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古玩修复,我知道的并不甚多,当初跟着白姨也不过略知一些皮毛而已。
瓷器作假可分为二,一是仿旧,二则是做旧。
所谓仿旧,即是在制陶之际,便在器底下工夫,以假乱真。
而做旧,则是将新烧成之瓷器,或近年来之器,巧手加工,仿若古时名窑之物,或仿佛出土之珍。
然则,瓷器做旧较仿旧为难。
古玩界,做旧之秘诀甚多,但皆不外传,每位匠人更有所长。
此事涉及之事较多,非易言语也。
阮施麟的做旧功夫可见一斑,连续两天,我每天一早就来他这边报到。
期间他也告知了我很多瓷器做旧的方法。
就比如说“釉光”,新烧制的瓷器表面会带有一种亮光,这种光线很刺眼,也很耀眼,被业内人士称为“浮光”。
而老的瓷器因为年代久远和烧制方法不同,表面的光泽比较温润,没有这种“浮光”。
因此,为了让新的瓷器看起来像老的瓷器,需要消除表面的亮光,这个过程叫做“做旧”。
打磨是做旧的一种方法,但是如果颗粒太大,就会在瓷器表面留下擦痕,用放大镜就可以看出来。
近年来,抛光多采用椴木炭摩擦,这种方法摩擦痕比较均匀,不容易被察觉。
除了“打磨瓷釉”之外,还有浸泡,以及“入窑复烧”等等。
可以说这两天和阮施麟的交流,让我大开眼界。
等到白釉双龙耳瓶修复完的时候,看着这个焕然一新的瓶子,我都有些慌神。
如果不仔细看那只耳朵,基本上完全看不出真假。
即便我有通宝之体,如果遇到这么一件半真半假的古董,也极有可能会被打眼。
“小天,你给掌掌眼。”阮施麟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笑着和我说。
我端详着这个白釉双龙耳瓶,感叹道:“阮哥,你这手艺还真是一绝。能做到这种程度,你还是我遇到的第一人。”
他“呵呵”一笑,摆手道:“你就不用抬举我了,我这点手段上不得台面……”
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游离:“在做旧这方面,我此生只佩服一个人。”
“谁?”我下意识问。
他悠悠地道:“我和此人交情也不深,只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接触过几次。不过每一次,他给我带来的那种震撼和冲击都是不可言喻的。可以说,他在做旧这上面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哦?”我有些好奇地说,“那这个人做旧出来的物件岂不是很逼真?”
“何止逼真,甚至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就算是借用现代科技,有时候都不一定能够分辨真假。”
我一惊:“这人这么厉害?”
阮施麟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让我有种不安的预兆。
“小天,你的鉴宝本事是和谁学的?”他问。
“我姨……”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那位姨妈应该姓白,对吧?”
“你认识白姨?”我一惊。
阮施麟摇了摇头:“我和天宝斋的人不熟,可以说我和古玩圈很多门派的人都不熟……”
“那你怎么知道白姨?”
“前几天那个步同济是金石堂的人,他的点金手可是出了名的。我曾经听说,他一直对一个人情有独钟,而这个人就姓白……”
说到这,他顿了顿接着道:“天宝斋有两大奇女子,一为画中仙,此女在书画造诣上无人能及,不仅对书画有着极高的鉴赏力,而她本身也是一名书画家。”
“而另外一位便是白如玉,此女对玉石的鉴赏力可谓是非常高超,特别是她独创的掌针玉鉴宝法门,更是让不少玉石作假高手闻风丧胆。”
听到他说的这些,我十分意外,他不仅知道白姨,甚至还知道我妈?
我隐约感觉到了一些什么,他接着说:“而我最佩服的那人,他便是画中仙的知己。只可惜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如今……”
“那人叫什么名字?”我深吸一口气问。
阮施麟端起茶碗,冲我微微一笑说:“他姓石名愿,有一个外号石破天。”
果然!
他真的认识我爹!
阮施麟抿了一口茶,把茶碗放下,笑着说:“你有什么想问的,你都可以问。”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和石愿有关系?”
“眼神。”阮施麟道。
我眉头一皱:“眼神?”
他点了点头:“那天吃席的时候,我看到你时就有些恍神,你和他的眼神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时我还以为我是错觉,在我得知你也姓石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两肯定有关系。”
他接着说:“后来在见到步同济时,我便确定了你的身份。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都已经有了后人,而且后人都已经长大成人了……时间过得真快……”
我咽了口唾沫,问:“阮……阮前辈,你和我爹是怎么认识的?”
“这话说来就长了。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他现在人在何处?还有你母亲她现在还好吗?”
每次别人一提到我妈,我总会感觉很不好受,特别是认识她的旧人。
一想到她老人家当年的辉煌,再想到她为了养大我吃的那些苦,我心里就特别难受!
红颜悲白发,英雄迟暮话凄凉……
为了我,我妈丢弃了她最美好的年华,让自己变成了一个瞎子!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要是我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她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生活?
我的眼眶不由湿润了起来,阮施麟见状微微一愣:“你母亲和你父亲……”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他:“阮前辈,我母亲已经去世了。”
他一怔:“怎么会?!画中仙她……”
听到这个消息,他似乎也有些不敢相信,好半天才缓过神:“这也太……唉!还真是自古红颜多薄命,莫怨东风空自嗟……”
“你母亲是因为什么走的?”阮施麟追问。
我把母亲的情况和他简单说了一下,一提起这些往事,我心里就好像有把刀在不停地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