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龙绯云理清楚龙家的事情,龙谷的人就来了。
坐在桌边调配香料的龙绯云听到一阵清脆的响声,小金龙嗅了嗅猛地扑向了窗口,朝着窗外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
“嫂嫂!”一个顶着银帽的小脑袋从门后面探了出来,声音娇软悦耳地唤了一声。
随即整个人像只出笼的小鸟扑了进来,一溜烟就钻进了龙绯云的怀里,拿白嫩的小脸一个劲地蹭着龙绯云胸前。
“小小姐又能出谷了?”云嬷嬷笑眯眯地望着她,让玉鸢,玉芙去厨房里拿些龙素爱吃的点心过来。
“是呀!”龙素连连点头,“哥哥要来看嫂嫂,才肯把我也带过来。这么久憋在山谷里,可把我憋坏了。”
清澈的大眼睛盯着龙绯云的胸前,极是满意道:“嫂嫂的小肉包好像长大了一点!哥哥见了肯定会欢喜!”
龙绯云满脸黑线,一只手将龙素从怀里揪了出来,“胸是我自己的,跟你那哥哥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好端端的姑娘,别长歪了。”
小鹦鹉的话,让她有种自己是被人圈养的牲口的感觉。哎呀,真好,自家的猪又长膘了!
“对了你哥哥呢?”龙绯云左右看看。
“原来,嫂嫂也想我哥哥了。”龙素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笑成了月牙,这个“也”字极是耐人寻味。
龙素转过小脸朝院外唤了一声:“哥哥快进来,嫂嫂说她想你啦!”
“不,我不想,一毫毛都不想!”古代的小丫头片子都这么早熟吗?龙绯云才龇牙吼完,就发觉屋中陡然凉了几度,恍若是下起了一阵寒雪。
龙绯云一转头就看见软椅上多出的人,毫无皱褶,流畅如云的白色锦衣垂落在地上。偏冷的芝兰芳香压抑住所有的香料气息,霸道地充斥屋中每一个角落。
近乎透明的白色容颜被玉质面具遮住,只露出一双漆黑冰冷,如同渊裂的重瞳眸子。
无形的压迫力如一堵冰墙,如一场暴雪,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直面他的存在。
这么冷的冰山,真的是活泼烂漫的小鹦鹉的亲哥哥?跟这种人一起生活,应该算得上是一种挑战吧!
“很好,总算胖了一点,但还是很丑很黑。”宛若金玉碰撞,天籁般的声音响起。不含感情的语调,依旧像是在点评自家养的猪。
龙绯云:“……”
有时候,人和人的交流就是这么困难。
“你们是来看我的?现在看完了,是不是可以走了……”龙绯云看着云嬷嬷及身后两个龙谷出来的死士脸上不自在的神情,“贴心”问道。
龙素小脸一揪就不乐意了,气嘟嘟地对自己哥哥道:“哥哥你赶紧笑一笑,要不然嫂嫂就要赶我们走了。”
龙浔极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接过旁边鬼面侍从奉上的茶,“她不敢的。”
这么笃定,自信。龙绯云一口气提到了胸口,随即又憋了回去,确实,她不敢。
琉璃冰纹的茶盏被一双堪称完美的手优雅握着,莹白的指尖隔着金丝套摇了摇杯盖,随即停住了手间的动作。
看不见玉质面具下的容颜变化,龙绯云也能感觉到龙谷谷主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变了,漆黑的瞳更加幽冷深邃,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屋中有其他男人的气息。”冰山大神嫌弃不悦地冷声道。
这是属狗的吗?都吹了这么长时间了,还能给他闻出来?显然是诈,龙绯云神色不变,安稳地坐着。
小鹦鹉则用同情复杂的眼神盯着她,“嫂嫂是寂寞了吗?是因为哥哥没有时常来找你,所以嫂嫂出墙了?”
“不是!”龙绯云眼角跳了跳,忍着将这对奇葩兄妹扔出去的冲动。
话音刚落下,微寒的芝兰香气拂面,白色锦衣已落在了身边。戴着金丝手套的玉指抚上龙绯云的肩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股强悍的冷流透过肌肤,穿入经脉之中。
龙绯云深吸一口气,挥手想要挣脱,就被落在肩膀上的手轻而易举地调转了一个方向。
她正对上一张白玉面具,和一双毫无光芒,浓沉如同子夜的重瞳。
“我不喜欢人撒谎。”戴着金丝手套的指尖从她肩头一寸寸轻柔拂过,正是这看似掸去灰尘的力道,却让她动弹不得。
一瞬间的慌乱之后,龙绯云极快地平静下来。她轻叩着唇瓣,清晰感觉到敌我之间的差距。
“我没有撒谎。”龙绯云毫无畏惧地对上那双漆黑的深眸。
“有没有撒谎,我会检查。”重瞳之中的压力审视并没有撤去,漫不经心地语调让龙绯云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你是龙谷为我订下的妻子,身心都必须保持纯洁。”
去你娘的纯洁,龙绯云在心里唾了一口。
在她身上划过的金丝手套让她有了很不好的联想,外科医生,纳粹狂魔,分尸变态……
直到这只手游弋到了她的衣襟前面,开始要往里面探的时候,龙绯云再也坐不住了,炸毛道:“你不顾及我的感受,好歹顾及一下你妹妹行吗?她还未成年,这种少儿不宜的画面会影响她的身心健康。”
这句话似乎起了那么一点作用,想要解开她衣襟的手停住了。
但下面一句话,又逼得龙绯云抓狂。
龙浔眸光微抬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声音依旧是不变的冷寒,“素儿,把头转过去。”
转过去,转你妹!
