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像是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幽灵,一下占据宁绒的心头。虽然邝云修就在她眼前,可她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惶然,下意识地将手伸向床头柜那一排开关,“”几声轻响,房间的灯一一开了。仿佛那一室直逼白昼的光亮,能让不安无处藏身。
宁绒低眸绞着手,手上忽然一热,邝云修一只手已经伸过来将她的小手包住,似乎想暂时以此来安抚她。
“你们现在哪儿”邝云修的手机已再次贴上耳畔。
电话那头简洁传来两个字:“大堂”
“有没有什么异常”邝云修的声音虽沉却冷静,但一双黑眸已殊亮熠熠,精锐异常,像,对着猎物随时要伸出利爪的猎豹。
“暂时没有。他们现在在我们的视线之内。”
“盯紧了”
“嗯。”
宁绒面上有些茫然,和邝云修通话的人显然不是张蓦他们。此前邝云修并没有和她多说怎样在酒店布防,只告诉她已做好了准备,让她不用担心。现在看来,除了他们三个人外,邝云修还在暗处另外安插了帮手。
就连这间房,登记的客户名也不是邝云修。原来给宁绒订的商务套间是在二十一楼,张蓦他们也都安排在同一层。这酒店一共二十三层,顶上三层都是最好的房间,而邝云修和她却住在第七层的普标间,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邝云修结束了那通电话,紧接着又是一通电话拨了出去:“楼上怎么回事”
“现在正在排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
邝云修掐了电话,终于看向宁绒担心的面容。
“二十一楼的消防钟突然响了,酒店已把顶上几层的客人疏散到大堂,他们三个现在正在大堂,酒店目前正在排查原因。”
宁绒一呆之后面色变了变,“你们是担心被人做了手脚”顶上那三层有专用电梯,除了住客和酒店职员其他人无法上楼。既然上不去,那让目标下楼就不失为一个选择。
一顿之后,宁绒的声音突然急起来:“芳姐会不会有危险”
邝云修握着她的手的那只手紧了紧,然后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又抚了抚她的肩膀,面容沉着镇定,语调平缓:“你别紧张张蓦和路樵一步不离她身爆另外,我还在暗处安排了好手,你放心,董芳意绝不会有什么闪失的”
现在大堂明里暗里有四个一等一的好手在严阵以待,虽然情况未明,又有些混乱,可极有可能就是杀手想趁机混水摸鱼。但他相信只要杀手敢露面,楼下四人肯定有办法拿下他,只是现在人杂,希望不要伤及无辜就好。
他的手和他的声音似是一剂镇定剂,直接注入宁绒的心脏,她那颗“扑通、扑通”乱跳一通的心总算是定了定。在宁绒看来,能不能抓到凶手还在其次,董芳意不顾安危,以身作饵,她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她稍稍呼了口气,正想再说什么,邝云修的手机却又响了。他立即放开宁绒的肩膀,眼光在屏幕上一掠,马上接通。
电话那头一把男声立即传了过来,那声音中似是有种搬掉大石般的轻松:“消防钟响的原因已经查清楚了。二十一楼有间套房的客人带了几个朋友在里面打麻将,几个人一起吞云吐雾了几个小时,触动了房间的烟雾感应器,所以消防钟才自动报警。我们马上就要通知楼下的客人,安排他们回房。”
邝云修垂睑仔细听完,这个结果显然有些让人意外,他眉目不动,只简短回道:“知道了”
邝云修摁了电话后,手指一边灵活的输入一组能倒背如流的数字,一边对宁绒说:“原因排查出来了,是二十一楼有间客房的客人吸烟引发的警报。”
宁绒的上半身软了软,松了口气。
对面邝云修已对着手机又开了口:“不是我们要等的人来了是你们那层有个客人吸烟过量引发的警报”
电话那头张蓦轻舒口气:“嗯,看见几个酒店职员过来了,应该是要公布这个结果。”
“你们先上楼。还是要留神,上飞机前都不能大意”
“收到”
邝云修结束通话,注意了一下屏幕上的时间,十一点十七分。他眸心凝了凝,面色有些肃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很失望”宁绒仔细瞅了他一阵,低声问。
邝云修为了此行,应是做了非常周全的准备。明明飞机安检严格,绝对无法夹带枝过关,而宁绒却惊讶地发现这房间里出现了一把精致的黑色手。她相信张蓦和路樵身上必定也不会空空如也,还有那两个神秘的帮手,邝云修这样无声无息地布下一张罗网,肯定希望鱼儿上钩。可他们在成都的行程已基本结束,要等的杀手却始终没有露面,这样无疑浪费了他大费周折布下的这个局,同时似乎也说明他错看了萧良行。
邝云修缓缓抬眸,然后,摇了,一丝莫测之光却在他眸中迅速闪过。
“其实其实我倒希望这样希望你对我姑父的猜测是错的”宁绒轻咬了咬唇,“他是很可恶,那样辜负我们的信任我不会再让他继续危害万屏的利益,但是怎么说我也不能相信他就是想要取我性命的那个人”
邝云修定定看她几秒,终是轻叹了口气,将手机放回床头柜,然后伸手爱怜地抚了抚她柔滑的长发:“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即使这一次杀手没有出现,无法证明什么,我希望你回去之后,也不要立即就和萧良行算帐,再缓一些时间,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宁绒眉头轻轻一皱,整天和萧良行虚于委蛇实在是件痛苦的事。若不是因为牵涉命案,照她的风格,知道萧良行无良的把万屏当成他的私有银行后,她立刻就想清理门户,已经忍了那么久,现在还得继续装糊涂,她心里实在是一百个不情愿。
但是,当她抬眸看到邝云修眼里的凝重,她踌躇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邝云修欣慰笑笑,揉了揉她的头顶。
“好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坐飞机,早点睡吧”
邝云修说着,将她的身子轻轻揽过,宁绒只觉额上微微一热,然后就被拉着躺了下去。一手微微撑着身体的邝云修,向宁绒那侧的床头柜伸出长臂,将刚才被宁绒打开的灯一一关了。
这房间是普通标准双人间,但昨晚两人都是挤到一张
去睡。
虽然刚刚经历一场虚惊,但邝云修温暖的怀抱和他好闻的气息,还是让宁绒没费多长时间便安然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坐上回程飞机的还是来时那四人。邝云修没有一道回去,说是要留在成都善后一些事,会尽快赶回去。
哪料,一直是四天之后,邝云修才回到了a市。
那一天是星期一,早上万屏高层有个例会,宁绒照例在听各主管业务的副总裁汇报工作。其间,她抽空去窥萧良行。每看一次,心里都觉怪异。好似自她出差回来后,萧良行就有些反常,就像眼前,他整个人心不在焉的,这与他平时总是正襟危坐,一脸严谨的形象简直严重不符。
宁绒正自杂思纷飞,冷不防会议室那扇华贵厚重的大门骤然被推开,三男一女四名警察像是从天而降,突兀地闯进了大家的视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