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白素素第一次开这小polo时来接她和陈美娜,都被嘲笑是开“情妇车”,之后,就再没见白素素开过了。
冯佳莹有些奇怪,白家住在城东那片下岗职工安置区,在他们西边这片官地根本没有产业,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附近了?!想着她便朝四下张望起来,眉间也堆起一抹疑虑来。
之前她坐小月子时,陈美娜对她说,白素素这人心思不纯正,似乎有暗地里抽她下水的动作,叫她以后别再联系她聚会了。她起初还不太在意,只觉得白素素这个跟班儿也是可有可无的,最近心情不好,也没有心思叫人一起玩。
“莹莹,你出来啦?我正要去找你呢!”
白素素立马从一个小巷里跑了出来,一边不好意思地朝宋思哲点了下头,就迎上了冯佳莹疑虑的眼神,咳嗽一声,说了句“实在内急”,刚才去寻厕所去了。冯佳莹才收回了眼神儿,白素素暗暗吐舌心想幸好以前常在这附近转悠,知道一些隐形厕所位置。
随即,冯佳莹似乎是想掩饰什么,就让宋思哲先离开了。
白素素也当没看到似地,便开门见山地问起,“莹莹,我爸说,管立行的公司最近出了些问题,好像满严重的,到处借钱都借不到,你知道吗?”
冯佳莹闻言,立即皱眉,没有回话。
白素素佯似看不到那臭脸色,只在心里笑爽,“唉,难道是你妈卡了他们公司的贷款吗?其实大家到底相好一场,爱情不在,人情在,大可不必做得这么绝吧?”
冯佳莹一下就被点燃了似地横瞪去一眼,“白素素,你今天来是替你的立行哥哥说好话的吗?呵,那我只能说句抱歉了,生意上的事情我从来不插手。我和他都没关系了,也不需要你这个小三儿在中间撺掇跳腾,别以为我不知道对于我中途截胡抢了你的立行哥哥,你其实一直暗地里妒嫉我吧?”
白素素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的,想要直接骂回去,可是又被多年来卑躬屈膝的本能所影响,骂不出口,最后憋得自己直接红了眼儿,哭了起来,“莹莹,你怎么这么说?我们可是好朋友。最近你们没联系我,我也不好打扰你,知道你在失恋中,又伤了身子。可是,可是我也有买人参燕窝寄到你家,希望你能尽快养好身子啊!”
冯佳莹一下想起来,出门时,阿姨还说寄收了几个包裹,就有滋补品燕窝什么的。当时她还奇怪自己最近没心情网购,怎么会突然多了这东西。于是这到嘴边发泄怒骂的话,就有些不好说出口了,再一见对方还委屈得哭了,更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你要找也该找管立行那个好妹妹曾甜蜜吧!那女人现在可是斯科达集团的少奶奶,管立行的公司最大的客户。干嘛还找我,我又不是银行!”
白素素见状,知道这人是心软了,便趁热打铁,“不管你怎么想的。反正,咱们跟管大哥好歹还是朋友一场,我就是站在朋友的立场来跟你说一声,得饶人处且饶人。管大哥这人自尊心强,你要是真还念着几分旧情,就帮他一把。要是你真翻脸无情,那也是你们两的事情,总之……总之,我这朋友心意已经尽到了。”
说完,白素素捂着脸,就跑掉了。
冯佳莹怔在原地,暗暗握住了手,往回走。进了家门之后,阿姨就直说屋外又降温了,让赶紧喝杯姜糖水暖着身子,还有些责怪宋思哲怎么也不将人送到家,这带出去就自己跑了云云。
冯佳莹看了眼悬关的位置,挂车钥匙的地方。可随即又想起什么,拧着眉喝着姜糖水,一步步踱回自己房间去了。
不知道在屋子里坐了多久,冯佳莹突然起身就打电话,“妈,你之前说的法子,就是断掉立行公司的贷款项目吗?我听说他们公司都被人追债到打砸抢要破产了,妈,这样子是不是太狠了点儿。我觉得,我觉得……”
不知道那头的马兰说了什么,冯佳莹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最终这日也没有出门儿。
……
彼时,在斯科达厂门外,徐力已经徘徊了足足半个多钟头了。他犹豫得一会抓耳,一会搔腮的,一脸的纠结踌躇,举步维坚。
这情形,让大门口的门卫大爷都紧张起来了,觉着那外面穿着个黑大衣、有些藏头缩尾的男人意图不良,悄悄拔了保安室电话,调了两个小保安过来压阵。
两保安一来,就笑说,“李大爷,你这是看新闻多了吧!就那儿瘦猴儿,爷几个一手一只,瞬间秒杀!”
