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的,你去哪儿了?上个茅房用这么长时间”门房中值班的人将拿回来的早饭递给刚进门的人,口中道。
“我去马厩那边溜达了一圈···”那人接过馒头,有些惊喜的道“表少爷那马,自己能从马厩里跳出来,早上把石大吓坏了,他去喂食一看马没了,再一看,在旁边马场里自己溜达呢,真是奇了···”
“真的假的,不会是他忘锁门了吧,他那人,总是粗心大意呢?”
“不可能,那马和小少爷带回来的赤焰关在一起的,赤焰就好好的在马厩里,就他自己跑出去了,幸好没往花园里跑,不然要是吓到那个主子,石大就倒霉了。”
听他说话那人点点头“也是,幸好,大年初一的,来往的人也多,现在那马哪去了,还在马场上呢?”
“没有,石大刚不是去喂食的嘛,手里拎着鲜马草和豆饼呢,那马一看见就从马场上出来了,石大正愣着呢,那马直接越过栏杆进了马厩里,这下人们才知道它是这么出来的了···”
“我过去看的时候,正吃饭呢,石大就在旁边守着,把他再跳出来,一会儿拜年的人就要来了,要是出来闯了什么祸,马不一定有事,他可赔不起啊···”
“是···”另一人话没说完,便听见脚步声,抬眼一看,正是刚才他们谈论中的马的主人,他俩刚才正在说话,开门的是另外一人。
这一下顿时有点尴尬,尤其是刚才那最后一句,什么马不一定有事,他们赔不起的,话语稍微有点···,要是表少爷不高兴就糟糕了。
说话那人放下手中的馒头站起来,嘴张了张,还没想出来怎么说呢,宗烨已经走过了。
门房两人互相看看,心里有点打鼓···
“两位···”宗和道了个新年好,询问道“劳驾,麻烦哪位带我往马厩那边一趟,我去看看···”
“我···我带您过去吧。”其中一人道,又有些忐忑的问宗和“那个,您怎么先去马厩那边啊?”
“是主子刚才吩咐的。”宗和笑了笑,声音温和“踏雪白性子皮,给府上马厩那边添麻烦了吧,我去看看,给马夫···石大?”宗和声音顿了顿,看向身边带路的门房。
“对,是他。”门房肯定了宗和的话,也确定人家听到了。
他有点不安“我们就是觉得新奇,表少爷的马和一般的马不太一样···”
宗和点了点头“没事的,麻烦您带我过去了,我们也是怕他给别人捣乱···”
见他说话温和,也通情达理,门房这才放下心来“石大仔细着呢,府上的马都是他照看着,老元帅在府里的时候,马也是石大照顾着,您放心吧。”
说着话,就到了马厩,远远就看见一个人在马厩外站在,把着栏杆痴痴的看,嘴里念念有词,走进一听,原来是“好马啊好马。”
大概是他眼光太灼热,那种跃跃欲试想在踏雪白鬃毛上摸一把的劲儿也太明显了,踏雪白明显很警惕,努力离着石大远远的。
就差在脸上写上,愚蠢的人类,你想对我做什么?