就在说话的瞬息,龙绯云双指并拢,下盘聚力。指尖极快地从龙浔的身上划过,与其同时,她一跃而已,如同一只华美危险的猎豹,身形在空中划过一道流畅平滑的弧线。
将近身格斗术发挥到了极致,在任何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落在了一丈开外的地方。
玉鸢,玉芙望着这一幕,都忍不住惊叹,大小姐好快的身法。
龙浔反应之后,转身的刹那,白色流云的锦衣从中间散开,露出白皙精壮的腰线。这……跟她想得有点不太一样,禁欲冰山里面竟然没有穿中衣!
果然是外表高冷,内在火热闷骚那一挂的?
龙绯云微怔地盯着白衣下露出的迷人人鱼线,眼睛都舍不得眨,满满都是探究与兴致。
暴寒之气陡然散开,屋中的光影微微晃动,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仿佛有什么凶残食人的异兽被激怒了。
龙绯云就在他正对面站着,对龙浔满身的狂暴寒冷气息,视若寻常。
一只手指挑着白玉腰带,吊儿郎当地转着,“我们也算扯平了。你别再脱我衣服,我就把腰带还给你。”
坐在不远处的小鹦鹉,都为她捏了一把汗。从没有活人敢戏弄,违抗她哥哥。当然她希望龙绯云是活着的第一人,而不要被抽光血做成傀儡娃娃。
“很好!”从森然白牙中吐出的两个字,让屋中的光影又诡暗了一分。
“我不答应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逼我。”龙绯云手腕扬起,将腰带抛到了龙浔的面前,自若平静的神态,几乎能与眼前人的寒怒相抗衡,“我不欠你,也不有求于你,所以我们是平等的两个人。你的要求,我有权利拒绝,这是这么简单。”
龙浔不说话,只用一双没有任何感情,漆黑冰冷如夜的重瞳望着她。
被这双眼睛看着,任何人都有一种走在深渊边的感觉。
龙绯云暗中咬着舌尖,保持着心境的镇定与澄明。费了极大的力量才移开了与他对视的目光,接着说了下去,“婚嫁之事,需得你情我愿。龙谷谷主这般……嗯,玉树临风,锋芒盖世,显然是瞧不上我这个一无是处的草包。不若将龙谷订下的婚约作罢,我们就当不曾遇见过?”
最好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经验告诉她,跟一变态搅一块太久,只有两种下场。要么被他同化成了变态,要么被他折磨成了变态。
这两种下场,她都不想要!
轻笑如风过琴弦般响起,龙绯云一怔,其他人也是一呆。她们没有想过冰山玉人般的龙谷谷主也会笑。
只有小鹦鹉眼中的担忧又重了一分,她哥哥无情无欲才是正常状态,怒到了极致才会笑。
玉质面具下的清绝容颜,一笑夺世。而这一笑亦如阎王之笑。
“你说得任何事,我都能答应你。唯独婚约不行,这是龙谷按照历代规矩订下的事情,你没有权利改变。”清冷的一句话,不给她任何可以商讨反驳的机会。
龙素瞪大了水汪汪的大眼睛,这还是她亲哥哥吗?他竟能生生止住怒意,停住自己没有完成的事情。
晶亮的眸子落在龙绯云的身上,龙素缓缓吐了一口气,嫂嫂是特别的!只有这样特别的人才能逼得哥哥做出如此大的改变,将当年的婚约坚持下去。
一颗心才放下去没多久,立马又高高地悬了起来。
龙素看见她哥哥,优雅缓慢地解下了金丝手套,露出一双白璧无瑕般的手指。
完了,小鹦鹉一口气喘不上来气,哥哥这是要亲手弄死嫂嫂,然后做成活死人偶拜堂成亲吗?
可是……她更想要一个会笑能说话,有体温的嫂嫂。
“哥哥——”龙素含着心惊恐惧地叫了一声。
这一声让龙绯云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如玉雕琢的十指摊开,每一个指尖都有一点血色,像是被针戳破没有愈合的伤痕。
血点之中,忽然生出诡异的血线,如同会蠕动的生物,卷向了龙绯云的四肢。
十道嫣红的血线同射而出,更像是东方不败手中的绣花针线,看似脆弱不堪一击的血线,却能在瞬间穿透肌骨,将任何猎物织在其中,无处可逃。
龙绯云一个旋身,飞快躲开,另外几根血线已缠上了她的手腕。
冰冷的血线亦如冰山变态身上的温度,龙绯云定睛看了一眼,当即头皮发麻。
这玩意压根就不是线,而是空心的细管,宛若蝙蝠的尖齿。
这他娘的到底是哪派邪门武功,当年称霸一时的《葵花宝典》都要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