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男生 女生 完本 书单 专题 APP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武侠网 > 其他 > 发我枝上花 > 004三书六礼

发我枝上花 004三书六礼

作者:万山雪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4-06-29 05:43:26 来源:免费小说

  早春里的迎春花已经开了,嫩黄的花瓣飘出玉米粒的香气,枝叶柔顺地舒展,用它自身的嫩绿遮挡了一部分屋中之景。

  “啊?什么?我没有听错吧落落姐——”沉妙瑜不可置信地看向姜落,沉千海和梁芸梦也是一脸诧异。

  “婚姻大事,怎可儿戏?”梁芸梦道,“姜姑娘,我知道你是好意,但这是他当爹的一时糊涂,怎能让你来承担这个错误?况且这婚事,我们是定会退掉的。”

  这场婚事不是什么圣旨,现下退不成,不代表以后,无非是过程繁琐些。沉千海完全可以在庚帖上作假,写个不好的八字,不用他们说,严家那位蒋夫人定然是要退的。

  三书六礼,她可不会容忍任何一步出差错。

  姜落解释道:“刚刚正要说的,我已经可以走动,希望马上就能启程去京师寻访严家。如果退婚不容易,我可以嫁去严家,事情能一并解决。”

  她有求于此,顺水推舟。但若他们有顾虑,她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既然……”

  “等等。”沉千海想到刚刚姜落听到‘严家’的反应,本来就怕这场失踪是仇人追杀,这么看来更是耽误不起。

  但现在婚事没能退成,却也不是不可以退成。

  所以这个忙,完全在于他沉家愿不愿意帮。

  “我们与严家并无交情,那你呢?”

  姜落摇头。

  沉千海思索片刻,接着道:“如果你嫁去了严家,该当如何?”

  沉妙瑜迅速出声,“爹!你怎么——”

  “在严家找到我需要的线索,然后和离。或许几个月,或许几年。”

  平缓的语调一直是姜落说话的特色,她身上的顿感太强,添加的程度修饰词几乎没有,仿若一朵假花洒上了清澈透亮的水珠,模样逼真。

  沉妙瑜只觉得这事不成,心急道:“爹!不能答应!你没看见刚刚那媒婆嚣张跋扈的样子么?严家人这么黑心,肯定会欺负落落姐的——婚事就算退不成又如何,他要真敢娶,我第二天就能让他乖乖签下和离书——”

  “稍安勿躁。”沉千海皱起眉头,这种事沉妙瑜绝对干得出来,他甚至可以预见那样鸡飞狗跳的场景,比起姜落,只会更糟。

  “严家可不会随随便便见客,何况你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有这桩婚事搭桥,才会容易些。”

  梁芸梦担忧道:“可若是嫁过去被严家人苛待该怎么办?再要被发现,岂不是都要受难?”

  “对啊对啊。”沉妙瑜一旁附和。

  沉千海没有答话,问向姜落,“姜姑娘,那严家,是非去不可?”

  “是。”姜落再一次点头,笃定而坦诚,眼底不见波澜。

  她显然是不怕的,也不在乎——没有任何经历会比她十岁之前的生活更糟,也没有任何可以动摇她的决心,即使她自己。

  沉千海一摸下巴,从头到尾地捋了一遍,“马车被撞时,现场一片混乱,是官府和沉家的人前去收拾残局,就算有人看到了,但都灰头土脸的,被认出的可能性非常小;姜姑娘身上有伤,没有和小瑜一起出过沉府,更不会有人认得;那媒婆今日来,看样子是不认得的;听说以前蒋夫人在提亲前都会亲自去见上一面,但这次并没有到沉府……”

  几乎没有人会识破沉妙瑜和姜落的身份。

  “小瑜,如果你同意,那我就答应了。你要是答应了,你娘也不会多说什么。”

  梁芸梦点头。

  “什么?爹!你在说什么胡话?”

  “要是换作你,你肯定会更加拼命吧?那为什么你能去江湖闯荡,可以不顾家人的担忧而冒险,却要限制别人呢?”

  这话说得沉妙瑜沉默不语,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她才有了切实的感受。

  沉千海继续道:“现下这个法子可以帮到姜姑娘。如果你愿意,那么你将牺牲掉你的身份。外出游历时须得事事小心,不能随意让人知晓了你的身份,若是想嫁人了,也要等姜姑娘安排好她的事情才有你的份。”

  姜落没想到会牵扯出这么多,觉得不妥,“沉老爷,不必……”

  “我怎么会介意这个。”

  一锤定音。

  沉妙瑜目光坚定,又在看向姜落的时候犹豫了下来,“我只是担心落落姐……”

  “我做事自然不会像你这般莽撞。”沉千海颇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免不得又数落她几句,“你还说出门能保证平安回家,你看你这个样子,出去定是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算了,今晚早点来我书房罢。”

  沉妙瑜委屈巴巴地看了沉千海一眼,自知理亏,也不跟他犟嘴。

  沉千海转头向姜落道:“姜姑娘这下便不要急着走了,婚期未定,好好休养。”

  姜落点头,朝他们鞠了一躬,客气有礼,“谢谢。”