当然这行字有点多了,就算踏雪白脸长可能也写不下。
“石大···”门房招呼道。
“恩。”石大头也不抬,眼睛还在踏雪白身上。
“嘿,”门房无奈和宗和道“石大是个马痴,不是故意不理会您。”
宗和点点头上前与石大打招呼,大概是没见过他,对于客人,石大终于召回了注意力,只是眼睛还时不时要看一眼踏雪白,看的踏雪白十分烦躁,时不时甩一下尾巴。
“昨天麻烦您了。”宗和掏出个荷包递给石大。
石大心神还在踏雪白那呢,没反应过来,等门房说了宗和的身份,他才精神起来,张口问道“这马是这么养的,从哪个马场买的,真是好马啊···”
他一个劲感叹着好马,宗和给出的荷包倒是没注意拿,马房是自己分内的活儿,这点麻烦什么呢,最后还是门房劝了,宗和又十分坚持他才把荷包收起来,还不忘又问了一遍,关于踏雪白的事儿。
要是今天过来的是关山北,他可能还知道一些,但是宗和还真是不清楚,最多就知道个品种“踏雪白是天山来的,据说是照玉夜狮子。”
“怪不得啊。”石大一拍大腿,又趴回栏杆上,继续痴痴的看着踏雪白去了。
门房道“那个,石大就是对马比较痴,不是不想理你。”
宗和摇摇头,也靠在栏杆上冲着踏雪白叮嘱了两句“别出来闹腾了,拜完年主子就过来领你。”
他只是说话,也没伸手试图去摸踏雪白,这马傲气的很,平时只肯让宗烨和汤圆两个人碰,关山北仗着轻功硬摸过一回,踏雪白气的追着关山北咬,宗和可没有轻功,还是不要摸他了。
······
这边宗和在马厩看踏雪白,宗烨由小厮带着,也快走到诸老夫人院子门口了,他心里想着昨晚组织好的话,心里紧张,一张俊脸就越发的冰冷,小厮见他这样表情,也不好说话,两人就只是闷头往前走。
“大少爷···”宗烨耳力好,听见有女子声音,他脚步顿了一下。
大少爷?诸峻已经过来了?宗烨一边想着,一边故意从旁边树上掉落的一根枯枝上踩过,发出清脆的一声。
“你···我们···”宗烨以为自己这一声够响了,那边的两人却还在说话,显然是没听见的,好吧,他忘了诸峻没习武了。
宗烨有些无奈,正巧此时带路的小厮说话了“表少爷,到了。”
宗烨耳边听得见两人模模糊糊的说话声突然停了,估计这回是听见了, 他点了点头,回了句“恩。”
说话间走到院门前,里面有人出来迎接,小厮行了个礼退下。
“表少爷是第一个到的呢。”嬷嬷道。
“老夫人刚才还念叨着呢,这回正好一起吃早饭···”
宗烨看了一眼汤圆休息的厢房,脚步犹豫了一下,特想往过拐,但是···不能让外祖母讨厌汤圆啊,他无声的叹了口气,克制了一下自己,还是跟着嬷嬷往老夫人所在的正房去了。
听着里面嬷嬷和宗烨的脚步声远去了,院外角落处站着的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大少爷
我···”桃紫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自己就是看见他太高兴了,再说就是让人看见两个人在说话又能怎么样?
话是这样说的,但是架不住诸峻心虚啊,人要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别人扫你一言,你都觉得是在怀疑你,他哪里敢让人看见自己和桃紫站在一起呢。
“别说了。”他皱着眉,语气甚至有些粗暴。
桃紫一时间也愣住了,诸峻在府中的心想一向是温和有礼,如今居然这样神奇的说话,她抿了抿嘴,心里也有点委屈,在桃紫想来,自己把身子都给了大少爷了,大少爷说他不能公布两人的关系,要等到之后,自己也认了,现在只不过是想和他说说话而已,大少爷居然这样生气。
桃紫有点不安,她年纪小,心里想什么,脸上直接就带出来了,诸峻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心中后悔死了,之前答应桃紫的所谓之后再说,不过就是个缓兵之计,哄哄她而已,今天可是大年初一,要是桃紫把事情说出来,祖母一定会生气的,自己还怎么做端正有礼的大少爷。
