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宁绒还是心怀忐忑地到妇产科去抽血查孕了。
一直以来,她和邝云修在一起,碰到危险期两人都会采取避孕措施,毕竟她刚接手万屏不久,压力大,希望等过两年各方面都稳定些才考虑结婚生子的事,邝云修对此也并无异议。
只是谁敢说避孕措施就是万无一失的呢
这个节骨眼上疑似有孕,宁绒实在说不上是喜还是忧。如今她心上的那杆天平,一边称着邝云修,一边称着万屏,这两边对于她来说,实在无分轻重,让她舍弃哪一爆无异在剜她的心。可若再加上孩子,这杆天平的平衡马上就会被打破。
抽完血后,宁绒那颗自见过喻开兰后就似不断在平底祸上被翻来覆去干煎的心,不知怎地,竟莫名定了些。这时候要有孩子,她愿意视作是天意。既是如此,她也许应该听天由命。这样一想,她便不再多此一举,也没去药店买验孕棒,只等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
又或许,天意什么的,不过是她想给自己一个逃避抉择的借口罢了。
当天晚上,差不多十点,宁绒刚洗完澡,就听到有门铃声,她有些纳闷,谁会在这时候串门。
打开门,门边竟站着池洛丞。她一下愣住。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池洛丞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见屋里的宁绒只是惊异的睁着眼看他,也没开口请他进屋,温柔而好看的唇角微微一倾,主动问了一声。
宁绒眉心一跳,回神,面上尴尬。
“进来吧”宁绒不自在的别开眼,轻声应道,心里砰砰的跳。
池洛丞在玄关换好鞋,随宁绒进了客厅。
池洛丞是第一次进宁绒的公寓,因此眼光很自然而然的在客厅环视了一圈。当他看到墙上的那幅望时,眼珠不由定了几秒。果然,这幅被邝云修拍回来的画就挂在她这里,更值得庆幸的是,他的人还不在这儿。最起码,如今不在。
宁绒走去厨房倒水,心里七上八下。拿着杯子回到客厅,将开水放到茶几上,她没在池洛丞身边落坐,而是到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坐下后,她没有开口,也没看池洛丞,只将眼光投在地砖上。她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对于池洛丞突如其来的夜访,她是完完全全的猝不及防。眼前的男人,不再是单纯可以引为知音的人,而是一个可能改变她命运的人,她对他,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无间亲近了。
池洛丞柔和的目光在宁绒表情复杂又明显削瘦的面上移转两下,微微一暗,心中有些涩。她一向待他亲切,每次见面,总是不吝笑容,就连表哥严晋都说,宁绒这弯冷月待他的确与别不同。他却心知肚明,自己能有这份青眼,无他,不过全赖他是个画画的人,而宁绒是个喜欢画画的人而已。
不过,如今他能清楚的感觉到,有种生分横亘在两人之间,他与她,有些东西在无声之间已悄悄变了。
“你瘦了好多”池洛丞率先打破沉默,声音里透着心疼。
“还好”宁绒有些机械的复了一句。
“你大概奇怪我为什么会突然过来找你吧”
宁绒掩在长睫下的眼珠稍一动,慢慢抬眸,望了过去。她是好奇,可也害怕。
池洛丞顿了顿,似是要出口的话有些难以启齿:“我知道我妈找你的事了”
宁绒身子微一僵,他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她的眼光下意识的挪开了。
“你是不是特别反感觉得我们母子特别卑鄙,简直就是趁人之危”池洛丞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宁绒一怔,眼光重新投了过来。卑鄙吗昨天喻开兰一番话说得光明正大,正如她所说,商人嘛,总是不耻于言利的,所以,那条件虽然有违情理,却也不算卑鄙吧
宁绒,无奈道:“我只是觉得很意外”
在她的认知中,婚姻不是可供交易的东西。
宁绒的坦白让池洛丞面上似是缓了缓。屋里一下又静下。
“那你打算怎么办”池洛丞心内挣扎,却终于出口,语声中有试探的意味。
宁绒面上又是一僵,面上神情有些芜乱,良久,低低出口的声音有着不加掩饰的苦恼:“我不知道”
池洛丞心头一跳。她说的是“我不知道”,而不是“我不接受”,是不是代表,她也在犹豫,他仍有一线机会
“宁绒,如果我说,我希望你能接受我妈的条件,你会不会恨我”池洛丞的声音里压抑着一股似要喷薄的。
宁绒心中一震,骇然看向池洛丞。她瞧见,似是有火山自他那一向柔若池水的眼眸里喷发,将他那双漂亮的眼眸照得熠熠生光。
“宁绒,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开始就莫名的喜欢上你了那次在艺术馆,我因为有急事不得不马上离开,事后一直很后悔,怕这辈子对你只能是惊鸿一瞥后来,老天眷顾,竟让我们再次偶遇,你都无法想象我有多高兴”池洛丞总是给人一副温良清俊的面目,所以宁绒怎么也想不出,他的眼光原来也可以那么炙热,他的两片温柔的唇瓣也会吐出那么的话语。
她知道他喜欢他,但却不知道是那么喜欢她有些不能和他对视了。
“正是因为是你,所以我不介意承担卑鄙无耻的罪名,哪怕你会恨我,我也想要和你在一起”池洛丞一字一顿说得坚决。
他重遇她的时候,她的心已给了另一个人,那里,已没有了他的立锥之地。他原来以来,这一辈子,她将是无法企及的遗憾,却不想还有机会与她发生交集。知道母亲向宁绒提了那么一个条件,他的内心不是不挣扎的,以他一贯的为人,他当然不屑于这样的趁人之危,可是,这又是他唯一能和她在一起的机会,如果不抓住,他这一辈子铁定会错过她。想要她的念头压过了一切,什么道德、自尊,在这个念头前仿佛轻如尘埃,因此,为了她,他不怕卑鄙这一回。
宁绒秀气的眉下意识的微蹙。
“可也是因为是你,我就是想卑鄙也不能卑鄙的那么理所当然我今晚来,就想听你一句话,如果你真的无法接受我妈的条件,我不勉强你,我会说服我妈,依然拿钱出来帮你渡过难关”
宁绒面上猛然一震,清寂的眸一下震惊的瞠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