李大爷立马啐了一口,“你们这些小孩子懂个啥!人不可貌相。最近新闻里都说了,临近年关,有些走南闯北的犯罪团伙儿就挑我这种老头儿欺负,匿大个企业看起来管理严格,其实成本高啥的,总之,就是林子大了总会有些漏洞。要是咱们不小心一个,万一出了事儿,谁担待得起。我可不想临到年终,还出了事情,把自己那百分之二十的年终奖金给挫脱了!”
一说“年终奖”三个大字儿,两小保安立马肃然起敬。谁得瑟也不会跟自己的荷包过不去了,大过年的那用钱的地方可多了去了。百分之二十可真不少了,那是年薪的啊年薪的百分之二十,像他们这些保安年薪三万五,也能拿个六七千块,再加上季度奖励,过节奖等等杂七杂八加起来,能拿一万多块,这对于一个小保安真是相当相当丰厚的年终奖啦!就在低一级的涪城,听到这个数儿也要羡慕得眼红的。
于是,徐力最后是被两小保安以将信将疑的眼神,半请半架地,送到了六楼上。不是十二楼,还是行政部的接待室,等着。
消息最后也是被半遮半掩的,由专蜜小胡姑娘悄悄递纸条,递到甜蜜面前的。
事后甜蜜还松了老大一口气,果然出外是靠朋友的啊,要是管立行的事儿让莫时寒听到了,一准儿又要跟她撒酸气儿。
会客室里。
“徐总监,真的是你?你怎么……”
甜蜜看到徐力时,还有些印象对不上号儿。想之前只是瞥过两眼儿,虽然这位徐总监没那么出色,不过也是个一看就很沉稳老实可靠的人,这会儿竟然胡子巴、形象全无,就像街边某个坐地不起、手执破瓦罐子的乞丐大叔。
徐力不好意思地笑笑,自嘲了两句,便开门见山地说起了公司的难处。
甜蜜一听,只抓住了一点,“时寒和你们解约了?为什么?”
徐力说了实情,可听
在甜蜜耳朵里,想法又不一样了。
“可是这都年关了,难道就不能缓一下吗?这个,我去问问时寒,你等着。”甜蜜没有再多问,就直接跑上楼去了。
徐力还想说什么,但见这姑娘还真是热心肠,想着人家夫妻自己沟通也好,省得他一个外人驻在那里反而坏事儿。同时又拍了自己脑袋一把,早知道这姑娘心肠好又软,他们何必折腾得那么惨,应该早点儿来求个情,说不定就不会解约了啊!
甜蜜回到办公室,刚好宁非欢也在,她没有顾及太多,便问起管立行公司的事情。
这一说完,莫时寒和宁非欢的脸色都同时变了一变。
莫时寒倏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低吼一声,“你刚才那么急着跑出去,说什么尿急,就是为了去见管立行?”
宁非欢想捂脸,得,这小子的重点果然还落在这里,立马咳嗽一声,想要插个嘴儿做一个实情说明。
甜蜜先不满地叫了起来,“时寒,我不是早告诉过你,我和管大哥只是朋友关系了。而且,这次来的不是他,是他们公司的财务总监。要不是走投无路,徐总监也不会……”
“还敢叫别的男人的名字!什么徐总监!我们已经解约了,他们公司与我们公司已经没有关系了。你有这闲功夫,赶紧好好练英文口语,跟妈出国玩几天,少在这儿替别的男人闲操心。”
甜蜜一听这茬儿,小嘴儿张了张,心口慢慢地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鼻头就有些发酸了,“说来说去,你就是不相信我,对不对?”
“你在说什么屁话!”莫时寒也有些上头,口气不好。
宁非欢伸手去攥他,叫他好好说话,也被他甩开了。
甜蜜已经红了眼,“对,我现在说的都是屁话了,那你说的话我也可以当屁不理了。说到底,你心里还一直嫉恨管大哥,才故意逮着这年关的时候跟他解的约,对不对?之前不都合作得好好的,这会儿……这会儿我都是你老婆了,你就可以不顾及,可以随意动刀子了嘛!”
