量太少。”说完他就低头不再理会桑余。

  程星野提过很多次，桑余每次都拒绝，但顾星寒说的，她不敢不答应。桑余轻声哦了一声，走出书房。她没直接回去睡觉，而是给顾星寒倒了一杯温水，才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离开书房前，桑余故意装出很认真的表情看着大口喝水的顾星寒。“顾老师，你以后也要早点休息，要不再怎么锻炼，也弥补不了你缺觉对身体造成的损伤！”

  说完，她不等顾星寒回复，转身就关上书房门，快速往次卧跑去。直到躺在床上，桑余的心还是突突的。她把怀里的玩偶搂紧，头埋在毛绒绒的布料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顾星寒身上的那种凌冽气息的味道在身边萦绕，桑余很快就再次睡着了。

  顾星寒看着匆匆关上的门，嘴角微微勾起。这样灵动的桑余，是他想要看到的。不是一看到自己，就战战兢兢总怕惹他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