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宁绒和张蓦他们到达那个红砖瓦房时,宁绒发现原来停在院子里的两辆七人座银色商务车不见了,但覃宝菱开过来的那辆黄色超跑却还在原地。
房间痕迹斑驳的旧木门关合着,一推开,每人的鼻息间就蹿入了一股浓重的血腥,一道斑斑点点的血痕通向一大滩的血红,覃宝菱正好蜷在那触目惊心之中,像,一朵凄惨凋萎的花。
虽然之前就已知晓,排头的张蓦还是叹了口气,他习惯性地快步走到覃宝菱身爆微弯身,伸出两指在她颈上血管探了探。随后将有些沉重的手移至覃宝菱流尽血液的脸上,合上了她那双死也不肯瞑目的眼,脑袋有些惋惜的摇了摇。
想她覃宝菱一身富贵,花容月貌,年华正好,本有大好的日子,却偏偏争强好妒心怀不轨,终致误了自己的性命,可恨可恶,却也可悲可惜。
第三个进门的宁绒悬着一颗心,空荡荡的房间让她的心直直坠了下去,她甚至完全忽略了那阵血腥带来的不适。
车不见了,人也不见了其实院子外除了那条沥青路,另外还有条叉向另一个方向的土路。看情形,她离开这院子之后,伍芯他们也取道那条土路离开了。
宁绒的眼惶惶扫向刚才邝云修站着的地方,蓦地,她的眸瞳剧烈扩大,全身的血像是一下轰进了脑里,魂魄却像是立刻飞出了体外。
血,地上竟有一滩的血
宁绒呼吸粗重起来,一双眼除了那滩血外什么都看不见了,本来已经很难看的面色此时更像是白天出游的僵尸,她踉跄着直奔过去,根本不知道避开脚下的血迹,踩了一溜血红的脚印就奔到了那滩血的旁边。
宁绒惊恐的盯着地上,身子摇摇欲坠,豆大的眼泪一颗颗砸进了那滩血迹中。
张蓦机敏的觉出宁绒的异动,赶忙奔至她的身爆一看地上那滩血和宁绒的面色,就猜出了几分,眉头也紧拧起来,语气有着掩饰不了的紧张:“修哥刚才站在这里”
绝望和痛楚各扯了她心瓣的一爆生生将她一颗心撕裂开来,耳边张蓦问得每一个字都像电击在她身上一般,她想点头,巨痛却在她身体迅速泛开,尤其是小腹那处,更痛得她全身一个痉、挛,眼前一黑,身子就软了下去。
立在她身边的张蓦大惊,眼疾手快的伸出手将她的身子托在手臂上。
“宁,宁”
宁绒意识清醒过来时,还没睁眼,鼻下就嗅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医院
她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lesy,太好了谢天谢地你总算是醒了”耳边突然响起好友聂红柳带着明显哽咽却喜不自禁的声音。
宁绒刚刚睁开的眼,还是一片迷蒙,定了定睛,才看清好友那满是焦灼的面容。
“宁,你醒来就好了”另一边张蓦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俯向前探着身,语气关切,面上却是明显松了口气。
宁绒面上一凛,猛一转头,手从棉被里一把掏了出来,一下拽住张蓦的手臂。
“修呢修呢他人呢他在哪里他现在好不好”宁绒向着张蓦连珠带炮的开口,并没意识到自己那白纸般的面皮上越发漆黑的眉眼激动的直跳,声音急促却是嘶哑至极。
立于床边两旁的张蓦和聂红柳心惊,一人伸手按住她一边肩膊,“你别激动你别激动”
“快告诉我修在哪里他他在哪里”宁绒的身子是安静了,眼珠子却急得通红,声音低哑却全是惶恐。
她唇舌快动间,脑海里已自然而然的涌出一滩血迹,颈间似是绕过一条丝犀勒得她几乎吐不出最后几个字来。
这一个多月,宁绒本来就瘦了不少,如今更是下巴削尖,面白唇白,气虚憔悴,聂红柳看得心疼,想到好友这几天的遭遇,心越发揪得紧了,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就掉到了宁绒身上的被子上。
宁绒正好转过眸光,漆黑如夜的眸瞳立即一缩,眼中涌出大片的恐骇,她蠕动了好几下那已干出裂纹死皮的唇,最终艰难的挤出薄薄一片声音,像是在风雨中漱漱抖动的羽翼:“你你为什么哭是不是修他、他,出、出什么事了”
聂红柳被宁绒的反应骇住,慌忙,一迭声否认:“没有没有没有”
张蓦头疼的看了一眼聂红柳,赶紧温声开口安抚:“宁,你别慌修哥没事他只是暂时失了踪你放心,现在警方已经出动了大批警员去找他们,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你现在需要安心休养,千万不能激动,否则修哥回来,看到你这样子会难过的”
聂红柳看张蓦一番话说得一脸镇定,眼睛眨也不眨,心头不由又是一痛,却再不敢表露半分。嘴边强扯出几丝笑意,附和着开口:“对啊,就是这样你要快点好起来你现在的样子很吓人啊,知道吗”
说到最后一句,她故意用一种轻松调笑的语调来缓松气氛。
