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名看着赵呈一瘸一拐的背影渐渐远去,眼睛里的嘲讽之意更浓,但很快恢复正常,也学着赵呈的样子给庆帝磕了头,问赵谷:“四皇兄要去哪里?”
赵谷脸上闪过一道红晕,“我有点事要去请教母妃。”
赵名挤了挤眼,“我知道啦!四皇兄要娶四皇嫂了,所以……嘿嘿……好啦,我也不去捣乱了,四皇兄代我向贤妃娘娘问安,我先出宫去了。”
皇子们到了十三岁便可开衙建府无召不得留宿后宫。
赵谷目送着赵名走远,脸上的羞涩之色渐渐淡去,变成了一抹冷笑,大家都不是傻子,赵名还真以为自己今日所说的那番话非常高明呢?
皇宫里长大的孩子,还能保持天真?自欺欺人!
他也转身去了董贤妃的景安宫。
却说赵启一路来到昭阳宫的时候,石皇后刚刚命人收拾好了羹汤准备给庆帝送去,自从庆帝闭门养病以来,唯一能够出入紫微宫的人也就只有石皇后了。
赵启拜见了母后,便安安静静坐下,不说话了。
石皇后目光温和的看着他,“怎样?江南之行收获颇丰吧?镇南王……”
“母后,”赵启打断了她,“那些事情儿臣会处理好的。”
石皇后摇了摇头,“母后是出于对你的关心。”
“儿臣知道,”赵启冷静地道,“可是父皇未必这么想,就算父皇这么想了,外面的朝臣也未必这么想。”
石皇后皱了皱眉,她知道赵启的意思是提醒她不要越界,后宫干政是历代大忌。
她点点头,“好,母后不问也就是了。只是有一件事,母后必须提醒你,你也是时候考虑纳妃的事了。你可老大不小了。”
赵启闻言身上的温度便冷了下去,“母后想说什么?”
“好,”石皇后见他单刀直入,也便说道,“既然你这么问了,母后也不瞒你,罗家二小姐母后见过了,虽然这小姑娘不论模样性情,母后都还算是喜欢,但是,她想要做太子妃,母后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赵启脸上泛起淡淡的嘲讽之色,“母后,您想得太多了!”
“嗯?”石皇后眉头蹙起,“启儿,你是母后所生,你的心思难道母后还不明白?你若是对罗家二小姐没有想法,至于事无巨细处处对她关心?先前母后还不知道你把周嬷嬷送出宫去做什么,原来是去教导罗二小姐,你若不是想着将来让她处理宫中复杂的人际关系和事务,又何必处心积虑把周嬷嬷送去?”
“母后,”赵启声音有点冷,“若儿臣继续关心罗二小姐,母后是不是就要毁了她?”
“启儿!”石皇后有点生气了,“你要明白,罗二小姐身上有婚约!秦家是大周的功臣,你这是与臣争妻!不是明君所为!”
“是么?”赵启淡淡反驳,“据儿臣所知,至今罗二小姐还是待字闺中的,她是未嫁之身,不是有夫之妇!”
石皇后的脸也冷了下去,“这么说,你是一意孤行,非要把罗二小姐抢过来?”
“儿臣并未说过,”赵启仍旧是淡淡的,“这一切不过是母后自说自话。”
石皇后把火气往下压了压,道:“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这么关注罗家二小姐?”
赵启轻轻叹了口气,“母后,人这一生当中总有点割舍不下的东西,儿臣割舍不下的是温情。”
石皇后脸色一变,眉毛扬起了一个凌厉的弧度,“你这是什么意思?”
“天家无情,”赵启抬眼看着石皇后,“从当年母后派人弄断了大皇兄脚的那一刻,儿臣就明白了。”
石皇后的脸瞬间变得苍白,神色有一瞬的慌乱,“你……你说什么?”
“儿臣都看到了,”赵启垂下眸子,“动手的是安容。”
安容是石皇后身边的四女官之一。
石皇后呼吸有些急促起来,“这怎么可能?”当年这件事极为隐秘,赵启那时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他……
“在母后眼中,”赵启仍旧是一副平静的模样,仿佛讲述的是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事情,“是有母子之情的,否则当年您也不会只断了大皇兄一只脚。
“只不过,在您心中,最重要的还不是母子亲情。你觉得,您先是皇后,然后才是我们的母亲。而我们先是皇子,然后才是儿子。
“大皇兄算不得聪明,与二皇兄比起来甚至还缺少果敢,这样的他若是成为了太子,将来继承了皇位,有您扶持还好些,若是没有您扶持,只怕他得不到什么好结果。
“所以,您不得不在大皇兄和儿臣之间做一个选择。最终衡量的结果便是让大皇兄不得不放弃太子之位,推我进东宫。”
“这……”石皇后双手捂脸,“这也是母后的无奈之举……虽然呈儿腿脚不便,可是这并不妨碍他的日常生活。将来你继承了皇位也不可能不对他多加照顾,你们兄弟这样不是……不是很好么?”
“这不过是母后认为的好,”赵启漠然道,“您从来也不曾问过我们的想法我们的意愿!您也从来不曾正确衡量我们的特点!大皇兄虽然算不得聪明,也不果敢,可是他温和宽厚,将来若是继承了皇位未必不会成为一个仁慈之君!
“可是您,就这样硬生生剥夺了他该有的一切,您怎知他就甘愿做一个闲散王爷?您怎知他就没有远大抱负?您怎知,他不会因为您做的事迁怒于我?您希望我们兄友弟恭,可正是您做的事却让我们渐行渐远!”
石皇后脸色惨白,双手颤抖,“启儿……这……”
“您不是问为什么儿臣会对罗宁格外关注么?”赵启站起身来,往外走去,“您手眼通天,难道查不出来?”
石皇后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瘫软在了凤座上,泪水潸然而下。
戚嬷嬷含着眼泪走过来,跪在石皇后面前,张开了双臂。
石皇后扑进她怀里放声痛哭。
“娘娘,”戚嬷嬷泪流满面,“都是奴婢的错……”她就是安容,戚安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