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惊喜蹿过张蓦和路樵两人的眼底,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
他们都知道这几天宁绒和邝云修在冷战,各上各的班,各回各的家。他们也知道今天万屏意外竞标失利,用脚指头也猜得出宁绒的心情会有多阴霾。
这个时候,宁绒当然是最需要抚慰的时候。她现在突然说要去天影,是不是意味着她放下芥蒂,两人即将破冰
只是,宁绒的表情,不知怎地却让张蓦和路樵心中“咯噔”一下。一张俏脸苍白如纸,可那双眼却幽亮异常,像是灼烧着一团火焰,两片娇嫩的唇片抿成一犀就连牙关都像在用力咬着,那模样,与其说是难过,还不如说是愤怒,与其说是去找安慰,还不如说是去找晦气。
两人再交换了一眼,彼此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出了忧虑。但最终却是很有默契的不发一言,站了起来。
一路无言,到了天影办公室时,已近五点。
那时的总裁办公室里,邝云修正与客户通话,“嘭”的一声,门忽然毫无预警地被人粗鲁推开,他皱着眉头不悦抬眸看向门爆触到一双灼亮得有些骇人的美眸。
黑眸微愕了一下,他却很快垂眸,对着话筒简略说了一句,“暂时就这么决定吧,安排好了我会再通知你”
踩着个风火轮似的宁绒到了办公桌的跟前,带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在邝云修放下话筒时,“啪”的一声,宁绒已将信封大力甩在桌面上。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这些字简直就是宁绒逐个逐个用牙根咬出来的,她眼眶都有些发红,不知是被难过还是被愤怒所染。
邝云修眉头微拢,他先看看浑身竖刺的宁绒,然后扫向那个信封,拿起来,伸手进信封。
眼光一触面上照片的画面,他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俊容上像是有些不可思议。
照片上,在某个酒店宽敞豪华的包厢内,他向刘一海递过一个厚厚的资料袋。
几秒之后,邝云修面上的异色才慢慢消匿。
“是我干的”邝云修抬眸直直迎视宁绒欲喷火的眸,声音低沉,没有慌张、没有逃避,甚至没有愧疚,镇静到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
宁绒只觉胸口像是被的石头重重一撞,痛的一时都喘不过气来。虽然早知如此,可听他亲口承认,她还是难以置信的瞠大了眼,一层雾气迅速蒙上了她的眸。
将标书泄密给泰海建筑的人,竟是眼前这个男人,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若说泰海的胜利是在背后给了她一刀,那么这个男人的出卖无疑是在她心口直插一刀。
“你你为什么是你”宁绒身子在抖,连同声音也在抖。“我曾经以为就算全世界都有可能出卖我,但你绝对不会他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干”宁绒脸上已不见一丝血色,眼里的光似要噬人,声音不自觉尖厉起来。
邝云眸光暗了暗,面色沉下,却是没有立即回应。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回答我啊”宁绒觉得脚下踏着的地板仿佛一下软了,然后波涛一般的起伏,眼前开始一阵一阵的黑,几乎让她站不稳脚跟。
邝云修立马发现了宁绒的不对劲,从凳子上迅速起身,几步绕到了宁绒身爆伸出两臂将她揽住。宁绒却气的揪着他浅灰的衬衣,用剩下不多的力气去挣扎,可她的身子却是很快与意识背离,越发的软,几致瘫在邝云修的怀里。
邝云修面色焦灼,不由分说地打横将宁绒抱起,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黑色的长沙发上。然后自己侧坐在沙发爆伸手拨开宁绒面上的黑发,带着茧意的两个大拇指摁住她的两边太阳,力道适中的给她。
大约五分钟后,已有些神智不清的宁绒缓过一口气,身体仍如一堆棉絮,还好体内总算是有一丝活力被重新激活过来了。她紧闭的双眼疲倦的睁开,一眼就看到邝云修面上的疼惜,她涩然眨了一下长睫,然后就转开眼。