  她看向有些怏怏不乐的沉妙瑜,又想起她先前的模样,好似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在太阳下晃出了一片柔光,与这份春光一同留下了浅浅的印记。

  这院子里开出的迎春花是何景象,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心灵深处的种子悄然抖了抖身形,似要长大,姜落不禁浅笑道,“谢谢……沉女侠。”

  *

  早春时节总会来几场雨,淅淅沥沥,下得不大,没有要将天地万物重新洗刷一遍的架势,只是嫌那青石板的颜色过淡,加上一笔,最多在晚间陡然升出寒意,将人迅速裹住。

  衙署内宅本已黑下的卧室里又重新亮了起来。

  向来是今日事今日毕的严佑躺在床榻上翻了两个身,便知自己睡不着,于是起身摆好烛台,取来纸笔,端正坐在桌前。

  他身着白色绸制的中衣,随意搭了一件披风在身上,样子像是入定一般。

  严佑鲜少有烦心的时刻,直到今日见了蒋蓉派人递给他的庚帖,心头隐隐发闷——这桩婚事居然真的要成了,整个过程只用了十天。

  刘媒婆自然是功不可没。

  蒋蓉让她十日之后来回复,结果第七日就收到了庚帖,拿到了庚帖,蒋蓉便立刻找人对了八字,问了凶吉,一切妥当之后派人送到了严佑这儿来。

  接到庚帖的那一瞬间,严佑竟是一眼都不想细看,潜意识在逃避,只叫人放到一旁。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做不到原先想的那样淡然处之。

  严佑知道自己的身上一直压着一堆无形的石头,大大小小,重量不一。有的是别人给他的,更多的是他自己给自己的。

  是这三年未说成的婚事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推开了一些石子,而这份意料之外的庚帖却压倒了他从石缝里生出的一丝侥幸。

  烛火微微晃动,照亮了宣纸上一团浸透的黑色,那是上面仅有的笔墨。

  婚事讲了三年,大多无功而返,这聘书还是头一回写。

  严佑提笔却犹豫,回神过来时,那宣纸已经是要不得了。他将笔搁置在一旁,单手撑着太阳穴,微微蹙眉,脑袋里想的是那份他还未打开看过的庚帖。

  右手无意识地敲了两下桌面后,他忽然生疑,写聘书这件事让人来通报一声即可,没必要把庚帖送来。

  陈放在一旁的红色柬帖静静地躺在烛光下,封套上的纹理折射出澄澈而不刺眼的金灿光芒。

  严佑拿起这份庚帖,用指腹细细摩挲着上面两个字,这份庚帖破灭了他的侥幸,还害得他生出幻想——

  手上的动作一停,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庚帖经由蒋蓉再送到他面前,这婚事基本算是定下了,他竟然对这个无异于判处他死刑的东西宽容起来。

  严佑隐约有了一个猜想,手腕一翻,打开了它。

  他一列一列地耐心看完,很容易地捕捉到一个重点。

  ……女名沉妙瑜。

  严佑一愣,失笑一声,终又释然——蒋蓉当然是爱他的。

  她会为他考虑,站在她自己的角度上为他考虑。

  但他不会埋怨蒋蓉。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就算蒋蓉问他愿不愿意,他也只会下意识地琢磨什么样的答案是蒋蓉希望听到的——

  他对自己的束缚不见得有多么少。

  所幸还有严安鹤,这是他唯一的慰藉,他发誓一定不会让这个孩子像他这样。

  严佑重重地叹出一口气,本以为睡不着可以起来把聘书写了,没想到反而扰得心神不宁。他将桌子上的宣纸和庚帖收拾好,起身脱下披风,拿起外套重新规整地穿好,另点了一盏油灯,吹灭了桌上的蜡烛。

  严佑举着灯,寻到一侧的书柜旁,单手用力一推,出现了一道暗门,暗门连通另一间屋子。

  屋子不大,只放得下最简单的一桌一椅一榻。

  这屋子是严佑为自己准备的,最喜心烦的时候进去躲着。虽大半个月前没能想到会派上这样的用场,但解闷效果更佳。

  榻上懒散地躺着一个衣衫不整的人,一身淡淡的酒气。被子只有一个小角堪堪扒住他的脚后跟,剩下的全掉在了地上。他将那空酒坛抱在怀里,偶尔咂咂嘴,裹着纱布的脚踝一动,便是清脆的铁链碰撞声。

  严佑站定细听,是均匀的呼吸声,他想,应该是睡熟了。

  煤油灯能照亮堂的地方不多,但足够让他看清这几乎没有盖在身上的被子。犹豫了几秒,他还是决定将这人身上的被子盖好再走。

  他走路声音并不算大,依旧放轻脚步,随后将煤油灯搁置在桌上,几步绕到榻前蹲下捡起被褥,轻轻拍掉上面的灰,想要再盖上去。

  严佑手上的动作还没来得及,榻上的人先一步翻身,手搭在脑门上揉了几下,闷声道:“来都来了,不如再陪我喝几杯。”