他放软了声音哄桃紫道“我只是有些着急了,要是让人看见,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桃紫虽然精明,但是她喜欢诸峻,让人家放软了声音一哄,就生不起来气了,再说出来的话也像撒娇了“我只是好久没看见您了,想打个招呼而已···偏偏您这样的生气。”
“没有···”诸峻又哄了桃紫两句,说什么不是自己不喜欢她,是自己不能让老夫人生气,等到之后,自己会向老夫人解释的,终于把桃紫哄的露出了笑脸。
我还给您做了荷包呢···”桃紫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上面绣着一丛紫色的竹子,荷包绣的精细,显然是用了心的,而且在桃紫心中诸峻温柔高洁犹如竹子,自己名宗有紫,便绣了紫竹,也是满满的小儿女心思。
“好不好看?”她抿着嘴,一脸期待的看着诸峻。
诸峻接过荷包,随意看了一眼,那速度快的,估计都没看清上面绣了点什么,就道“好看。”
偏偏他声音温柔,桃紫又是害羞的低着头,是以也没觉得不对,听了诸峻的话,心里还甜甜的。
诸峻温柔的摸摸她的头发道“你先出去,我待一会再走。”
桃紫乖乖的点点头,又大着胆子踮脚在诸峻脸上亲了一口,才红着脸跑了,她做出这样的举动,也是又害羞又喜悦,都不好意思回头看。
也幸好她没有回头,若是回头了,大概就连这一刻的那一点喜悦也要没有了。
毕竟身后的诸峻,正一脸厌恶的用手帕擦着自己侧脸,看着桃紫背影的眼神,绝不像是他说的喜爱。
·····
“出去干什么了?脸红成这样?”桃紫钻进屋里,同屋的丫鬟随口问道。
桃紫掏出靶镜看了看,自己脸上果然是两团红晕,她用手捂了下脸,道“天太冷,冻得。”
“诶,你看见我的面脂了吗?”她转移话题道。
同屋的丫鬟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那不是在桌上吗?”
“恩。”桃紫拿了面脂,自去出门打水洗脸。
身后同屋的丫鬟撇了撇嘴,心道还天冷冻得,谁知道她是看见谁了,好像刚才听见表少爷过来了···
她虽然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不会说出来,两人毕竟一屋里住着,桃紫又得老夫人的喜欢,又是没有证据的事儿,说出来也没有什么用。
她想着,心里还有点可怜桃紫,到底是年轻,少爷们英俊帅气,自然是招人喜欢的,但是丫鬟攀上少爷又能有什么好下场,不说诸家原本就家规严格,就看诸二爷房里的石姨娘,现在过得,还不如踏踏实实嫁个心疼自己的好汉子呢。
然而人各有志,她和桃紫又没有什么交情,最多以后隐晦的提醒两次,桃紫若是不听,她也没有办法。
······
“烨儿···”老夫人招呼道。
“给外祖母请安,祝您新年平安喜乐。”宗烨磕头行礼。
诸老夫人手慢了一步,没扶住宗烨,他已经磕下去了,只能笑了笑,把他扶起来,老人家旁边放着个喜盘,里面都放着红色荷包,里面装着不少的金银果子,一看就是预备着赏给来请安的小辈的。
老夫人却没从哪里拿,反而从怀里另外掏出一个来,这红包可比那个小多了,扁扁的一个,老夫人塞给他,道“昨儿准备红包的时候少一个,你是哥哥,就让让他们,拿个小的吧。”
宗烨心知,这又是老夫人补贴自己,他皱着眉摇了摇头“我不用··”
“给你就拿着。”老夫人抓着他手,硬让他收起来。
“之前那是外祖母送的,这是你外祖父和舅舅送的礼···”
见宗烨脸上还是犹豫,老夫人笑着道“怎么?还要让我老婆子叫小汤圆过来背一遍长者赐···”
宗烨无奈,摆摆手,最终还是收下了。
“这就对啦。”老夫人笑着道“你年纪大,让让弟弟妹妹们,就别和他们抢红包了。”
老夫人说话逗他,旁边嬷嬷也笑起来,正说笑着,诸峻掀帘子进来,他刚在外间隐隐约约听见里面的对话,进来便道“怎么了?”
