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深处,辛阮像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人总是有着自己的一腔孤勇。
辛阮低头轻笑一声,这一次他没有犹豫,而是朝着房间深处的身影走去。
为他,也为曾经的自己。
房间里很静,静到黎燃只能听见辛阮哒哒的脚步声,他背着光走来,精致的五官藏在阴影之中,让他看得并不真切。
胸膛中那颗滚烫的心随着辛阮靠近的步伐,疯狂雀跃,终于他停了下来。
一臂的距离间,他开了口,语气很轻,轻到像是一阵风般,不经意间的流转,然后落入黎燃的耳中。
他说:“黎燃,放弃吧。”
那一声许久未闻的“黎燃”,像是唤醒了他心中的猛兽,猛然冲塌了心中那座修补已久的堤坝,所有的情绪如同洪水决堤般,轰然而出,淹得黎燃几乎难以喘息。
似乎只是眨眼的功夫,黎燃便通红了眼睛。
黎燃红着眼睛,沉默了很久。
久到眼里毫无亮光,满是血丝,像是沉入海底般的亡者,再不见初生的朝阳,有的只是死一般寂静……
辛阮不是没有看到他眼中的死寂,却还是伸出指了指彼此间的距离,轻声继续问道:“看到了吗?”
“这,便是故事的结局。”
“啪。”
一声清脆的响。
是化妆桌上一瓶面霜无故滚落,它跌落在地上,一路翻滚,直至盖子和瓶身彻底分离后,几番回转后,最终停留在二人的脚边。
辛阮没有动作,他依旧指着二人间的距离。
黎燃依旧是惯有的沉默。
过了良久,他终于有了动作,然而却是低头,俯身捡起掉落在脚边的瓶身和瓶盖。
他将零散狼狈的面霜收拾好,一一归整在旁边的桌上,然后开了口,“如果最终的结局是这样,那也都是我应该承受。”
他的声音喑哑不堪,“你不必理会我,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
而我仍然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追寻你。
哪怕你已经清楚地告知了我前方的荆棘与障碍,而我依旧有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着。
……
从俩人进化妆间起,众人的目光都时不时地看向那扇门。
曲导也是自然,一双眼睛恨不得贴到化妆间的门上,好能仔细扒拉扒拉俩人之间的情感进展,这里面不光是有他姐的嘱托,还有他自己的一点儿私心。
虽然跟辛阮接触的时日并不长,但他看人向来准。
就辛阮这孩子,好的!娶回家绝对没错!
可惜他儿子早就结婚了,不然哪有姓黎这傻小子的事儿啊!
曲导越想心里越痒痒,干脆朝着化妆间走去。
他一个导演,还是黎燃的亲舅,过去听两句不过分吧!
大不了撞上,他就说是开机了,他来通知辛阮马上开拍的!
于是曲导光明正大地往化妆间走去,然而刚走几步,门便打开了,里面的俩人也走了出来。
曲导直直地同俩人来了个碰面,他瞬间一个刹车,收敛了目光,掉头就走,边走边装模做样地摸着兜儿,念念有词的嘟囔着:“哎!我打火机呢?我打火机怎么找不着了?哎呦,真是奇了怪了!”
他虽然装模作样的,余光却还是看见辛阮他们俩快步朝着自己走来。
俩人个高腿长的,没两步便追上了自己。
曲导一边后悔给小时候的黎燃买的牛奶,一边停下脚步,装作刚发现俩人的样子,“哦!你们出来了啊,我都没注意,呵呵呵,你们俩什么时候出来的啊?”
辛阮挑眉笑了笑,没有说话拆穿。
黎燃却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双眸失神地直白道:“您正打算过去趴门缝的时候出来的。”
“什么趴门缝!”曲导一张老脸顿时红成了猪肝色,“这孩子竟瞎说话,那是快要开拍了,我去喊喊小辛!”
“那怎么走一半回去了。”黎燃持续性失心疯。
曲导:“……我!”
我他妈给你两个大嘴巴子!你个熊孩子!活该你没对象!
曲导挤出一抹笑,满是尴尬地看向辛阮,“那个……我东西突然找不着,我回去找东西呢。”
说着说着,一个凉凉的东西被塞到了手里,曲导低头一看,就是自己的打火机,他再看向辛阮的时候尴尬之中多了点意外,“没错没错,我正找打火机呢!真的是,你说,怎么在你那儿啊!”
辛阮眯着眼睛笑了笑,下一秒便刻意地提高了音量,“是您,昨晚落那儿东西了!”
曲导皮笑肉不笑地哈哈哈两声,“那个,年纪大了,爱丢三落四的,你们年轻人见谅,见谅啊!”
辛阮同他笑了笑,指了指一旁,“那我去看剧本了。”
“去吧去吧!”曲导干脆利落地欢送道。
待辛阮走远,曲导一回头,便看到自己的大外甥一脸哀怨惆怅地盯着自己掌心的打火机,他疑惑道:“怎么了?想要啊?”
黎燃没回话,依旧看着那个磨砂黑漆的打火机,视线钝钝的,看得人心生怜悯。
“给你了给你了,别贫得跟没见过一样。”
骂虽然是骂,但曲导对晚辈是真的没话说,主打就是一个宠孩子,直接把刚过手的打火机递到了大外甥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