“哎,甜蜜,事情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小寒,你冷静一下!”宁非欢不得不直接插嘴。
“我不需要冷静,我现在冷静得快炸了!”莫时寒再次甩开宁非欢,吼了出来。
“莫时寒,你是不是被我说中了,现在恼羞成怒了?!好哇,我就知道,你这个小心眼儿的小气鬼!”甜蜜一下子哭了出来,认定了莫时寒是因为妒嫉,才这样痛下杀手对付管立行的。因为刚才听徐力说解约的时间,正是在那天管立行来斯科达公干后发生的。那天他们两还是在公司里的职工咖啡厅喝了一杯,众目睽睽之下,两人清清白白,光明正大的,莫时寒事后知道还又发了顿脾气,害她一顿好哄。原来,事后竟然还有这么一出!
“甜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误会小……”
宁非欢急忙打圆场,要解释,谁知甜蜜就被莫时寒的冷眼儿给气得,转身就跑了出去,还说什么要是莫时寒不帮忙,她自会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
宁非欢叹气,“我说你怎么脾气也这么冲,好好跟她解释,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莫时寒气得突然一俯身,就把桌上的东西都掀到了地上去,声音压抑地喘气道,“解释!这还需要解释吗?要不是她心里还念着那个初恋男人,不由分说就跑上楼来跟我兴师认罪。管立行办事不力,送的破零件儿害我们损失上千万我都没找他们按约赔偿,他还有脸跑来找甜蜜吐苦水。我他xxxooo%¥……—¥*¥*¥%¥¥!¥……”
后面一串儿多国地骂,听得宁非欢好气又好笑。
……
“对不起,徐总监……”
徐力看着小姑娘毫无太太架子,还是一如当初般单纯,这么难过地跟自己道歉的样子,虽然很失望,但心里那压着的到处求人的尴尬难为情绪,也舒坦了很多。
到底是个好妹妹啊!
“没关系,没关系。大家都是公事公办,都有自己的难处,我理解,我理解的。”
甜蜜只是特别自责,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宽慰的话,垂着脑袋想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呢?
想到什么,她立马抬头问,“徐总监,我听说可以跟银行贷款的,你们有没有……”一看徐力的脸色,她立即明白了,就打起了哈哈揭了过去。
徐力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想必,你也多少知道立行和冯佳莹的事儿。之前,我们公司刚起步时,都是冯佳莹她母亲马董事长帮我们背书,拿到不少贷款做周转,才把公司慢慢做起来,到现在资产上了千万。其实很多国有企业也都是拿着政府的低息贷款做无本儿买卖,而我们私营企业嘛就只有托关系靠着些官老爷发点小财,只是现在……”
甜蜜这方恍然,“难道是冯佳莹故意?”
徐力没有点头,只是一脸无奈。
甜蜜不由又想到了之前和冯佳莹等人起的冲突,想到管立行说两人已经分手,可看冯佳莹的态度,明明自己都已经结婚了却还怪责她破坏了他们两的感情,她就觉得特别无语。这小姐病得也太厉害了,天天幻想自己被陷害嘛!
“那我去找冯佳莹谈谈!”甜蜜站了起来,眼中透露出一抹坚决。
徐力吓了一跳,忙道,“哎,曾小姐,你别冲动。我听立行说……”
甜蜜立即揭断了,“管大哥一定叫你什么都不要跟我说,更不能来找我,麻烦我,怕我在婆家难做,对不对?”
徐力愕然。
甜蜜却笑了,“我认识管大哥的时间也不比你短,他那个报喜不报忧的大男人脾气我很清楚啦!既然冯佳莹因为我而迁怒管大哥,那么我出面解释一下,好歹也算安我自己的心吧!总之,做朋友的总不能见着朋友都快揭不开锅了,还袖手旁观。要是管大哥知道了,生你气,你就跟他说,要是不让我帮忙,以后这个‘哥哥’就不用叫了!”
“啊?”
徐力真没想到,刚才还看起来委委屈屈、娇娇柔柔的小姑娘,一下就透露出如此坚定自信的气势,两句话就轻轻松松封了自己的口。
“事不迟疑。徐总监你有冯佳莹的电话吗?你来联系她,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
甜蜜竟然已经背上自己的包包,就往电梯间走去了。
徐力愣了一下,
急忙跟上,心下不得不感慨这多年来做小生意的小姑娘,还真是雷厉风行,做决定果断,做事情迅速啊!
……
城西的一家咖啡吧里。
“曾甜蜜,你还真有脸敢跑这儿来见我啊?!”
