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挺长时间没喝水,罗明熙的嗓音有些沙哑,又因为最近一直都没有补充食物,她其实非常虚弱,尽管自以为声音响亮,但其实特别含糊。
罗宁侧耳倾听才能听明白,于是微微一笑:“是啊,是我推荐的,也是我偶然去锦尚斋,发现这丫头非常能干,恰逢那时姐姐身边的素心被打发了,所以才偶然提起金橘。”
素月忙叫小丫头端了半盏熬得稀烂的粥过来,半跪在床沿上要服侍着罗明熙吃粥。
罗宁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姐姐先吃点东西。”
罗明熙也的确饿了,所以就着素月的手吃了几口,但也只是几口而已,便觉得胸口烦腻,摇摇头示意不要了。
素月忙劝道:“小姐多少再吃些,您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她十分担心,人是要吃饭才能活着,小姐不吃不喝还能撑多久?虽然现在知道小姐是被诅咒了,但是要找到法师解除诅咒也需要一段时间吧,小姐总要撑过去才行。
罗明熙叹口气:“实在是吃不了……”她何尝不知道只有吃饭才能活下去?可是哪怕再多吃半口都要吐出来了,还怎么吃?
素月无奈,只得叫人去端了参汤来,服侍着罗明熙喝了几口。
温热的参汤下肚,罗明熙觉得精神好了很多,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正低声和金橘说着什么的罗宁,一字一顿,十分清晰地说道:“素月,把金橘拖下去杖责四十,然后发卖了!”
金橘吓坏了,急忙跪爬几步就要去拉扯罗明熙,却被素月一脚踢开,金橘摔在地上涕泪横流,嘴唇颤抖着喊道:“小姐,奴婢是冤枉的,是冤枉的啊!”
罗明熙却挑衅似的看了罗宁一眼,微微冷笑,你不就是想借着金橘的手害死我吗?老天开眼,让我及早发现,要不然,就算是死了,我都不知道该找谁去算账!你等着,今日之仇,我迟早要报!
罗宁垂目看着金橘,这个丫鬟前世就是罗明熙的帮凶,若不是她出谋划策,头脑简单的罗明熙也不可能做成那么多叫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当初,罗明熙变着花样指使自己做粗活、羞辱自己,那些点子也都是出自金橘。
所以,今生金橘落到这个境地,真真是罪有应得!
就是她一手策划了这件事!前世关系紧密的主仆,今生终于反目成仇、自相残杀!想一想都让人觉得心里痛快!
方寸大乱的金橘现在瞧谁都像是救命稻草,她碰不到罗明熙伸手就把罗宁的裙子拉住了,苦苦哀求:“二小姐,求求您,救救奴婢!”
罗宁为难的抬头对罗明熙说道:“姐姐,能否看在我的面上,从轻发落?”
这两人的表现使罗明熙越发笃定两个人沆瀣一气要害自己,所以更加愤恨,“四十杖还算轻了,五十杖!”
金橘心头一凉,登时知道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杜蘅过来从她手里夺过罗宁的裙角,扶着罗宁到一旁坐下。
罗宁轻轻说道:“金橘,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姐姐盛怒之下,我也无能为力……”
罗明熙见没有人上来拖拽金橘,登时大怒,拼尽全力吼道:“人呢?是不是看我病得快死了,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这才有几个力壮的婆子进来,不容分说,堵了嘴,把金橘拖了下去。
罗明熙用力过猛,一阵头晕眼花浑身发软,若不是有素月扶着只怕就要从床上栽下去了,素月也是心惊胆战,生怕罗明熙一个支持不住就一命呜呼了,忙轻柔地替她抚着后背。
好容易才顺过这口气来,罗明熙望了一旁低头不语的罗宁一眼,你现在定然心痛不已吧,多么能干的一个狗奴才却被我这样打发了,“阿宁,你待我的好,我永不会忘……来日,你等着我……好生报答吧。”
罗宁之所以低头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脸上的笑容,闻言迅速调整了表情,抬头说道:“姐姐,我们是亲姐妹,说这些做什么?姐姐对我的好,我也记着呢,一辈子也忘不了。”
罗明熙只说了那么两句话就耗尽了好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力气,虚软的倒下去慢慢合上了眼睛。
素月小心伺候着,给她盖好了被子,试了试呼吸,还算是平稳,这才转身对罗宁说道:“二小姐,我们小姐睡着了。”
罗宁点点头,忽然又问道:“姐姐是不是一直都不相信金橘,所以才让你紧盯着她的?”
素月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神色有一瞬的慌乱,赶紧否认:“没有。”
罗宁也并未再深究,转而说道:“处置了金橘,姐姐身边的大丫鬟可就少了一个,要不要我再送过来一个,正巧我那绿韶馆里人有些嫌多。”
素月在心中哼了一声,越发确信金橘就是二小姐派过来的奸细,忙道:“此事奴婢做不得主,还是等我们小姐醒过来再做决定吧。”
罗宁便起身要走,“既然姐姐暂时没事,我还是先去看看父亲,这里就交给你了。”
素月将罗宁送出去,松了口气。
来到院中,便看到婆子们扭着金橘,正不知所措,罗明熙不是当家人,她说出来的惩罚不能当真。
罗宁低声吩咐了杜蘅几句,杜蘅过去跟那些婆子说道:“你们赶紧把人带出去交给夫人处置吧,留在这里不是碍大小姐的眼么?”
婆子们忙押解着金橘往安澜堂那边去了,素月很快叫小丫头抱着那些赃物、证物追了过来。
罗宁也不过淡淡一笑,不疾不徐走在路上,觉得便是这冬日光秃秃的园子也美的很。
等她到了安澜堂的时候,金橘已经被送去处罚了,就按照罗明熙的意思打了五十杖,发卖出去。
金橘受了那么重的伤,很快就发起高烧来,缺医少药,天气又冷,都没能熬过一夜,就一命呜呼了,被人一领破席裹住扔到了荒郊野外,成了那些野狗的腹中餐。
罗宁在安澜堂大门口停住脚步,看着安澜堂里人来人往,神色凝重,也不知道罗隆到底出了什么事,赵启虽然说了他会对罗隆动手,却没提具体会怎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