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分钟后,邝云修载着宁绒回到了江南小筑。令宁绒意外的是,邝云修将她送到门口后并没立即就掉头走人,而是随她进了屋。她有些不解,但那刻她实在没有力气再去深想,被雨淋湿的头又重又痛,心底更是一片暗灰,只觉满心都是说不出的疲累与厌倦。
那个伏在暗处随时都想取她性命的人,公司没完没了的麻烦,还有身边这个让她可望而不可及的男人,宁绒只觉自己都快被掏空了,她实在有些撑不下去了,甚至乎都想不管不顾地一走了之,回美国继续过自己简单的日子,只当这几个月发了一场混乱的大梦算了。
邝云修的声音及时拉回了她涣散的思绪:“赶紧去洗个热水澡散散寒”停在玄关处的宁绒无神的大眼看看脚底边沿沾着的红泥浆,苍白着一张小脸,默然地点了点头,弯下身去脱鞋。
约摸半个小时后,洗好澡吹干发换了一身居家服的宁绒才步出房间。一眼就见邝云修在厨房的灶前,客厅里有股淡淡的姜香。耳边沙沙有声,她转头望向窗外,天又下起了另一场雨,淅淅沥沥。不过才七点半,外头却黑沉阴郁得像染了最浓的墨,将窗外点点灯火仿佛隔绝在世界的另一头,虚幻而朦胧。
宁绒沉沉的叹了口气。
“过来喝碗姜汤”邝云修的声音将宁绒投在雨夜中迷惘的眼光引了回来。
邝云修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走到沙发爆将它放在茶几上,自己随之坐了下来。
宁绒慢吞吞的走了过去。她立于茶几旁,垂眸盯着澄黄汤水袅袅升起的烟气,不动。
“姜汤要趁热喝才发汗”邝云修见宁绒只是不动,抬眼提醒了一句。
宁绒吸了吸鼻子,低垂着长睫轻轻道:“我等下再喝不早了,你有事就先回去忙吧”直到那时,她才知道自己的嗓子哑得实在有些吓人。
邝云修凝定她,眼光中有些烁动,他当然听得出她这是在婉转的下逐客令。
“你喝完了我就住”邝云修语速缓慢,面色平静。
宁绒不知怎地心头就突然窜出了一把火,猛地抬起眼,恨声道:“你现在住我不用你管”
他的姜汤,他的体贴关怀,不过就是一次次出于合约的“职责所在”,既然那样轻而易举地便将她高高筑起的心防摧毁成一堆废墟,却又狠心地看她的心跌落在那一堆废墟中苦苦挣扎也无动于衷,又何必再来表示什么“职责所在”的关心她恨死了这样的“职责所在”,情愿两人从此再无瓜葛也不要这样廉价的牵连
“宁绒”邝云修喊了一声,声音中起了恼意。
宁绒却倔强的别过脸去。
“你这是发的什么脾气”邝云修俊容有些严厉。
宁绒心里越发堵得难受,她也不答,整个人转过身,抬脚就想进房。
邝云修想也不想的立起了身,跨出一步抓住宁绒的左手。宁绒立即就甩,邝云修却用力将她整个身子都拉了回来。
微蓄了怒意的眸一触宁绒的脸,邝云修呼吸就滞了滞。两串泪水已然沾湿了她的双颊。他的心,立时被什么揪得生痛,眉目中的峻冷一下消散。
宁绒仍在挣扎,哽着声沙哑叫道:“你放开我”
邝云修却是手上更加上了劲,眼底掠过一抹疼痛。
他还放得开她吗虽然他是真的想过放开她,可是,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像她那样,看她和别的男人亲近他会发怒,看她涉险他会害怕,看她流泪他会心疼。他的心,不知何时已不肯再听命于他的理智
“别哭”邝云修疼惜的捧起宁绒的脸,大拇指轻柔的为她拭泪。
这个突来的举动僵住了宁绒的所有动作,一呆之后,眼泪却莫名其妙的越涌越多。
“把我耍弄得像个傻瓜很好玩吗”好半晌,宁绒抬着婆娑的泪眼,责问。
邝云修两只拇指一顿,锁着宁绒的黑眸有懊恼、有怜爱、有自责,他的头忽地一低,两片薄唇决然地压住了她的唇。