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修哥”
好半晌,路樵眼色暗淡地看着那雕塑一般的背影,低哑开口,面惭声愧。那一室超低的气压直直压迫着他的心肺,让他觉得自己都有些呼吸障碍了。
他自从进了天影,一向忠心耿耿,邝云修对他和张蓦也是从来放心,视为心腹。对他来说,将天影及邝云修的事务摆在个人利益之上,是理所当然,可这一次,为了田穗,他竟破了例,而这其中偏偏又牵涉到邝云修心中最看重的人。他知道,不论在公在私,他都让老大失望了。
屋内有一霎重又陷入沉寂之中,直到邝云修开口。
“你知道吗她之所以受伤,是因为她故意想给那些劫匪制造机会,好让他们带走宁穆生。只可惜她的算盘打错了,刘一海其实不过就是想吓唬吓唬宁绒,所以小许和宁穆生最后才会走得掉。”邝云修的声音清淡,没有疾言厉色,甚至没有多余的情绪。
路樵的眸瞳激烈一缩,一颗心全然沉下,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滑稽,想笑,同时又觉得很悲哀,想哭。
田穗被赶走果然是另有内情,可叹田穗本来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了得不到的一段情,居然泯灭天良的无所不用其极,她这样,究竟算是痴情还是愚蠢而自己呢又究竟是痴情还是愚蠢
路樵心中更加懊悔,面上都是自责:“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如果我早点说出来,宁老先生就不”
还未说完,邝云修便打断了他的话:“他是因为受了惊吓才导致脑溢血,你不必将一切揽在自己身上。”
路樵张了张口,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难过的低下头去。
“老实说,你为她隐瞒,我真的很失望。可你的做法,我可以理解。她是走火入魔了,如果你真为她好,就不要让她在这条歧路上越走越远,让她在伤害别人的同时也伤害自己”
路樵对田穗的心思,邝云修早就看在眼里。不过就是想保护自己心爱的人罢了,说起来,并不是什么罪不可恕。
路樵的心却是一揪,他听得出,邝云修声音隐隐有一丝的抑郁。
于是想,邝云修怒归怒,可毕竟是个情义渗进骨血里的人,他刚才虽然把话都说绝了,但其实也不见得就真的想看田穗自寻死路。
可他的宽容,她们会不会懂
路樵没有再多想,只深吸了口气,抬眸,目光坚定,沉声开口道:“修哥,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这种事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他再不会给她机会,让她利用他的感情来作乱
邝云修这才缓缓转过身来,黑眸静静注在他身上不过两秒,就对着路樵放心地点了点头:“好,你先出去吧”
路樵把门关上后,邝云修慢慢走向自已的办公椅,坐下,目光散漫在白墙上,沉沉如夜。
有了宁穆生的事在先,田穗被爆出对宁绒心生杀意,其实邝云修也并没觉得有多震惊,甚至并不担心田穗还继续会对宁绒有所不轨。路樵已让她原形毕露,再加上自己的一番严重警告,田穗纵算有再狠再恨的心,估计也不敢再蠢动了。除非她是真不想活,也不顾自己母亲的那条命了。
和田穗母女的牵扯,算是到头了,他遗憾,却也觉得解脱。不管是田穗的顽执,还是欧亚娴的蛮横,他都感到厌倦。以后,欧亚娴再也不能挟着情感上的优越感来咄咄逼他,对田家,他已经凭了良心,至于还是落得如斯结局,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事已至此,就如此吧。
脑海中又浮起宁绒那张俏容,他的眸中便似有阳光照进夜色之中,面色骤然柔和了些,心底某处也像被什么熨过那样软暖。已经好几天没有见面了,不知道她的失意和愤怒会不会稍为减轻。即使她仍然在怨在气,他也并不着急,他相信再过些时日,她一定会自己想通的,最终会理解他的苦心,体谅他的做法。现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给她时间。
这几天夜里,他干完活后,就驱车到万屏大厦,在车内静静抬头看宁绒办公室里的灯光。
胸腔里揣的都是心疼,她总是这样,不开心,就憋在心里,不好好吃饭不好好休息,将自己淹进工作中,完全不懂得照顾自己。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按下无数次蹿出想上楼找她的。就那样在楼下默默注视着楼上的亮光,然后在那间办公室的灯被拉熄时,才驱车离开。
他只想好好照顾、爱护她。他曾对她说,不管是她的人还是她的钱,他都爱得起。但事实上是,要爱好她的人和她的钱,真的需要花费的心力。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清晨,天才蒙蒙亮,宁绒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响就突兀地划破了一屋的静寂。
铃声一声紧似一声,宁绒惊醒,迷蒙睁眼,将手机抓到手中,一闪一闪的荧屏中,显示是董芳意的,她愣了愣,眨了眨眼,接通。
“宁董,不好了,咱们在f市的药厂刚刚遭到罕见的龙卷风加冰雹袭击”董芳意刚刚睡醒的沙哑声音显得特别着急。
宁绒脑袋“嗡”的一声,人已条件反射的坐了起来,抓着手机的手捏得紧了。
“龙卷风和冰雹”宁绒骇然出声,有些不确定的重复着。
“嗯据那边报来的消息,情况很严重,差不多全部车间的顶棚都被砸烂了,当时正在生产,线路失火,机器当场就发生爆炸,不少员工被砸伤、炸伤,现场一片混乱,现在正在清理、救援,最终还不知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