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宗听说吕氏病倒,说不担心是假的,可是吕氏做的那些事……
吕氏和罗隆联合起来陷害郑夫人的事,罗宁并没有刻意隐瞒罗宗。所以罗宗一直认为罗隆之所以会突发风弊之症就是因为愧疚太多,思虑过甚导致的。
而吕氏也是因为有愧于心,才积郁成疾。
罗宁和郑夫人不计前嫌,还那么照顾他们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推己及人,若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都未必能做到这种程度。
所以罗宗并未想过要去探望吕氏。
郑夫人看了看垂目不语的罗宗,道:“阿宗,今日是陛下大寿,万民同庆,就算是陛下宫中不举办宴会,也不能出现什么冲撞的事情,你看,是不是明天再给你姨娘请大夫去?”
罗宗点了点头:“也好,姨娘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前天不是还请郎中看过的吗?没事。”
郎中们都说吕氏是心病,这心病到底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罗宗心里其实还是很难过的,毕竟自己身上还流淌着那人的血。
郑夫人温言道:“你心里别过不去就是了。”
“母亲,”罗宗诚恳地道,“您不必这样说,儿子懂得道理的。”
郑夫人就不再说什么了。
罗宁便让丫鬟去开了库房,把吕氏前几天吃的药挑出来给她送去。
罗宗忙阻止,“阿宁,哥哥知道你是好意,但是人的病千变万化的,昨日吃的药,也许今日再吃就不合适了。别到头来费心费力不讨好。”
罗宁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听哥哥的。秋闱就要放榜了,府里的打赏用的钱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到时候请同窗吃饭,以及谢师,哥哥准备去哪里?”
罗宗矜持地道:“我只怕到时候未必会有好名次,倒辜负了你这一片美意。”
“怎么会呢,”罗宁俏皮地笑了一下,“我哥哥那么用功,天资又好,若是取得不了好名次,那才是没天理了!”
郑夫人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你的努力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呢!”
罗宗越发不好意思了。
第二日就是九月初十,也是会试放榜的日子,因为时节是在秋天,正值桂花盛放,所以又称为桂榜。
一大早罗宁就打发了小厮去看榜。
罗宗还在慢条斯理准备衣帽,也许是有些紧张,不知道会取得怎样的名次,出门的时候还是心怀忐忑的,若不是郑夫人催促,他都不想去看榜。
罗宗去了足足有一个时辰都没见回来,郑夫人有点着急。
罗宁忙安慰道:“您先坐着,我去前头看看。”刚到二门口,就有小厮满头大汗跑来报喜:“恭喜小姐!恭喜大少爷!大少爷中了!中了!”
罗宁喜出望外,立刻吩咐丫鬟:“快看赏!”
小厮咽了口唾沫才把后半句话补上:“小姐,大少爷中了头名解元!”
“啊!”罗宁睁大了眼睛,眉开眼笑地道,“快,赶紧去给母亲报信!杜若,赶紧叫人准备两大笸箩铜钱,一会儿咱们也让过往的行人沾沾喜气,巧燕,赶紧准备赏钱,一会儿报喜的人就来了!杜鹃,你去让青竹箬竹赶紧把大少爷找回来!”
话音未落街口就传来了响亮的爆竹声,报喜的人披红挂彩一直来到晋安侯府大门外,高声叫道:“恭贺贵府大少爷上讳罗下讳宗夺得本科解元!愿来年春闱再得头名,金殿夺魁哪!”
谁家不爱听这样的话?
罗宁忙戴了帏帽出来,亲自接待,赏了报喜的二十两银子。
罗宗在街上遇到了几个同窗,还在那里犹豫不决,不知道要不要亲自去看榜,就被箬竹找到,欢天喜地扛回家来。
因为外面炮竹声太响,怕惊了郑夫人的胎,所以郑夫人就没出来,但也叫郑嬷嬷出来一起帮忙。
罗宁果真兑了两大笸箩铜钱,在大门外撒钱。
到了巳时,登门道贺的人就几乎把罗家的门槛踏破了。
此时若是仍然由罗宁出面待客的话就显得有些不够隆重了,郑夫人只得挺着大肚子出来招待登门的女眷,至于男客则都是罗宗自己接待了。
罗宁生怕郑夫人吃不消,悄悄派人去把洪夫人请了过来。
洪夫人也非常高兴,自己做主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偷空还跟罗宁商量,“一般人家若是出了这种喜事多半会叫戏班子来唱几天堂会,你看?”
罗宁皱皱眉,先前那杨金声师徒的事就够她膈应的了,“我看还是算了,挑个日子办一场宴席也就是了,到时候,请一班女戏来,热闹热闹就行了,毕竟我们家里还有病人呢,太闹腾了也不像话。”
洪夫人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哥哥毕竟是庶出,这话若是我说出来,未免有轻视他的嫌疑。”
“舅母过虑了,”罗宁笑道,“我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钟家也知道罗宗高中的消息了,钟天意还特意去求了人找到了罗宗的考卷,仔细阅读之后,发现这文章写的四平八稳,言之有物,可见罗宗并不是个读死书的书呆子,心里就非常满意了。
喜讯传进内宅,卧病在床的吕氏也知道了,心里极欢喜,可是身边的丫鬟都瞧热闹去了,连个服侍的也没有,她喉咙干的冒烟,却连口水也没得喝,这才意识到,就算是罗宗高中,也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自己是沾不上光了。
她心里恨极了,郑氏不光夺走了自己的正妻之位,连自己的儿子都夺走了!
只是这么一想,就一阵阵头晕目眩,这一次的病非常蹊跷,不能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否则就会头晕目眩,严重的时候还会晕厥。偏生来伺候她的丫鬟每天不给她一场气受就不算完。
吕氏浑身无力,抬一抬手都觉得费力。
躺在床上喘了半天气,忽然流下泪来,“儿啊,你春风得意,可知道为娘已经时日无多了?可恨你身边围了豺狼尚不自知,不知什么时候必然会被这母女两个害得尸骨无存啊!”
“姨娘是见不得大少爷好么?”丫鬟桂枝走了进来,冷笑道,“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怎么配为人母?你就是大少爷一生都抹不去的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