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狂啸电弛而去,直至眼前只剩兽口大张一般黑黢黢的隧道,宁绒这才慢慢收回眼光。
这样不厚道地将邝云修摆了一道,她想自己真是把他给得罪大了。只是内疚轻如鸿毛,欢喜却重如泰山。有道是兵不厌诈,是他说今天只要在他眼皮底下溜走便能获得自由的,那就怨不得她无所不用其极了。
这样想着,宁绒便带着越狱般的,悠然转身,脚下生风地向着前方进发。
怪不得众口会相传,若为自由故,神马都可抛真理果然永垂不朽
艺术馆二楼的展厅宽敞明净,待到七色油彩沉入眼底,宁绒只觉是满屋生香,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像是突然久梦苏醒般,心中油然升起一种久违的安然。
已经记不起以往在美国有多少个日子,自己总是这样持久流连在不同城市大大小小的艺术馆里,惬意地在每一副画作前细品慢看,一力欣赏一边发掘。
自从移居美国后,宁绒对画画就上了瘾。那时,完全陌生的环境和极度抑郁的母亲让小小的她日夜不安,只有那些色泽艳丽的油彩和极具表现力的图像能帮助她对抗孤独和凄惶。
后来上大学后她依然选择攻读艺术专业。只可惜,在此间浸淫的越久,她便越看清了一个事实,她的禀赋不足以让她成为一名成就不凡的画家。既然这样,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打算毕业后去做个画廊经纪。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在她尚差一年就可以拿到硕士学位时,却不得不辍了学。
回国以后,有时夜深人未睡,想起自己曾经的梦想,心里不是不遗憾的。如果可以选的话,她情愿就做一个画廊经纪。只是,人生总有某些时刻是猝不及防兼且无法抗拒的,她十岁那年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
忽然,宁绒本来就移动缓慢的步子全然停滞,面前两幅油画磁铁一般紧紧吸住了她的目光。她的瞳仁无意识地放大,像是猎人发现了令他兴奋的猎物。
一副画的是一座桥,画中夕阳西斜,光色淡黄恬柔,桥上有两男两女正在擦肩,两男正凝神交谈什么,两女也正相顾笑语盈盈。四人都无视对面的过客,全然无察地相互交错而过。桥下溪水淙淙慢流,有风拂过,带着点点余晖的碧绿野草用一低头的温柔,来回报着风的轻抚。小桥、流水,清风、斜阳,在全然的无知无觉中,一场也许是这人世间独一无二的相遇便逝者如斯。
另一幅是一片雪地上突兀地僵立着一只黑色张翅的蝴蝶,它僵挺的躯干已失去,两片依然美丽的羽翅只有不甘和不屈,它昂首的姿势像极了一架正欲冲向蓝天的战斗机。在一片无力的雪白中,那一抹高贵的墨黑惊心刺目。
“你喜欢这两幅画”不知在两幅画前流连多久后,宁绒忽然听到身旁响起一把柔和悦耳的男声。
宁绒下意识扭过头去,眼神定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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