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很快修好了车,扬起马鞭。车上发生的一切事情他都一无所知。
很快,马车在晋安侯府外停了下来,杜若拿出新买的一顶帏帽给罗宁戴上,扶着她下了马车,从角门进去。
杜蘅则打发了马车。
进府之后,罗宁并没有先去安澜堂,而是回到了绿韶馆,她这一身狼狈,若是见了郑夫人还不把她吓坏了?
回绿韶馆,沐浴更衣,重新梳洗了,喝了两杯热茶,罗宁才觉得自己缓过气来了。绿韶馆的人全都吓坏了,可是在罗宁冰冷的目光中却全都闭紧了嘴巴,不敢过问。
吩咐杜若杜蘅,“你们两个也受了惊,稍后就不必跟着我去安澜堂了,让巧燕跟我去就行了。”
巧燕的伤已经养好了,重新回来服侍,只不过杜若周到、杜蘅机敏,反而显得她有些平庸了,不过看到杜若杜蘅伺候都十分勤谨,所以她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老老实实管着罗宁交待给她的每一件事。
现在她就管着罗宁房里的账目,她虽然算不上聪明,可是做事却非常认真,所以这账目上从来不会出错。
周嬷嬷已经从杜若杜蘅口中得知了这一次的凶险,和脱险的经过,在心里念了好几遍“阿弥陀佛”,还有些话要叮嘱罗宁,但因为罗宁要去安澜堂,便暂时压了下去,道:“小姐要和夫人慢慢说,别让夫人着急。”
罗宁点头:“放心吧,我知道。”
现在整个晋安侯府都牢牢掌控在罗宁手中,罗宁若是没有允许,安澜堂里连半点消息也无法和外面交换,所以郑夫人对此事还是一无所知。
因为罗宁也曾经一出去就是一整天,她也习惯了,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现在她的身孕已经很明显了,整个人因为不用操心任何事,而显得丰润了许多,反而比之前更多了几分美貌似的。
罗隆养好了伤,精神却还是不怎么好,一天里仍旧有多半天是在睡觉,其余清醒的时候就和郑夫人聊天,把郑夫人哄得心花怒放。
罗宁走到安澜堂的院子里,便听见屋中传来郑夫人的笑声,十分欢畅,可见郑夫人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罗宁暗暗叹了口气,明知道罗隆心怀不轨,给母亲营造的这欢乐的气氛都是假象,可是看着母亲这般高兴,她又不忍心去戳穿。
守在门边的小丫鬟笑嘻嘻冲里面喊道:“侯爷、夫人,小姐来了!”
罗明熙死了快半年了,罗隆主动提出,成天“二小姐二小姐”的总不免让人想起罗明熙,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就这么没了,毕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以后就直接称呼罗宁“小姐”就是了,反正府里也的确只有她一个小姐了。
罗宁冲着那小丫头点头笑了笑,小丫头屈膝行礼,打起帘子,罗宁带着巧燕迈步进去。
郑夫人果真找名满盛京的手艺人“巧手张”给罗隆定做了一把轮椅,十分精巧,罗隆心情好的时候,便可以让人推着他到外面走一走。
此刻罗隆就坐在轮椅上,手中把玩着一串金刚菩提子。
郑夫人在一旁坐着相陪。
两人脸上都还残留着笑意,仿佛方才在说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
罗宁进来之后给他们行了礼,含笑问道:“父亲母亲说什么呢?在外面就听见你们的笑声了。”
郑夫人的脸微微一红,偷偷瞄了罗隆一眼,他们自然是说的夫妻间的私密话,却不能说给女儿听。
罗隆笑道:“就是在猜你母亲肚子里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将来该取个什么名字。”
罗宁明知事实并非如此,却也不打算拆穿,笑道:“那父亲是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罗隆想也不想立刻回答:“男孩儿也好女孩儿也好!若是男孩儿,将来你哥哥和你也多一个帮衬的人,若是女孩儿,就更好了,家里又多了一个花朵儿一般的女孩子,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罗宁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点了点头道:“外头有点账目不大清楚,那些管事我也不大认得,所以想请母亲过去看看。”
罗隆趁机试探道:“拿过来我和你母亲一起看就行了,以前我也曾经管过一阵子,说不定能帮上忙。”
罗宁笑道:“是间胭脂铺子,铺子里的人都是母亲跟舅母要来的。”
罗隆心中不痛快,他才离开侯府多长时间啊,整个晋安侯府就全部脱离掌控了!想到他辛苦经营了快二十年,眼看就要把郑夫人的嫁妆全部掏空了,谁知半路上竟然杀出一个罗宁!
不光把郑夫人的嫁妆都弄到了手里,还把他这么多年辛苦经营所得也都弄走了!说不定那些不翼而飞的金票银票和某些官员的证据也都是这丫头捣的鬼!
罗隆心中咬牙切齿,面上却还是含笑的,“我的阿宁长大了,这般能干!你做的那些事,父亲也有所耳闻,你哥哥不懂庶务,现如今府里可全靠你了。好吧,你们去吧!”
罗宁恶心的都要吐出来了,还“我的阿宁”!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扶着郑夫人离开了安澜堂,来到了花厅里。
打发下人们都出去,只留了巧燕一个人在身边服侍着,罗宁缓缓把近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但凡涉及到危险的事情全都是一带而过。
饶是如此,郑夫人也吓得脸都白了,拉着罗宁上下打量,“好孩子,你吓坏了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罗宁笑着说道:“您看我这样子就不像是受到了惊吓。不过是有惊无险罢了。跟您说一声,就是让您有个心理准备,若是日后有衙门里的人登门也别害怕。”
郑夫人还是忍不住后怕,“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行,我实在是不放心!以后府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都别管了!就算没有那些出息,光凭着你父亲和我的俸禄,咱们也能过得下去!”
“母亲!”罗宁忙道,“我知道您关心我。这次的事情就是一个意外!我们总不能因噎废食吧?再说了,有人这样处心积虑对付咱们,就是为了让咱们放弃进贡的权利。可是您想啊,若是我们就这样妥协了,咱们府里的面子往哪搁?就连舅舅脸上也无光啊!”
“我不管什么有光无光的,”郑夫人眼圈发红,“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宝贝女儿,我不能让你有任何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