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开兰集团即将入股万屏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万屏大厦十几层楼,万屏上下前些日子绷到几乎要断的弦终于松开,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欢庆,当天下午下班的时候,许多人都欢天喜地的离开了办公室。
天黑之后,万屏其他办公室的灯都灭了,唯余一盏灯仍孤独的亮着,那是宁绒办公室里的那盏灯。
“叩叩叩”
宁绒从桌面上抬起头望过去,眼前有些花,脑中一阵晕眩,她定了定神,面上立时有些发怔,门边竟然站的是池洛丞。
池洛丞面含笑意向她走来,温柔的神色蕴着一股难言的欣悦,整个人瞧上去更是丰神秀逸。
宁绒的心突的跳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转开眼,心头却有排山倒海的涩意倾出。一个星期后,眼前的男人就要成为自己的未婚夫,然后照喻开兰的意思还要尽快完婚,他,已注定是自己逃不开的命运。
她浓密的长睫掩了掩,像两扇羽翼忧伤的扑动,深吸了一口气,极力敛去心头的纷繁,生生逼着自己迎向他的目光。
“你怎么来了”宁绒用她那破嗓轻轻的问。
“嗯,我刚才听董秘书说你还没赚就想过来找你一块吃饭。”
“哦。”
池洛丞在椅子上坐下,柔若春水的眼眸中似有波光粼粼,透着喜色的目光正想好好看看眼前他心心念念、又将马上属于自己的女人,眼珠才略略一动,眉头就皱起,担心问:“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
宁绒伸出两手疲倦的揉了揉太阳,从下午开始她就觉得身子一阵冷一阵热,不过她也没太在意,反正最近她身心都没有哪处舒服过,所以也是一直强撑着。于是,她只淡淡的答:“没事可能就是累了”
池洛丞却不放心,长臂探过来,手一把搭上宁绒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手。两人皮肤一接触,宁绒就吓了一跳,手不自觉往回抽了抽。
池洛丞也吓了一跳,却似没觉出宁绒的生分与抗拒,他收回手,俊秀的眉目立时泛出一片着急,“怎么手这么烫像是发烧了”
宁绒闻言一呆,抬起手背探了探前额,然后有些苦恼的眉心蹙起。确实很热,怪不得今天下午身体比之前任何一天都痛得厉害。
池洛丞瞧着宁绒干涩而发白的唇,眼中都是说不尽的心疼:“我送你去医院看医生。”
“我没事,不用那么紧张回去休息一晚就好了”宁绒不知怎地,胸口似是塞着一团的烦躁。自己现在已够狼狈了,难道非得要在这关头再进医院多找些难受吗
池洛丞觉出宁绒语气不是很好,怔了怔,然后不自禁叹了口气,“怎么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现在多少人正唯你马首是瞻呢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他们保重身体啊”
宁绒的心一紧,无神的大眼一黯,是啊,自己的人生已攥在别人的手心里,自己还有什么资格任性她原本难看的脸色更是泛青,衬着已是瘦削的面庞,越发憔悴,她紧抿着唇,哑着的声音透着冷冷的味道:“你放心,一个星期后的订婚不会耽误的”
她话音一落,池洛丞倒是僵住了脸,神色浮出难堪,眼里滑过一丝明显的受伤。
“我不是这个意思”好一会儿,池洛丞才出声,声音涩滞。
宁绒胸口一闷,一丝愧意已是生起。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池洛丞面色黯然,语音低沉,嘴酱着一丝凄凉的自嘲。
明知她是万般无奈之下才勉强自己,可知道她最终答应母亲的那一瞬,的狂喜仍像海啸一般将他整个人卷住,投到幸福的至高点,他明知这样的幸福是偷来的、抢来的,可他还是贪恋,在战战兢兢之余又忍不住生出满心的憧憬。
可刚才的那一瞬,他一直想要埋藏的真相像纸一样被轻易捅破,露出它让人不忍直面的那一面。在宁绒面前,他和他的幸福实在是太过卑鄙了若说以前只能单恋她时,是求而不得的苦楚,那么,如今,他却失了这痛苦的资格,因为,他的感情,永远不能光明正大了
宁绒懊恼而疲倦的无声叹息,也许,自己是有意无意地将一腔无可排遣的愤怒发泄到了眼前的男人身上了。可他错他只不过恰巧是喻开兰的儿子,又恰巧喜欢上她,她有什么权利那样对他
“对不起,洛丞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现在,心很乱,也很累我不适意的”宁绒无奈的绞着手,道着歉的沙哑声音里透着一种深深的苦恼。
池洛丞的心一揪,眼前仿佛晃过第一次见面时那清逸出尘,笑容甜美的宁绒,再看看眼前被痛苦重重辗过的宁绒,他似乎有种感觉,像是这辈子,她都再也不会对他真心展颜而笑了。一想到这,他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天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一个人究竟承受了多少的痛而他,那颗爱她的心,明明就是想看她幸福、想看她快乐,却为什么偏偏会成了加在她身上的一把刀
“我还真有些饿了,你不是说去吃东西吗走吧吃完东西,再去买点退烧药吃就好了”池洛丞的心中还在百转千回,宁绒却是再开了口,她尽量让自己的面色自然起来,并且有意转移话题。
池洛丞抬眸看她,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才轻柔的扯了扯好看的唇角:“好”
他和她,注定不会是一个美好的开始,如果他用一辈子的努力去爱她,可以改变两人之间的结局吗
宁绒却无法迎视他的眼,那里盛着太多的疼惜、愧疚和爱恋,像火一样炽烈,又像甘泉一样清润。
她只能装作要收拾东西,低着头忙忙碌碌。
对不起洛丞,我这一生可以给你,但我能给你的,只能是一个无心的人,因为,我的心,早就丢失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上,这一生,再也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