冯佳莹一见到曾甜蜜,便冷笑着嘲讽起来。
曾甜蜜也懒得理这无聊的敌意,只开门见山地问,“冯佳莹,你知道管大哥的公司就要破产,被人查封了吗?”
冯佳莹一听,心头大跳,表情就僵了僵,“你说什么?”
曾甜蜜没有再接口,而是回头递给徐力一个眼神示意,让做为公司最重要的财务总监来回答冯佳莹的话。
徐力说完后,冯佳莹之前酝酿了一肚子用来嘲讽曾甜蜜吃着碗里的还掂着锅里的脚踏几只船的话,便胎死腹中了。她以为母亲只是给管立行一个教训,让管立行来找自己解决问题,没想到竟然搞到要破产,要终止公司这么严重了。
那家公司,也许别人不知道,在他们两交往时,管立行就明言过公司和她的地位在他心里都一样重。那代表着一个男人的根儿,尊严,人格,也许还有一些虚荣吧!当时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因为自己家里也是这样,父母对自己的事业的重视程度,也让她这个女儿幼时会受些冷落,但也没大影响一家人的幸福和睦。她很有自信做到兼顾两方。以前两人最好时,管立行也不只一次抱着她说,这公司做大了,以后都是留给他们的孩子的。说,他虽不是什么富二官三代的,但他可以把自己的孩子教养成那样的人,也不失为一项人生成就!
那时候,他们一起畅谈人生,憧憬未来,多么甜蜜幸福啊!
想到此,冯佳莹心头一阵抽痛,更为悔不当初。
甜蜜瞧出了什么,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要针对我,我和管大哥现在只是普通朋友,我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我现在的丈夫身上了。如果你对管大哥还有点儿情谊,至少不该做视他的公司就这样被毁掉,要是真那样子,那对他的打击会有多大,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想你肯定比我更清楚。”
说完,甜蜜拿起包包,就要离开。
冯佳莹像是突然醒来似的,冲着甜蜜的背影,急呼一声,“曾甜蜜,你别以为自己是跑来做好人。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误会立行,还,还跟他……总之,就算管立行发生什么事情了,现在也跟我没有关系了。是他自己说的,他会跟我分手,是他喜欢上别的女人了。那个女人,就是你,曾甜蜜,你别装得跟个圣女一样,你这样子就让人恶心,恶心死了!”
甜蜜心下一叹,看来她还是高估了人性啊!
“随你怎么污蔑,反正,这件事我是尽力了,我问心无愧。至于有些人,呵呵!”
说完,她没有回头,大步离开了。
“曾甜蜜——”冯佳莹顿时又像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似的,往外冲着想去追人。
徐力一见,急忙将人拉住打圆场,却被冯佳莹激动之下搔了一爪子,恨恨地骂了他一通,才离开。
徐力完全没料到竟然是这么个结果,一时都傻眼儿了。
……
自然,冯佳莹的心理是极度不安的,她立即跑去市中心找母亲马兰。
一想到,若是母亲真的把管立行的公司搞破产了,逼得他走投无路……现在又是大过年的,这年底催债催款的不知道有多少单位,日子肯定难熬得很。女人应该做的事情从来不是与丈夫的事业为敌,而应该让他在事业生活上离不开自己。她一直这样做的,当初求了父母、舅舅帮管立行的公司的,她手上明明还有这么重要的一个砝码,怎么能让母亲给彻底断了!
冯佳莹冲进了马兰公司的大厦,一路风急火燎,连周围人的招呼也浑然未见,直冲到了马兰所在的楼层,沿着一排格子间,直冲向董事长办公室。
大门在前时,突然有人先冯佳莹一步推门要进,冯佳莹也没管那么多,冲上前两步,一把撞开了那人,越身而过。却不想,将那人手中的牛皮袋子撞掉了,从里面撒出数张照片来。
“喂,这位小姐,你也太……”
办公室里,正在桌后的马兰一眼看来,视线并没有落在一脸气呼呼的女儿身上,而是那个衣着普通的男人蹲在地上忙着拣照片的男人身上,一下子站起了身,脸色都变了。
“妈,你为什么要断了立行公司的资金链,你知不知道,这会毁了立行的啊!”
“佳莹,你突然跑来这里,就是这样跟妈妈说话的吗?”
马兰的气头一下子涌上来,目光中怒火斗升,隐含着几分紧张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