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浮晚手里捧着红绸盖着的托盘,穿着金玲最新设计的旗袍。
女孩儿妆容很淡,眸光也很淡。
就那么微微弯着唇,对上了他的目光。
慕迟心尖上生生一抖。
四目相对,一个震颤,一个淡然。
宋浮晚垂下眸,不再看他。
身旁的女士伸手捧起文件,递给那位领导,领导签了字,又转交慕迟。
慕迟在上面签字栏几笔便勾勒出自己的名字。
交还签字笔,他抬头去寻宋浮晚的目光,岂料宋浮晚已经转身退到一边,没再看他。
签完了字,主持人上来继续主持接下来的活动。
宋浮晚随着工作人员走下礼台,和金玲打了声招呼,立刻就离开了蓝月酒店。
慕迟被向诚推下礼台,立刻就被一些曾经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围住了。
他眼睁睁看着宋浮晚从大厅内离开,没回头看他一眼。
竞标结束,天已经有些黑。
接下来的安排是一场高端酒会,在竞标大厅的楼上举行。
向虔和向诚走过来,替慕迟礼貌推掉大家的热情,带慕迟离开了现场。
*
刚走到外面,慕迟便被慕连海叫住了。
慕迟冷冷一笑,停下来。也没有回头。
等着慕连海走到他眼前,他便看到慕连海的脸色从未这么难看过。
一种颓败的、无力而又隐怒的脸。
慕璟跟随在身后,面露惊疑。
“慕迟,你在搞什么鬼?!”
慕连海劈头盖脸就朝他吼了一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神秘的铭云资本背后老板竟然是自己的废物儿子!
今天他这张脸都丢光了!
他的儿子亲手从他手里抢蛋糕!
而他竟然被慕迟耍的团团转!
慕迟全然不在意慕连海的态度,也不打算跟慕连海过多解释什么,他只是淡淡地挑起英俊的眉眼,眸光疏离:“慕董事长,做生意就像打仗,兵不厌诈。谁能抢到蛋糕,各凭本事。我还要谢谢慕董事长手下留情,您要是再往上加价,恐怕这块儿蛋糕我就吃不起了。”
“狂妄!我倒要看看,你能折腾成什么样!”
说完,慕连海拂袖而去。
慕璟看着陌生的慕迟,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最终什么也没敢问,便去追慕连海了。
慕连海他们刚一走,又有几位和铭云资本有合作的老板走了过来。
*
宋浮晚走出蓝月酒店的时候,天空阴沉得可怕。
风有些凉,路旁的银杏树随风飘摇。
宋浮晚想起慕迟说今晚要搬家,估计是搬到他自己的地方去。
从今天开始,他是云先生,不是那个时时刻刻需要她的慕迟了。
宋浮晚鼻子发酸,她打了一辆车,回了灵秀山水小区。
回到小区,在便利店里买了一个编织袋,回家就开始帮慕迟收拾东西。
慕迟的个人物品并不多,她稍微归拢了一下,编织袋都没有装满。
屋内的其它物品,慕迟肯定不稀罕带走。宋浮晚也就没有再动。
她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条,正吃着的时候,慕迟给她发来信息:【晚晚,在家吗?我还有十分钟左右到家。】
宋浮晚看着“晚晚”两个字,只觉得刺眼。
她给他回复:【嗯。东西我收拾好了,回来就可以取。】
慕迟坐在车上,看着这条信息,陷入沉默。
他没有再回,而是问前面的两个人:“晚晚怎么会去竞标现场兼职?”
副驾驶的向虔:“……先生,我不知道。”
慕迟又问:“她提前知道我的身份,她是开心还是生气?”
前面的两个人目视前方,不敢说话。
*
慕迟下车的时候,夜空中落下细细的雨丝。
宋浮晚听到开门的声音,她从沙发上起身,穿着拖鞋走了过去。
向虔和向诚跟着慕迟一起进了屋。
慕迟看到沙发旁边的一个蓝色花纹的编织袋。
然后环视一圈,发现屋里的东西几乎没有动。
他心里幽幽一沉。
向诚算是第一次正式见宋浮晚,恭敬低头:“少奶奶,我叫向诚。是先生的助理,兼任保镖。”
宋浮晚没有表情,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向虔瞥了一眼宋浮晚给打包的行李,这是要把慕迟给轰走的节奏啊。
他轻咳一声:“少奶奶,我们帮您收拾一下吧,先生和您搬到古上华庭去。就是上次您去过的那个小区。”
宋浮晚摇摇头,扭身把慕迟的行李给提了起来,放到慕迟眼前。
“东西都收好了,你可以检查一下,有没有遗漏。”宋浮晚拿着手机,对慕迟说话。
宋浮晚没有逃避慕迟的目光,通透而柔和地与他对视了一眼。
“你们俩先出去。”慕迟开口。
“是,先生。”向虔和向诚两个人离开了。
他们走之后,宋浮晚反而觉得有点儿尴尬了。
她垂了垂眸,压下心里酸酸的感觉。
“晚晚,去收拾东西,跟我走。”慕迟的声音带着缓缓的疲惫感,和一种淡淡的乞求。
自他一进门,他就感觉到他的晚晚排斥他了。
看他的时候,眼里没有活力和星星,而变得客套而疏离。
宋浮晚望着他,摇摇头。
“慕迟,我现在才明白,你当时是想自己离开慕家,为你的计划筹谋。我以为我在帮你,所以跟着你出来,其实反而给你添了麻烦。”
“没有麻烦,晚晚,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好吗?我本来想着今晚回来就跟你坦白一切,我没有想到你会去现场。”
“不差这一会儿。”宋浮晚宽容地摇摇头,“慕迟,你果然很厉害。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
宋浮晚微微扬起唇角,克制而礼貌地看着他。
越看他,越觉得陌生。
他不是一无所有、需要人照顾的慕迟,他是坐拥无数财富的青年才俊云先生。
慕迟没有从她的夸奖中,感受到往日的甜蜜。
她越平静,越保持距离,他就越心慌。他想要的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要他的身份公开之后,他和晚晚和以前一样。
慕迟如鲠在喉,竟然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宋浮晚索性直接问他:“当初,你放任慕连海和孙淑美给你安排婚姻,也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制造你是废物的假象,对不对?”
慕迟看着她,一时没能答话。
他现在才感到恐惧,宋浮晚从蓝月酒店离开之后,到底想了多少事情。
他的沉默,对宋浮晚来说是默认。
宋浮晚觉得心里释然,释然的同时又怅然若失。
“慕迟,那我们之间的婚姻,是不是可以提前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