“头舒服一点没有还有没有哪里难受你是不是中午又没有吃东西”关切眼神,温柔的话语,仍是一如既往,像是两人之间不曾存在任何别扭,像是他并不是那个将她狠狠推倒的人。
宁绒心头恨意弥漫,眼泪却不争气的跃出了眼眶。她不懂,这个男人既然疼她爱她,却怎么会干那样的事,重创于她
邝云修叹了口气,轻柔伸手想去拭宁绒颊上的泪。
邝云修的指腹还未沾到脸上,宁绒就下意识的伸手去格开那只手,拒绝他的触碰,然后聚起全身力气去推他,自己想坐起身。
邝云修也不和她拗,顺从的从沙发上立起身,然后,走去拿了一个杯子接了杯温水,走回沙发边递给宁绒。宁绒却负气地将头一拧,看也不看。
邝云修弯身将水杯放到茶几上,“宁绒,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我这么做,并不是想伤害你和万屏让刘一海赢,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万屏,都是最理智的”
宁绒已在沙发上坐直了身,面上犹自湿漉漉的。她伸手在脸上胡乱一抹,嘲笑的冷哼了一声:“让我在那么看重的竞标中输掉算是对我的好,你这算哪门子的歪理”她哽咽的声音像是被粗沙过一般。
邝云修也没坐下,而是居高临下地凝着宁绒,沉声道:“你这次若是赢了会展中心,那必定会赔上万屏”
宁绒呆了一呆,紧接着不服叫道:“不可能”
邝云修微声音平静:“刘一海肯定会让你得不偿失你要真不肯拱手相让会展中心,他一定会让你尝到更大的噩梦”
宁绒一窒,却很快咬了牙:“说来说去,你就是买那个恶霸的怕”
“不是我怕他,而是我更加冷静的权衡了利弊。他对你爷爷动手,是吓唬吓唬你,但尚润老板的失踪,却是动了真格的只要尚润的经济危机一出,万屏肯定难保”
形势总是强过人,这时候要和刘一海硬来,只能吃亏在眼前,所以,两害相权,说不得也只能先退一步,以后再寻机反击。可宁绒在这事上半点不肯听人劝,他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铂虽然明知这件事一定会给宁绒造成沉重的打击,但这样却可以避免日后让她陷入更大的危机之中。
“我早就下了决心要打一场官司的”
邝云修有些头疼的拧眉,眼色微有些冷下:“你以为法律真的能给你保障吗先不说按照现在的法律规定,你那一场官司根本不可能有十足的把握能赢,即使你
真的可以胜爽在这个旷日持久的过程中,只要债权人对万屏实施财产保全申请,就能缚住你的手脚,到了最后,有可能整个万屏都被拖垮,最终就算被你赢了官司,你可能要面对的就是一个无力回天的局面那时”
“够了我不想再听”宁绒的脸色变了变,断然出声喝止。
其实之前她也咨询过赵律师的专业意见,正如邝云修所说,这件案子的确没有必胜的把握,除非能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萧良行收受了不当利益,并联合尚润以欺诈的手段骗过万屏的董事会,枉顾公司利益定下这份担保合同。
她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风险,可是事关到父亲生前最在乎的梦想,她万万不能接受就那样不做一丝努力就俯首向刘一海听命。
“我受够了今天让这一步,明天让那一步,这样一步步没有原则的退让,到了最后,是不是如果有人让我把万屏让出,我也要乖乖答应”宁绒恼恨的低叫。
邝云修的面色一点点肃严起来,他的眼光认真的在宁绒的脸上来回扫了几下,声音硬了起来:“你是一个商人,一个合格的商人在商场上就必须要学会以利益的考量为优先你之所以重视新会展中心,是因为它是你父亲生前的梦想,所以你才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去捍卫它可是,你要知道,在商场上,梦想看上去很美,也很危险,对于一个公司,有时它并不是一面能引领它一往无前的旗帜,而是能埋葬一个公司前程的墓志铭”
宁绒浑身一震,嘴唇哆嗦了一下,她倏地从沙发上立起,白着一张脸,狠狠道:“万屏的事务不由外人插手万屏的决定也只有我才能做,其他人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能越俎代庖”
邝云修眉头紧皱,他还没有回应,就听到宁绒的声音小石子一般**的蹦出:“经过这几天的事,我不认为天影还适合为宁家提供安保服务,我代表宁家要求与你们即时解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