  他右手一放,酒坛子骨碌碌从榻上滚开,连着晃出几滴新鲜的酒液。

  严佑稳当地接住从床榻边沿滚下来的酒坛,将它扶在一旁立正,“醉了便早些休息吧。”他只当这些是迷糊话,终将被子盖在了他身上,准备回去。

  早睡早起一直是严佑的好习惯,他以为这会儿时辰不算晚,游席知是不会睡的。

  游席知是他半个月前从太子那里领的。

  皇上现今病危,临终前念叨上了已逝贵妃贺兰音的孩子,想要寻得女儿的下落。女孩于十一年前走失,年纪算来应有二十。

  太子依言照办,秘密进行。他找到了以往和女孩有过交集的游席知,但这家伙软硬不吃,拿他没辙。太子又发现游席知和当年离家出走的严家长子严继山有关联,他觉得严佑品性纯良,信得过,便将这差事交给了严佑。

  严佑觉得这理由有些牵强,也没能从游席知这里得到答案。毕竟这么大的事,太子却是秘密进行,再者,他跟太子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交情。

  虽然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但事关严继山,他没有不重视的道理。

  当年严继山离家出走,回来的只有放在府门口的婴儿和一封带着死讯的书信,许多都成了谜。

  游席知窸窸窣窣一阵,抵着床榻撑起身,歪倒着靠着墙壁,“你小子,几时见我喝醉过?这个时辰了还没睡,心里有事啊?不妨说出来,给我解解闷。有桌有椅的,别客气。”

  严佑虽早已领教他的说话风格,仍接不上话。他坐回了凳上,煤油灯将他的身影投映在墙上,如同被风吹散的野草,飘忽不定。

  游席知眯眼看着他,脑中闪过一个词。

  形影相吊。

  “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游席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侧躺着,半开玩笑道:“说吧,本道长心善,替你画画符也成,就当酒钱了。”

  “我的婚事,要定下了。”

  “啧啧,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哪家的姑娘哟,真是造孽。你这一把年纪了还带个不是自己的娃,不是祸害人家是什么?”

  严佑点头,“说得也是。”

  游席知笑他不懂,“这不明摆着严家仗势欺人么,人家拒绝不了而已——要真是看上你才有鬼了。”

  严佑一直没觉得自家会仗势欺人,便也没往这方面想,但这次不同以往,去的是沉家,按照蒋蓉那‘门不当户不对’的说法——你这么做是一回事,别人怎么想又是另一回事。

  他的一个无心之举,倒叫别人有苦说不出。

  “你说得对。”他再次表示同意,“等到……下聘时,我去说明白了,以免生了误会。”

  “你还要等到下聘的时候?反正没有了娶亲的意思,早做了断不是更好。”

  “不在规定的礼数中前去拜访,容易惹人猜疑,沉家小姐也会落人口实。聘书要写,聘礼要好生准备……错了,是赔礼。到时便是我做得不够好,沉家不满意这个女婿。”

  游席知咂舌道:“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你除了年纪大,拖家带口的,人还呆板无趣些,倒是没什么其他缺点了。”

  “承蒙夸奖。”严佑的眼底浮出几缕狡黠的笑意,“年纪大的和年纪大的更能聊到一起,对吧?”

  他这样说着,晃悠悠的残烛也同时变了模样,成了生命力的绽放。

  “不能。”游席知撇嘴白了他一眼,“别想套近乎,更别想从我嘴里知道什么。那狗东西装情深一套一套的,叫人反胃,赶紧两腿一蹬去见那阎王爷,死得利索些才好,方便我早点回家。”

  他骂得有分寸,让别人觉得套出了话来,却猜不出实际。

  “知道的,我不会逼问你。”严佑像哄小孩一样点头应到,他待游席知不错,确实也从未逼问过,是游席知自己偶尔忍不住要骂得多些,那嘴巴闲不下来,就喜欢跟严佑炫耀自己的神仙日子美好生活。

  又是家庭美满咯,又是徒弟孝敬咯。

  气氛稍微有所缓和,严佑因公事繁忙平时也不常来,游席知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着实闷得慌,忍不住要多说几句。

  “你的婚事要真定下了,可得送我一坛女儿红尝尝,虽然没这个可能,而且你的酒也比不上我家阿莲的桂花酿。”游席知一舔嘴唇,似乎是有些馋了,“像你这种睡眠不好的人啊,就该喝点这种助眠。我有三个徒弟,你晓得吧?最小的那个啊,她就睡眠不好,要不是阿莲拦着,从小就该给她灌上了。”

  “现在就不行了,啧啧,多喝几口就醉。”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忽然笑了起来,“你不知道,那娃娃醉后就成了哭包,一般人吧喜欢嚎啕大哭,发疯撒泼,她不,她要抱着人小声哭,哎哟,喝醉了都还要面子——”

  “你家那小孩肯定被你教得古板至极,没我家的有意思,你也别笑话她,那孩子小时受苦遭难的……不说小孩了,你还未娶妻,那我再跟你讲讲我的阿莲……”

  严佑一笑置之,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每一句都认真记在心里,听到有趣之处,跟着微笑点头,偶尔书接上回,问他几句。

  这场思念与慰藉的交汇,和谐得像太阳从东边升起,理所应当。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