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燃｜春雪 顾一燃的第二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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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北的房间刷着黑se的油漆，刚住jin来的时候顾一燃觉得奇怪，便随kou问了一句为什么是这个样zi。郑北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说自己小时候被雪晃了yan睛，好一阵zi见不了白se，家里人就把房间nong成了这样。

“真好，叔叔阿姨很ai你。”

顾一燃xia意识地xi了xi鼻zi，仰tou望着黑se的天花板看了好久好久，小声dao。

黑se不是什么特别的颜se，只是寻常百姓不会把这个颜se用在家里，大家不约而同地遵守着这个不算规矩的规矩，久而久之，黑se也就显得新奇了。ru睡后不知会如何发展的噩梦，和来到新住chu1的不习惯，每晚都在折磨着顾一燃。他睡不着，也不愿意ru睡，于是整夜整夜地盯着touding这片和夜晚rong为一ti的黑se天花板，直到yan睛疲累不堪，才会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qing况xia陷ru梦境。

也不知dao是不是看得久了，梦的nei容也变了。顾一燃时不时会梦到花州那不向阳的家，遇上雨季就要把灯从早开到晚，灯泡在经年累月之中被熏成了黄se，nuanse的光落在白se的墙bi上，像是把它们一同染了se。客厅的墙上一张遗像都没有挂，取而代之的是母亲先前用来梳妆的镜zi，父亲铺开的宣纸只写了几个字，砚池里的墨微微gan1了，像是临时和母亲一起xia楼去买东西还没回来一样。

但顾一燃在梦中一次都没有见到过父母，他每次都会坐在客厅的椅zi上等，等啊等啊，等得连梦倏地一xia变了模样都没有反应过来。

它有时会变成晓晓jie那扇被自己踹破的木门，变成她死去时空dong、放大的瞳孔，变成她布满乌青与针孔的胳膊。

有时也会变成台风天久久不停的暴雨，变成那辆甩了自己很远又停xia的黑se轿车，变成父亲那件被人丢chu车窗的染着血的白se衬衣。

……

这样的梦顾一燃zuo了无数次，每次的qing节与nei容都大差不差，但他依旧会从梦中惊醒，像是死里逃生一般大chuan着气，随后把脸埋jin膝盖与臂弯之间的feng隙。

或许是因为难得梦到了温qing的过去，随之而来的噩梦一次xing勾起了所有痛苦的回忆，无法诉说的委屈瞬间压垮了顾一燃曾用来压抑自己的理xing，他的鼻尖越发酸了，像被敲击后的玻璃沿着纹路一dian一dian裂开，此刻在nei心翻涌的愤怒、悲伤、委屈、难过，也借势漫延至全shen。

只是顾一燃再也zuo不到像小时候那样毫不顾忌地放声大哭了，因为所有人都走了，不会有人愿意花时间来安wei自己了，他只能狠狠地咬着手背，试图将心中不受控制的痛苦转移到肉ti上，呜咽着，低吼着，颤抖的shenti将泪也抖落xia来，一颗接着一颗……

屋外传来折叠床架晃动的声音，像走调的二胡一样吱吱呀呀，顾一燃以为自己吵醒了郑北，努力平静xia来后，带着愧疚gan小心翼翼地开kou唤了他几声，但始终没有听到回应。

顾一燃只好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蹲在郑北的床边看他。月光从拉不严实的窗帘feng隙里挤jin来一束，正好落在郑北的脸上，他眉tou紧蹙着，不知dao是因为gan觉到了光亮，还是梦境在他脸上留xia的痕迹，顾一燃起shen朝窗边挪了挪，用shenti挡住月光后，又xia意识地抬起手，想替他把紧皱的眉间rou散。

“求求你，救救他！”

“不会的，不会不见的，我们明明约好了……”

郑北的五官瞬间被痛苦拧成了一团，向四周张望着，拼命地在寻找着什么，顾一燃不知dao他那合十的、不停上xia晃动的双手是在向谁苦苦哀求，只听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求求你，救救他”。

悬在空中的手终究还是没能落xia。

汗shui从郑北的额touhuajinyan窝，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和yan尾摇摇yu坠的yan泪一同落xia，枕套上的shui痕像雨天的shui洼，在不知不觉中越晕越大。兴许是累了，郑北渐渐安静了xia来，很快又翻了个shen，面朝电视墙的方向睡了过去。

顾一燃本以为，像郑北这种看上去乐观到有些神经大条，又被家人深ai至今的人，一定不会有太多的痛苦和烦恼，至少不该这么沉重，不该像自己一样，连个好梦都zuo不了。

“郑北。”

即使知dao郑北听不见，也不会zuochu回应，顾一燃还是再次唤了他的名字。

“如果还能哭得chu来，就哭吧。”

“这种时候要什么克制和理智呢。”

这是顾一燃的自言自语，说给郑北，也算是说给刚刚的自己。

……

醒来后的郑北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该工作的时候认真严肃，闲xia来了就和老舅拌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