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在迷迷糊糊中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松率先醒了过来,他背上的伤非常严重,尽管罗宁给他用的药都是好药,可要恢复也没那么快,所以他是被疼醒的。
醒来之后便觉得干渴异常,可是摸了摸袖子里的果子,他咽了口唾沫,并没有吃,还是想给罗宁留到最后。
身侧有轻轻浅浅的呼吸,他知道,那是罗宁。
不知为何,此刻听到罗宁轻浅的呼吸,他就觉得心里充满了安宁。若不是还惦记着父母和妹妹的安危,他真想这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
罗宁很快也醒了过来,这种环境,这种姿势,都让人非常不舒服,她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怎么样了……”
“放心吧,”秦松安慰道,“大家都会没事的,我们都会没事的……”
罗宁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或者说她也不愿意接话,就这么沉默了下去。
秦松再次问道:“你渴不渴?”
罗宁挑了挑眉,“不会是那颗果子你还留着呢吧?”
秦松略觉尴尬,但还是“嗯”了一声。
罗宁虽然不会接受秦松的情意,却不能无视他的好意,所以便说道:“你放心吃吧,我这里还有。”说着又递过去两颗果子。
秦松抬手去接,黑暗之中,两个人的手指碰在了一起,罗宁迅速松手,两颗果子咕噜噜掉落在地上。
秦松越发尴尬了,忙道:“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摸索着便要去找那掉落的果子。
罗宁“哦”了一声,道:“我知道。”拿出夜明珠,找到果子,放在了秦松手边,“脏了,擦擦再吃。”
秦松拿起一颗果子,胡乱擦了擦,咔嚓一口咬了下去,一边含含糊糊说道:“这不算什么……我们行军的时候更脏的东西都吃过……”
说完这些他又有些不自在,似乎在罗宁面前说这些有些不合适了……
罗宁果真没有吭声。
而秦松觉得甘甜的果汁顺着喉管流下去,原本几乎要干的开裂的喉咙瞬间得到滋润,他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都好了很多。
一颗果子比龙眼大不了多少,三口两口就吃完了,他舔了舔唇,意犹未尽,这么好吃的果子还是第一次吃到,不知道是因为果子本身就好吃,还是因为这是她送的……
秦松的目光不由自主朝罗宁望去。模糊的视野中,罗宁抱着膝,别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占满了污秽的脸上充满了恬静。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罗宁半张脸,少女脸庞的轮廓还带了一丝青涩,却也柔和而流丽,世间最美丽的线条也难以勾勒。
突然就觉得,之前遇到的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都成了庸脂俗粉,都没有此刻一身狼狈的罗宁万分之一的美好。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秦松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罗宁感觉到了秦松的注视,有点不耐烦起来,她虽然感激对方的救命之恩,但并不代表着就能接受他的任何举动,尤其是男女之事……不说前世的事给她造成了多大的心里阴影,单说她已经和赵启定情,就不能再跟其他的任何男人有一丝一毫的感情瓜葛。所以她干脆利落转了转身子,留给秦松一个完整的背影。
连佳人半张脸都看不到了,秦松的心仿佛从万丈悬崖跌落,是说不出的失落怅然。
忽然他眼神一凝,竖起了耳朵,犹犹豫豫问道:“阿宁,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此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地动早就完全停止了,大雄宝殿除了偶尔还会有些杂乱的东西跌落,再没有发生过大的坍塌,所以周围显得十分寂静,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安静。
罗宁侧着耳朵听了半晌,什么都没听到。
秦松把耳朵贴在了地上,仔细辨认,慢慢说道:“的确是有人来了!阿宁,我们要获救了!”
罗宁仍然没听到任何声音,因此疑惑地道:“真的?”
秦松笑了笑:“我以前在斥候营待过一段时间,所以对斥候的手段也有些了解,有一种探听敌情的方法,叫地听,就是把耳朵贴在地上,这样可以听到较远地方的声音……”
话出口之后,他才发觉,自己说的这些属于机密,因此急忙补充道:“还请你保密,这些本来都不应该泄露出来的……”
“放心,”罗宁冷淡地道,“我没有窥人私隐的癖好。另外,也请秦世兄管好了自己的嘴,今日是在我面前,他日还不知会在什么人面前脱口而出呢!”
秦松脸上发热,急忙解释:“我这还是头一次说出来……”
罗宁别过脸去,不再说话,这时候她也听到了一些动静,只是不够真切。
大约过了有小半个时辰,能够模模糊糊听到外面有人在呼喊:“阿宁……”
罗宁又惊又喜,立刻站了起来,却忘了自己容身之处十分狭小,碰得头顶生疼,急忙又坐下了,脱口而出:“是哥哥!”
秦松又把耳朵贴在地上听了听,他不光能听到更远的地方的声音,而且也比罗宁听得到更为清晰,道:“不光有罗贤弟,还有很多人……我母亲和妹妹也来了。”
外面的声音的确很嘈杂,不止是他们两个的家人,在大相国寺失踪了的人还有不少,他们的家人都在地动停止之后寻了过来。
罗宁立刻朝自己早先看好的容身之处爬去。
秦松大吃了一惊,急忙伸手去拉她:“你干什么!”只是他受伤之后行动不免受到限制,并没有及时抓住罗宁。
罗宁淡淡说道:“我不希望获救的时候让人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她这种避自己如洪水猛兽的态度让秦松大为受伤,眼神暗了暗,用力抿了下唇,道:“你留在这里,我过去,这里还是比较安全的。”
“不必了,”罗宁声音温和却坚定,“你受伤了,行动不方便。何况我身量毕竟小一些,比你灵活。”
秦松压下心头的难过,涩然道:“那你……小心些。不要乱动任何东西,因为你一旦触动其中一块砖头,就有可能造成那一片地方的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