“别扣阿烨的,扣我的吧,我年纪比阿烨大呢。”他一边说话,一边看宗烨,好像不经意似的,其实却是在打量宗烨的表情。
宗烨冲着他点点头,和往日态度一般无二,诸峻这才放下心来。
诸老夫人自然爱看兄弟友爱,尤其诸峻是下一辈中年纪最大的,往日对兄弟姐妹也好的很,老夫人笑道“峻儿说的也有道理,你今年的红包也没了。“
诸峻笑着磕头行礼,口中道“祝祖母平安康泰。”
“好···”老夫人虽然这样说着,却还是从嬷嬷手中接过一个荷包递给诸峻,这个荷包也不是从盘子里拿的,估计盘子里的红包是个年纪小的孩子的。
诸峻笑了笑道“孙儿都这么大了,不用···”
老夫人也笑,道:“等明年你成了婚,就是想和我老婆子要,我老婆子也不给你了,我都攒着给我小重孙,这是最后一次给你发红包啦。”
这也是长安这边的风俗,只要没结婚就都算小孩儿,诸峻顿了顿,抿了抿嘴,抬头看老夫人表情,
老人家表情慈爱,充满了对自己的期待,他点了点头,接过荷包站起来。
三人说了会儿话,宗烨总是忍不住去看窗外,老夫人难得见他这样少年气,心里叹声气,原本打算视而不见,再第三次见宗烨看窗外的时候,老夫人心也软了,开口道:“快吃早饭了,烨儿去看看汤圆,叫过来一起用早饭。”
“恩。”宗烨虽然回答简单,脸上一瞬间的激动表情却瞒不过老夫人的眼睛,以前是没注意,没往那方面想,现在一看,哼,到处都是破绽,这孩子根本就没带伞瞒着的样子啊,她无奈的挥了挥手,示意宗烨快去吧。
等宗烨出去了,屋里就剩下了老夫人和诸峻两人,老夫人唤他坐到近前,摸摸头发叮嘱道“你快成亲了,也得有些自己的进项,祖母给你几处铺子,回头若是你媳妇靠谱,你便可以交给她经营···”
祖母这样慈爱,诸峻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有那么一瞬间特别想站起来,将一切对老夫人和盘托出,包括自己犯的错。
“祖母···”诸峻低着头,嗓子有些发干。
“恩。”诸老夫人答应了一声。
“老夫人···”桃紫的声音传来,她和旁的丫鬟一起,带着早饭回来了。
“恩,放着吧,一会儿烨儿和汤圆过来就用饭。”老夫人道。
又看向诸峻,语带询问的唤了一声“峻儿?”
老夫人觉得诸峻刚才好像想说什么的样子。
诸峻摇了摇头“没事···孙儿就是感动···祖母对孙儿这么好。”
诸老夫人笑笑道“你是家中长孙,又向来听话懂事,祖母对你一向是放心的,等你成了婚,就是大人了,慢慢要担起这个家,你父亲那个人···”
“不说他了,反正你记着,祖母和你母亲都希望你能成为一个端正的人,你不爱武功也没什么,人的擅长之处是不一样的,祖母知道你的文章好,我们都为你骄傲呢。”
“关键不在于你能做出多大的功绩。”老夫人对于诸峻的叮嘱非常的诚恳。
“是你能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做事仰不愧天,俯不愧地,方不失我诸家男儿的风范。”
诸峻仿佛是在认真的听着诸老夫人说话,其实心却是越来越沉,仿佛肚子里绑了石块一样,坠的难受,祖母和母亲都希望自己做人端正,偏偏自己却做出了那样的糊涂事。
不,这不是我做的,是她设计了我,对于老夫人后来所说的话,诸峻都没有心思细听,只是抿着嘴,想着自己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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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诸峻,有时候打顺手会写成宗烨···
然后我为了保证速度,就想着,等我写完在改,然后手指就开始发麻的疼。
一定是粽叶的内心一定在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