张蓦和聂红柳的劝抚终是让宁绒眉眼安定了些,可她转念间又想起那滩血迹,眼色立时又是一沉,仍然惶惶的看向张蓦:“可是,那些血”
张蓦俊目一凝,却是飞快抢下了话:“那应该只是代表修哥受伤了他们现在全部失踪了,在走之前把修哥伤了,应该是忌惮他的身手太强。他们这么做,说明不会立即伤害他。以修哥的机敏,还有现在已经全城出动的警察,修哥最后一定会平安的你一定要有信心”
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有力的直达宁绒的心间,让宁绒小脸上的纠结终是一点点舒缓下来。
“我给你倒点水吧,你该渴了张蓦,你把床头摇浮”
聂红柳看宁绒表情虽然安定了些,但依然抿着唇,若有所思,怕她再胡思乱想,赶紧岔开话题。
张蓦应了一声,立马动作起来,聂红柳也忙去倒水。
宁绒乏力的斜靠着病床,决定要依张蓦所言,相信邝云修终会脱险回到自己的身边。这样一想,心底的沉重倒是被拿掉了几分。
她这才顾得上注意四周,见房间光线充沛,窗外阳光稀薄。
她刚才光顾着邝云修的消息,并没注意到下腹有隐隐的坠痛,现在心思定下些,就马上有了感觉,手便习惯性的抚上自己的腹部。
她望向已盛好一杯暖水正转过身的聂红柳,“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聂红柳轻叹了口气:“现在是早上十点多了,你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
宁绒一惊,那是
是第二天了
宁绒的手隔着被子仍在自己的腹中旋转了几下,不知为何,她好像觉得手感有些不同。
聂红柳扫一眼宁绒的手,心像被什么狠狠一灼,立即转眸,开口:“你能自己喝吗还是我喂你”
聂红柳体贴的一句打断了宁绒心头的疑问。
她微低头,顾不上答话,忽然想起昏迷前小腹的痛楚,眼光一抖,一阵的不安霎时涌上心头。
宁绒急切的眸光越过她面前的水杯直抵聂红柳的脸,出口的声音却是小心翼翼:“niki,我的宝宝没事吧”
聂红柳面色一僵,宁绒的余光注意到那杯水的水面泛出阵阵的涟漪。
站在床头的张蓦垂睫,面色暗了下去。
聂红柳撇开眼,不敢与宁绒对视,不自然的开口:“你先喝水”
聂红柳的答非所问让宁绒的心沉了沉,手骤然一顿,眼光颤巍巍的低头一看,再抬起头已是满目赤红,她的牙不受控制的格格作响,最终只好咬实牙,祈求般的去看聂红柳,又转头去看张蓦,但两人却都不约而同的避开了她的目光。
宁绒面色渐渐如槁灰般暗淡,眸中的泪水越聚越多,终于漫出了眼眶,直坠而下。
聂红柳鼓起勇气抬眸,心中立即针扎一般,眼圈一下便红了。她把杯子往床头柜上随手一推,一把伸手将好友揽住。
“lesy,你别伤心别伤心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机会生许多宝宝的,这个宝宝是没有缘分”聂红柳呜呜直哭。
宁绒眼前一阵一阵的晕黑,下巴枕着聂红柳的肩膀,单薄的身子在聂红柳的怀抱里不停的抖,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的白墙,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连着一颗的全钻进了聂红柳的大衣上,她刚从被窝里睡醒的暖和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快速将体温流失。
宝宝我的宝贝妈咪怎会失去了你
我们说好的,不是要一起等爹地回来吗
这个她和邝云修的骨肉这个用他父亲牺牲自己来换取他的安全的宝宝,她竟然没能够留住
她已经把邝云修搞丢了,现在还失去了他们的宝宝,她怎么对得起心爱的男人
宁绒强忍着失去宝宝的巨痛祈盼着邝云修的信息。
但邝云修和伍芯一干人等,像是完全销声匿迹似的。
而其他的消息却陆续传到了她的耳中,在f市被路樵和田穗救回的田母,因心脏病发,抢救无治而亡。
远在新西兰的覃北堂接到女儿身亡的消息后,火速回国。他想不到好强的女儿最终竟偏激到要绑架杀害宁绒,更不能相信年纪青青的女儿会陨了命。白头人送黑发人的凄怆让覃北堂备受打击,可这一切说到底都是女儿咎由自取,他又能向谁申冤邝云修目前还下落不明,覃氏不能龙头无首,覃北堂只能强撑着受创的身心,主持大局。
不管宁绒这一干人心头如何创痛,春节热热闹闹的炮竹声还是响了。
不管等待有多煎熬,时间总是一天天的过去了。
宁绒这个春节没有离开医院,她的身体状况十分不好,足足在医院里呆了一个星期,才勉强出了院。
而邝云修,依然音讯全无。
而宁绒的心,在一日比一日难熬的望眼欲穿中,渐渐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